我的故事，和故事里的“故事”——（1）北伐战争中汀泗桥战斗的疑惑

郭晓宏

年过70，谁人没点故事？ 我的故事，其中就有当兵时，曾经专职从事过一段党史、军史工作，并收集了一些有关史料…… 1984年4月，我从湖北省咸宁县人武部政工科副科长任上，调到咸宁军分区宣传科当干事，安排我负责征集党史、军史工作，并参加了“武汉军区党史征集工作骨干培训班”。 　　（收藏的“党史培训班”学习资料。） 　　作为咸宁，历史上的军事活动，当属北伐战争“叶廷独立团”的汀泗桥、贺胜桥战斗最为有名！ 于是，便有了我下面写的故事和故事里的“故事”…… 　　由于我在咸宁县人武部工作过，与基层人武部的人都很熟悉。所以，我直接来到当时的“汀泗公社人民武装部”，找到胡燿光部长和赵龙金副部长，请他们带我到“汀泗桥”实地去看看。于是，他们带我来到汀泗镇上的“汀泗桥”。 汀泗镇上的这座小桥，是一个石头搭建的古桥，横跨汀泗河上，名字就叫“汀泗桥”。 　　（汀泗镇里的“汀泗桥”。） 　　到这里一看，心里就有了疑惑: 在这么个小桥上，怎么会有那么一场大的战斗？ 听当地人讲，早些年的桥上，建有遮阳挡风雨的木瓦桥廊，是乡人坐在桥上歇脚、聊天的地方。 当问起当年“北伐”时的汀泗桥战斗情况，当地的老人告诉我，北伐时的汀泗桥战斗不在这里，而是在远处“京广铁路”上的那个桥上…… 　　（铁路线上的“汀泗桥”。） 　　来到“京广线”铁路桥上一看，北边的桥头旁有座小山，当地人叫“塔垴山”，山上还有掩体壕沟痕迹…… 站在这里向南一看，心头不尽又产生了一个疑惑: 当年的“北伐军”，为什么不从汀泗镇上的那座小桥过去？非要从铁路桥上冲过来呢？ 　　八十年代，寻找历史资料很困难。不像现在有“百度”，不知道的问题，“百度”一下就告诉你了。那时，寻找历史资料，只有寻访亲身经历人，另外就是在“星火燎原”丛书里去翻阅。 　　（收藏的“星火燎原”丛书。） 　　“北伐”汀泗桥战斗的疑惑，在我心里久久没有放下。…… 不巧，数月后，我下到阳新县人武部，寻访、拍摄鄂东南红军时期的“苏维埃旧址”和“红军医院旧址”照片时，接到“任务”通知，要我赶回军分区“押车”去广州。 因为张明副政委是广东“东江纵队”的老人，他离休要去广东省军区新建的“梅园休干所”安家，并点名要我“押车”搬家去广州。 那时没有“京珠高速”，“107国道”走的还是老路。开车的是部队职工胡师傅，还有修车的邵师傅。头天晚上住湖南“湘潭人武部”招待所，第二天晚上住广东“韶关军分区”招待所，第三天赶到广州“梅园休干所”时，正好是八月十五过“中秋”。 返程，我让胡、邵两人开车回湖北，我则留住在“梅园休干所”张明副政委的家里。因为我有自己的“工作打算和准备”，出发前在军分区政治部开了多份“空白介绍信”，我要继续开展我的“党史征集”工作。 首先，我找到广州市政协一位姓刘的（名字没想起来）副主任家里，向他寻访“鄂东南”革命历史，因为他当年在阳新县龙港的“苏维埃政府”里面当过“书记”一职。（他本人说他当时任“书记”一职。后来寻访其他老人，说他就是一个做“记录的”，可能是现在部队的“文书”或地方政府的“秘书”吧！） 　　（广州市图书馆。） 　　而我更多的时间，是花在“广州图书馆”里。 由于我填写有部队的“介绍信”，广州图书馆看到“部队公涵”后，就安排我进入了图书馆的“特藏室”。 记得“特藏室”是在进入图书馆大楼左边的一个小巷里面，阅览室内的周边书架上，分格盒子里裝的是各类历史资料、刋物。连通的另一个屋里，桌上摆满了民国期间的各种报纸，都是分年、分月装订成“合订本”…… 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坐公交赶到图书馆。背着军用挎包，包里装的是做“卡片”用的抄写纸，还有一个“大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中午饭就在图书馆里解决。 “特藏室”里很安静，每天几乎只有我一个“阅读者”。这种安静、寂寞的工作环境，好像很适应我这种人。 在图书馆一呆就是十几天，不把“特藏室”书架上每个盒子里的资料翻个够、不把民国期间的报纸看个遍，我是不会离开这个“特藏室”的！ 　　（走进图书馆的“特藏室”。） 　　翻遍书架盒子里的历史资料，对我有价值只有一张鄂南地区通城县的早期文献资料。记得这份文献是用钢板、腊纸刻写的油印件，纸张是淡绿色的。只可惜去广州没带照相机，当时“复印机”又没有“出世”。我只能做个卡片，记下这份资料的名称、时间和存放位置。（翻找到当年制做的“卡片”，这份历史资料的名称叫“通城青年民报”，时间是“1946年1月”。存放的书架盒子编号是“20012”。） 　　（1984年我在广州图书馆“特藏室”，阅读民国各类报刋的记录，和报刋存放位置的编号。） 　　对我最有价值、不虚此行的是，有一天翻阅《民国日报》时，看到当年报纸上有一个小“豆腐块”的文章—— 【 ……（湖北遭洪水）……汉口的小火轮开到了汀泗桥……】 这篇文章里说的“小火轮”，是指旧时一种烧煤的机动“轮船”。这句话旁证了当年汀泗桥的地理自然环境，让我马上联想到“北伐战争”时，汀泗桥那一片都被大水淹没，仅有铁路露在水面之上的场景。 所以，“北伐军”沿铁路向北进伐是最直，也是最平坦的选择路线。汀泗桥战斗发生在“塔垴山”旁的铁路桥头，也在情理之中。 “北伐汀泗桥战斗”的疑惑，终于在我心中释疑了！. 　　（1929年，国民革命政府在此修建的纪念碑。） . 根据收集到亲历者周士第将军等老人的回忆，以及民国《晨报》、民国《大众报》和《民国日报》等报刋摘录资料，我把发生在咸宁这段北伐战争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北伐战争，是“国共合作”期间发生的事情，作战对象是三个“北洋军阀”。一是直系的吴佩孚。二是从直系分裂出来，自称一系的孙传芳。三是奉系的张作霖。 “国民革命军”第七军一部，和第四军及叶挺的“独立团”，作为“北伐”先锋，于“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阳历五月”从广东出发，连克占据在湖南、湖北的吴佩孚部队，占领武昌城，取得了“北伐战争”第一阶段的胜利。 　　（“北伐战争”油画。） 1926年8月， “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及“叶挺独立团”离开湖南平江县，进入湖北鄂南地区。 8月23日下午，攻克通城县城，“获得大炮枪弹甚多”。 8月24日早晨，攻克崇阳县城。 8月25日，北伐军又强行军，占领蒲圻县（今赤壁市）粤汉铁路上的中伙铺车站。“切断了粤汉铁路岳州（今岳阳）方面敌之退路……”。 沿“粤汉铁路”，从“中伙铺”往北，是“官塘驿”。再往北，就是蒲圻县与咸宁县接壤的汀泗桥。 此时的长江发洪水，“两湖地区”尽遭水淹，只有“粤汉铁路”露在水面之上。《民国日报》有记载: “……汉口的小火轮开到了汀泗桥……”，可见当年的洪水之大。 “占领武昌城，打倒吴佩孚”。只有迅速通过粤汉铁路上的汀泗桥，才是“北伐军”的唯一的选择。 其实，吴佩孚的军队也有准备，及时调来一个师的兵力，占据“粤汉铁路汀泗桥”的北桥头。并在北桥头旁的“塔垴山”上修筑掩体战壕，凭借“三面环水”、“由上向下”，死守“唯一进攻路线”的北桥头阵地，凭借“天险”，固守待援。 8月26日早晨，“国民革命军”第四军6个团，轮流向汀泗桥发起进攻。由于地势原因，“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大的进展”。 　　（“铁军”功勋碑。） 　　夜晚，叶挺根据白天的地形观察，寻访当地老乡，找到认识山间小路的向导，带领“独立团”翻山越岭，从蒲圻的“官塘驿”，经咸宁的“花纹”、“古田”，插到咸宁县城到汀泗桥之间一个叫“古塘角”的地方。然后，又从“古塘角”绕到汀泗桥守敌的背后…… 8月27日，据守汀泗桥北桥头和“塔垴山”的吴佩孚部队，突然遭到“叶挺独立团”从背后的突袭，加上“国民革命军”的正面强攻，“敌人逐全线溃退”，北伐战争取得了汀泗桥战斗的胜利！ 　　（汀泗桥战斗遗址“保护石碑”。） 　　汀泗桥战斗结束后，“……独立团在叶挺率领下，单独向咸宁追击。到达咸宁城南时（应为咸宁城西，那座单轨铁桥至今还横跨在淦河上），为水所阻，仅有一条铁路桥可以通过，形势之险，较汀泗桥头有过之。叶挺决定派第二营从桥上冲过去，并以两挺重机枪掩护。几百个健儿，勇往直前，虽然死者、伤者纷纷落下河中，但仍前仆后继和敌人肉搏，……终于把守桥之敌打垮。这时，叶挺亲率部队冲过去，将守城之敌击溃，占领了（咸宁）全城。” “当叶挺进入敌人司令部时，司令部的电话还在响，叶挺拿起来一听，原来是贺胜桥打来的电话，说是吴佩孚己到了贺胜桥，向这里询问汀泗桥方面的情况……”。 由此可见，吴佩孚还不知道汀泗桥己经失守。若不是叶挺当机立断，进行追击和进攻咸宁县城，“……待吴佩孚带援兵到咸宁，利用天险固守，则战争形势又不知如何变化了。这也是当时（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长陈可钰所承认的！”。 “三天后，第四军又向贺胜桥进攻……”。 　　（“北伐军”沿“粤汉铁路”进发。） 　　8月30日，“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从咸宁县城又向贺胜桥进攻。叶挺独立团担任铁路及其右侧的攻击。当独立团突破敌人阵地，进入纵深很远时，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赶上来。 由于向前攻击过猛，有些残余敌人掉在后面没有肃清，叶挺遭到了敌人的四面射击。接着又接到第二营报告，说二营长己受重伤，二营现在敌人四面包围中苦战。另有报告，说第五连己经攻到吴佩孚指挥阵地附近，但伤亡过半，请求增援。…… 此时，叶挺手中只有一个连了，情况十分危急。但叶挺仍然镇定如常，冷静思考后，对身边的周士第说: “你到前面去指挥第二营和第一营，坚决向吴佩孚指挥阵地进攻！现在，我们只有向前找出路。左边、右边、后面都没有出路！”。 因为在敌人纵深里作战不能停留。当时左侧的第35团和右侧的第七军第二路均落后很远。后面的师预备队36团和军预备队第十师，他们赶上来还得很长时间。所以“不能等”，只能继续“向前攻”！ 最终，在“独立团”战士英勇猛攻之下，占领了吴佩孚的指挥阵地。 “兵败如山倒”，吴佩孚带领手下逃回武昌，数万兵马倾刻间四处溃散…… 8月31日，“北伐军”打到武昌城下。 9月3日，开始攻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