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都说社会是一个舞台,芸芸众生的我,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站在十字路口,我像个局外人,打量着这个形形色色的城市。</p><p class="ql-block"> 凌晨两点,巷口的路灯还亮着,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做早餐的中年夫妻的三轮车轧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男人穿着褪色的背心,灰毛巾搭在肩上,宛如一块被岁月揉皱的抹布。他弯着腰,熟练而又略显笨拙地支起帐篷。女人蹲在锅前拧开煤气,火苗“腾”地蹿起来,映红了她的脸庞。</p><p class="ql-block"> "得在天亮前做好。"男人抹了把汗,露出被面粉染白的虎口。他数了数面粉袋,又添了三勺水。面团在案板上翻滚,女人把火调小,水汽在锅盖上凝成珠子,坠下来时“嗒”地一声,仿佛时间被轻轻地碾碎。</p><p class="ql-block"> 巷口对面的工地开始苏醒。震动棒在混凝土中嗡嗡作响,那声音就像一只不安分的怪兽,让人莫名心烦。塔吊在空中起起伏伏,旋转着,像一只矫健的老鹰,抓起斗车又放下。</p><p class="ql-block"> 一个建筑工人走进工地。他头戴的安全帽,承载着四季的风雨;身上的反光衣,渗透着辛勤的汗水。他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里面藏着对儿子下学期课本费的担忧,也埋着老家瓦房漏雨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城市,虽然他建造了无数高楼大厦,自己却只能在狭小的铁皮工棚里栖身,吟唱着那古老的歌谣:“陶尽门前土,无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p><p class="ql-block"> 工地东面是一排厂房。上夜班的工人陆续下班,年轻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表情僵硬,如同等待打磨的零件,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而上白班的工人则开始走向工厂,两点一线的生活构成了他们世界的全部。</p><p class="ql-block"> 下班的,上班的,汇聚在厂门口,像流水线上的产品,进进出出。</p><p class="ql-block"> 马路上,美团骑手跟着导航匆匆前行。红灯亮起,他环顾四周无人,便加速冲刺,不想,右边突然窜出一个收废品的老汉。他一惊,刹车不及,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快餐汤汁溅到脸上,他苦笑一声,擦了擦眼睛,扶起电动车。耳边传来导航的提示音:“您已超时三分钟。”</p><p class="ql-block"> 外卖员,在风雨中穿梭,时间如同紧箍咒,让他们不得不争分夺秒。电梯的延误、顾客的催促、交通事故的威胁,每一次都像是行走在悬崖边缘。即便这样,一个差评就可能让他们一天的辛劳化为乌有,那委屈与无奈,又有谁能真正懂得?</p><p class="ql-block"> 等红灯的出租车司机,抿了一口茶,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长时间的驾驶让他落下了腰痛的毛病。</p><p class="ql-block"> 他与乘客攀谈,抱怨着平台的高抽成,却又无奈离不开它;无人驾驶的“萝卜快跑”出现,让他更是感觉饭碗不保,日子越发艰难。</p><p class="ql-block"> 自从背负了房贷和车贷,那肩上的安全带仿佛变成了沉重的枷锁,束缚住了他,早已让他忘记了曾经风驰电掣开车的畅快。</p><p class="ql-block"> 这个城市,就像一座精心设计的金字塔。我站在底层,从日落到黄昏,从大街到小巷,目光所及之处,是底层人们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奔波,如同被命运的鞭子驱赶着。</p><p class="ql-block"> "人为什么活着?"做小吃的中年夫妻在凌晨的巷口轻声询问,建筑工人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默默思索,外卖员在烈日下迷茫,出租车司机在暴风雨中探寻,我亦在他乡的街口徘徊。哲学家说,为了活着而活着。但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那碎银几两?为了这发烫的体温?还是为了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若有来世,愿做山涧一缕风,不染人间烟火;愿为崖上一株松,远离世态炎凉;愿为一朵云,悠悠飘荡在蓝天之上,自在无忧。这人间的苦河,我已蹚过一遍,来世,让我在轮回的渡口转身,不再踏入这纷扰的尘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