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人生这出戏 第二十五章

海 霞

二十五

戈云云和张志军一起走向东山坡，小时候大家常去东山坡捉蚂蚱和采蘑菇。

张志军说：“云云，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六个一起捉蚂蚱，我第一个抓到蚂蚱后就递给你，你吓的撒腿就跑。

我当时还纳闷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怎么会被蚂蚱吓成那样，后来才听红梅说你从小就怕这些小虫虫，再以后我们就没捉过蚂蚱。你知道为什么吗？”

戈云云说：“为什么？”

张志军说：“就你不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的东西我就不玩了。”

戈云云说：“志军，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志军说：“我从小就喜欢你，长的漂亮，学习又好，性格开朗，勇敢大方。

其实现在，我也依然非常喜欢你的。只是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对情感的问题看待和以前不一样了。并不是说我喜欢，我就一定要得到。

你的生活怎么样？其实我一直在关注，包括你抑郁。”

戈云云看了看张志军说：

“志军，谢谢你还关注我。

现在的我正常时就像个正常人，不正常时要多不正常就有多不正常，经常情绪不稳定，平静时如水，激动时就像发疯了似的，莫名其妙情绪低落就想哭泣，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这样的我，难道你还喜欢吗？”

张志军抬头从天的一边看到另一边，然后很自然地看向了戈云云这边，他看见她虚弱的肩膀上搁着一颗苍白的脸，瞬间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说：“喜欢呀，与你是什么样子没关系。情感的问题特别奇妙，你一直都是我心中一个美丽的梦。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依然希望你好。”

张志军的语气是很掏心掏腑，推心置腹的。

戈云云本是随意聊聊，此刻听到张志军的话语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就控制不住体内情绪的涌动，眼泪不听使唤地就要落下来了。

她迅速把头扭向另一侧，假装抬头看远处的天空，心里叽里咕噜在不断暗示自己要控制住情绪。

张志军假装没看到戈云云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人这一辈子，我们需要经历的事还会非常非常的多，谁知道呢？看我现在，从世俗的角度讲，在外人眼里也许我是所谓的成功人士吧。可是我背后的心酸，有谁知道呢？”

戈云云渐渐平静，说：“从你身上从来没看到你说的那个样子呀，你给我们的印象都是积极向上，特别乐观，仿佛你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张志军一个大踏步走到戈云云前面停住，转过身来，面对着戈云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抱着被子大哭，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独自徘徊在江边，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彻夜难眠，曾经有多少次我都想过自杀。

我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所以只要我们挺过了某个坎，后续我们人生是非常顺利的。

既使再不顺利，我们依然要面对，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他语气语调平静如水，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给晚辈叙述别人的故事。

戈云云也自然地看向张志军的眼睛，他的目光深遂而柔和，如沐春风，戈云云忽觉身心轻松了许多。

张志军说完转身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只是我们不了解罢了。我们呈现给外人的往往都是正面的，其实负面的东西都是自己独自品尝，独自在承受。”

这时两只野兔从她们身旁跑过，一只兔子的毛白色如雪，一只兔子的毛是当下流行的奶奶灰。

她们俩目送两只兔子渐渐消失。

张志军接着说：“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人当你处于低谷的时候，或者是非常凄惨的时候，他们会帮助你、关注你，但是也有部分人是嘲笑你，把你的不如意当做谈资来取乐。

你如意时，特别好时，有人又看不得你的好，羡慕、嫉妒和诅咒你。这就是人性。

我知道你抑郁，但是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我知道你好面子。”

戈云云说：“志军，听你今天这么一说，我仿佛豁然开朗了许多。”

戈云云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羡慕的对象，考大学、工作顺利和升职等一直也是别人眼中的佼佼者。

产后抑郁，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怕，她怕别人笑话她，她怕别人看不起她。

所以她常常在外人面前特别的阳光，特别的快乐，经常也把自己打扮的特别利索，只要出现在大家面前，她依然也是光鲜亮丽。

可是当她回到家，独自面对自己时，她最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孤独无依。

她爱人黄亮经常出差，她们很少交流谈心，感觉就像陌生人似的。

她想过离婚，可是她又不敢，她怕，她怕独自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又怕外人笑话她，依然渴望活在虚幻中，在外人眼里，她们依然是幸福的家庭。

张志军说：“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面对自己，面对这个世界，面对现实。云云，听说你提出离婚，我觉得你还要再深思，还是多和黄亮沟通，眼下当紧的是要把你的病治好了。”

没等戈云云接活，张志军又接着说：“其实抑郁症并不可怕，你应该知道武志红吧？他曾经患过抑郁症，为期两年。”

戈云云说：“知道啊！心理学研究方面走在前面的人。”

张志军说：

“武志红曾经也是抑郁症患者。他说，抑郁症就像村上春树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个暗喻——深井。

患上抑郁症其实就像是你不小心掉进了井里。

正常情况下，人掉下去的时候，都会本能地拼命往上爬，结果越爬就会越往下掉。

当他意识到，自己也“掉进了井里”，挣扎过后他选择放弃，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井里。

这一待就是两年。两年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原来黑漆漆的深井里面，到处都是向外延伸的小路。之前因为井底太黑，所以一直没有看见，直到他终于能适应井底的黑暗，才从这黑暗里发现了这些通往外界的路。

忽然有一天感觉自己豁然开朗，说话也是妙语连珠。原来感觉全身血脉不通，此刻一下感觉都通了。”

张志军和戈云云边走边聊，不觉已走到了大脑沟村的北山梁脚下，北山梁是大脑沟村最北边也是最高的地方，属于他们这个村的边界，再往北就是另一个山村了。

张志军拉着戈云云的手往北山梁顶爬去，戈云云忽觉身心温暖，仿佛回到了她们小时候，那时张志军就特别喜欢拉着她的手一起爬山。

到了山顶，张志军对戈云云说：“你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站到北山梁，朝着村子大喊吗？”

戈云云说：“记得啊，属你和我的嗓门最大。”

“今天我们两个再回忆一下小时候呗！我先喊。”张志军说完，就朝着村庄方向大喊：“我是张志军。”

空旷的山野，张志军的喊声阵阵回荡。

张志军说：“云云，该你喊了。你现在张大嘴使劲喊，想怎么喊就怎么喊，用全身最大的力气喊。”

戈云云看了看张志军，把围巾往脖子里撸了撸，朝着南方大喊：“我是戈云云。我是戈云云。志军，谢谢你！”

张志军接着喊，戈云云接着喊……

戈云云说：“今天真舒畅！谢谢你，志军。”

张志军说：“和我还客气啊！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戈云云扭头抹了一下眼角，看着张志军说：“志军，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总像一个大哥一样，让着大家。你没变，你依然还是我们的那个好大哥。”

张志军说：“云云，回想我们从农村一个一个走向城市，总的来说，现在都还相对不错吧，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你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打电话联系，我会尽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戈云云说：

“志军，我好感动。我们这一辈子为情所困，亲情、爱情、友情，但在我们处于困境并难以支撑时，恰恰是一生被情所困的情在关键时刻托起了我们，没有让我们倒下。

而在这些情感中，友情又是那么的重要，在所有的友情中，发小情谊又是更加珍贵的。

抑郁这么多年，我深有体会，发小情更像不是同胞的同胞。红梅和你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然后，戈云云看了一眼一丝不挂的天空，接着说：“志军，没感觉时间过得好快，都出来一上午了，我们往回走吧。”

张志军说：“好的，咱们往回走吧，路上你少说点话，出来一个上午你也累了。”

远处斑驳的山丘和依稀可见的村庄，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童话世界般梦幻，没有秩序的山村此刻也是那么有艺术感。

生活在城市里，也许楼房太拥挤，绿化太艳丽，街道又太狭窄，总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似的，即使夜晚的灯火辉煌，仿佛也是浓得像化不开的梦境。

两个不再是少年的儿时伙伴行走在儿时曾经行走过的土地上，仿佛时光倒流般的梦幻。戈云云的眼神不再那么空洞，神情不再那么忧郁。（未完待续）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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