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湘楚小邑，当春之时，邑中桃李争艳，唯红云弥望，城邑处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皆为桃花所覆，遂以“桃花”名其邑。人或曰：“桃城”也。桃城者，市肆栉比，诚之千古镇也。有江贯其迤逦而东，过邵州入九江，两岸桃树绵，桃花夾其津，复以“桃花”名其江。城北生一山，闻邃古之时，有仙人居山修行，遇一白狐，怜其慧黠可人，授其以丹诀，遂成仙去。是故，得曰“仙居山”也。</p><p class="ql-block"> 邑有员外贾仁义者，依城北衢市而居，富甲一方，日费万钱，闻名远近。其人者，少时荒嬉，唯啖啜以度世。忽一日，乘高骏一匹，从者数骑，赫然而归桃城。未几，广置田宅，复置商肆。夫市井恶赖者，睽违数载，猝为钜富，财雄乡邑，人皆异也。</p> <p class="ql-block"> 贾员外者，至不惑年岁得子，贾喜，取名世康。故情极溺爱，僮仆触之，乃呵斥立至。是故贾世康者，自幼失教，致廿岁习与性成。其父虽延名师授以诗书，然其心不在焉，恃父为富不仁，横行乡里曲，渔色猎艳，暴戾恣睢，恶贯乡里。</p><p class="ql-block"> 异日，贾子世康，领匪朋狎友，于“醉客来”传杯弄盏。酒醺，游行市肆，见一二八女郎，容美颜俏，身姿窈窕，着藕荷色一袭，若夕下荷苞欲放。贾子眼射淫亮，曰：“好个标致小娘子，何来何往？家居谁家？”女郎心悸，复曰：“小奴居南岸柳家……于兹拜师绣技，此当夕下，释工还家。”</p><p class="ql-block"> 贾子淫笑，袭其脸，曰：“柳家？原系河之南岸寒儒家物也，惜哉！虚误卿如此国色也，从吾之，当包汝终身膏梁文绣矣！”女郎惊，欲走，二家仆阻其去，贾子搂女于怀，毋顾其哭挣，拽至近屋隅……</p> <p class="ql-block"> 翌日，人有河岸晨行者，视河浮女尸，乃柳女，柳父举之县衙。贾父贿县令以银锭，衙断以女“落水”了其案。柳父悲甚，是夜，自缢于女冢侧柏……</p><p class="ql-block"> 《桃花城志异》有云：“桃花城近许年，非命之事，非止一也。闻贾子之故，殒命者六七：或悬梁者，或投井者，或仰药者……皆关人命，可胜叹哉！”众皆唾之，敢怒毋言……</p><p class="ql-block"> 是夜，仙居山白狐，闻其情，径至贾府园后假山，于逢而出，眼泛幽绿，若人而立。腹曰：“贾府怨重临盛，其祸始至矣！”遂化一缕白烟，渐隐夜虚……</p><p class="ql-block"> 复日，贾子闲蹓市肆。径至城西僻巷，倏闻异香，若兰非兰，类麝非麝，使人筋𫐓骨怠。视一女郎，着白衣一袭，皓腕若玉，细指拈花若葱，阳辉映面稚嫩。贾子欲前，女郎倏然环首，女郎眉心点朱若血，目眦生珠。</p> <p class="ql-block"> 贾子谓女曰：“娘子何以独遊于兹？家安在？姓甚名谁？安何泪垂耶？”遂递锦帕，触其指尖，身乃颤，若电窜脊背。女郎以帕试目，回曰：“相公抬爱，奴身与礼，只家居北城山外，姓白，单名璃字，桑梓早殁。偶行于肆，但觅浆洗缝补，或聊日计。”四目而对，皆生情昵。女复曰：“嗟呼！视此杏卉，朝开夕落，似奴命薄乎？”遂撒残瓣于贾子，花瓣沾其衣，惚睹瓣瓣皆呈群殊之面，如幻花中……</p><p class="ql-block"> 时夜，贾府荷塘无风而起，殃及锦鲤。水淹鱼邪？众皆异也！嘱家仆捞之，乃见鱼目，倏变人瞳。众皆诧也！</p><p class="ql-block"> 至晨兴，城东李家者，或其女曾遭贾子凌辱。病卧不起，茶食弗思，延医诊曰：“是女者，其心不知所之。”疾不治而卒也。贾子得其讯，𣊬作腹痛，呕逆不止，倏吐血物，拾其察之，乃一心也！由是卧病。</p> <p class="ql-block"> 李女心亡致卒，贾子病吐人心，臾传桃城，路人皆知。白璃招郎中者，于贾府行医。郎中径至贾府，谓门子细述其意。门子禀之，贾喜！遂延其医之，医曰：“子之疾异，非药而瘳。”遂取一铜镜，授予之，嘱曰：“如此这般！”乃去。</p><p class="ql-block"> 贾子执铜镜照面，惊现镜中己脸糜溃，七窍生虫，蠕蠕而动，忽渗鲜血。彼特以手抚其面，未觉有异，甚惊！复视镜，现七女面影，披发狰狞。倏闻有声：“斯者，皆汝之旧好也！”其声耳熟，沉吟良久，然竞忆之弗得……</p><p class="ql-block"> 越数日，值贾父花甲寿庆。是夜，延优伶歌演于堂。一为贺贾父寿诞，二为儿疾厄冲喜镇惊。众名望纷至，倏见白璃与如至，贾父毋识，贾子与父如是说，父悦。呼众宾与座，歌演乃始。演《七仙娥献寿》之戏，台上七女娥工歌妙舞，众皆惊好！颇得逸趣。贾子观剧，视七仙娥后皆有尾，惑甚。语之其父，贾父曰：“汝目眩乎？尾安在哉？”</p><p class="ql-block"> 戏毕，贾父梦魇：祠堂列祖之牌位皆尽覆，梁蹲一九尾白狐，欲啃其面。一梦惊醒，忽见枕畔置一杏花簪，血痕宛然。此乃其弃置多年之物，昔年婢女小青之死，实由此簪所致也！</p> <p class="ql-block"> 贾子入寝，寐遊。魇至坟岗，忽阴风啸起，视鬼火闪点。幽暗月辉，时见白璃白衣飘然，尾曳身后而至。贾子腿软：“汝本狐魅耶？”白璃嫣笑，姣好容颜渐作惶怖之变。厉曰：“相公熟好女乎？奴便伺之也！”倏见白璃尖牙裂嘴，贾子惊甚，转身而遁，惊现比比坟冢皆立白衣女郎，披发垂坠，面表狰狞：“偿吾命来……偿吾命来……”</p><p class="ql-block"> 晨起，家人弗见贾子在室，贾父遣仆四觅，于乱冢间得之，昏卧不醒，遂异以归。贾子恒喃喃语曰：“狐妖索命……狐妖索命也！”未数日，七窍流血而卒。</p><p class="ql-block"> 叟丧其嗣，霜鬓送玄发，贾父由是颓然。异日，会北郭后山，飞炬入第，烈焰竟夕，府邸烬焉！叟罹此劫，遂心疾大作。越旬日，仆见其溺毙庭沼……</p> <p class="ql-block"> 仙居山，白狐立身，俯瞰桃城：“吾修行数百载余，人世恩怨，本所不预也，盖恶淫横道，天若不诛，吾将奉天行道也！”白璃身摇而晃，遂化一缕白烟，倏隐夜穹……</p> <p class="ql-block">（人物名字纯属创作需要，切勿对号入座 照片：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