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爸：临危不惧

KL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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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图片/编辑：KLRS

多年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对老爸的认知之一是：他比一般人胆儿大，大得离奇，大得令人惊叹！在灾难、险情和突发事件面前，他每每都表现得镇定自若，泰然处之，临危不惧。在他的词典中似乎从来就没有恐慌、畏惧等词的存在。

我小学二年级时，一天下午，我领着小妹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一同玩耍，玩得正欢时，忽然发现原本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黑了一半，一场暴雨似乎马上来临，我领着小妹急忙就往家跑。

刚进大门，只见奶奶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挪着小脚，在走廊里来回转圈。我忙问：“奶奶，要下大雨了，您咋不进屋呢？”奶奶语无伦次地说：“下什么雨哟，楼后面着火了，大火已经快进屋了。”

我急忙走到房间门口，只见窗外通红一片，从未见过的冲天大火在风的助力下正一阵阵地向我们这栋楼猛扑过来，马上就要破窗而入了。

着火的地点与我们这栋楼只有一条二马路之隔。那是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大型仓库，是全市百货公司的货物集散地。我清晰地记得，靠近我们楼这边的是一排木板仓库，所以火势才会这么猛烈。

此时我家屋内已被大火烤得热浪翻滚，热气灼人，与窗户成直角的整面墙壁都已经很烫人了。

如此骇人的情景把我们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还是奶奶哆哆嗦嗦地说：“咱们赶快往外搬东西吧。”说着她从床上拽起一个枕头想递给我，却又马上扔下了，“还是先往外搬粮食吧。”奶奶的话提醒了我，我抱起小半袋大米就住外跑。

这时，大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小孩哭，大人叫，黑压压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掺杂着我们楼内抱着物品在紧急寻找安放地方的居民。几个工作人员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根本就无济于事，现场依然混乱不堪。

我找个空地放下粮食后，在紧张和慌乱中竟不知是守着粮食好，还是回家继续往外搬东西好。那时大妹还在幼儿园长托，小妹当时只有三、四岁，只有不到八岁的我是家里唯一指望得上的人。一想到奶奶还在灼热发烫的家中等我往外搬东西，而我怕全家人赖以生存的粮食趁乱再被人顺走，又不敢轻易离开。左右为难的我，觉得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了。此时我多么盼望老爸能马上回家，解救我家于危难之中啊！

罕见的火情迅速传遍了全市各个角落，正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们闻讯后纷纷赶了回来。看见老爸、老妈在紧急关头也回来后，我的心立刻踏实了，有安全感了。

一阵紧张忙䟿之后，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出去了。望着窗外继续燃烧的大火，老爸却丝毫没有撤离的打算，对老妈的再三呼唤他也置若罔闻。只见他站在窗前空旷的木床上，几个装满水的脸盆、饭盆在脚下一字排开，他冷静镇定地望着窗外，在时刻准备着大火一旦破窗而入时，便与此一决高下。

这情景让我看呆了，觉得老爸完全在“螳臂当车〞，凭他一已之力怎能挡得住这熊熊的火焰。但老爸那临危不惧、沉着淡定的气势却深深震撼了左邻右舍和前来疏散居民的工作人员。多年来，这个场景始终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好像这张照片就是在那场大火前后照的。

一九七五年二月初，海城、营口地区发生了7.3级强烈地震，当时我正在农村插队。这次地震虽然事先已被预测出来，但我们城市属于地震的次中心地带，地震来临时还是让人惊恐万分，魂飞魄散。

那时已临近春节，那天晚上，老爸拿回家一幅山水画卷，全家人正爱不释手地欣赏时，日光灯最先晃了起来，接着房屋像船一样开始摇摆，最后又开始上下颠簸。当家人意识到是地震发生时，便急忙都往楼下跑。

强烈的地震使楼内的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砸在人们的头上、身上，腾起的灰尘让人呼吸困难，睁不开眼睛。

当家人跟头把式地跑出楼栋后，老妈急忙把家人都聚到了一块儿，却发现唯独少了老爸。又气又急的老妈不顾余震时刻发生的危险，又重新跑进楼内，把根本就不打算出来避险的老爸硬给薅了出来。

十分不情愿下楼的老爸看着大家惊恐万分地样子，竟说了一句：“不就是大地晃了几下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气得老妈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那次地震中，我们住的那栋楼成了危楼。全体居民紧急搬家后，有关部门对楼体进行了维修加固，半年后大家才重新住了进来。

春节农村放假我回家过年期间，一天闲来无事，我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楼内。屋内墙面上那道道裂缝和满地的墙皮尘土，无不显示着地震来临时的惊心动魄和怵目惊心。这不禁让我想到，处在这山崩地裂，天塌地陷般的场景中，老爸竟满不在乎地藐视着这一切，他的内心该有多么強大啊！

老 爸

老爸年近八十岁时，一天他正在外边遛弯，忽听有人高喊：“抓小偷，别让他跑了。”老爸闻声一看，迎面有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而来。后面的人边跑边喊，还边示意大家帮忙截住前面奔跑的小偷。可路人都只是观望，没有人敢上前协助抓小偷，于是那小偷便入无人之境般地向着老爸所在的方向飞奔过来。

此时，我那年迈瘦弱的老爸，面对快要跑到跟前的小偷，突然伸开了双臂。离老爸只有两步之遙的小偷，根本没有料到对面这个不起眼的干瘦老头儿会如此大胆地挡住他的去路。他楞了一下，便猛然侧身，想绕过老爸再跑。结果他这一紧急“刹车”，影响了他逃跑的速度，后面追赶的人迅速赶到，顺势把他摁倒在地上。

当老妈和我们得知老爸这一举动后，都埋怨老爸：“您都那么大年龄了，遇到这事儿躲都来不及，还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这样做该多危险啊！”老爸听了，不高兴了，眼睛一瞪：“邪不压正，小偷还敢把我怎么着？”

……

那些年我一直不理解老爸的胆儿为什么这么大？在紧要关头他沉着冷静的让我们担心害怕；从容淡定的让我们困惑迷惘。对他的壮举我们始终毫不认可，坚决反对。我们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于众不同，为什么总是不让家人省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加，我突然理解了老爸在紧要关头的所作所为：是他那二十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经历；是那炮火连天，枪林弹雨的岁月让他见惯了太多的生与死。二十年血与火的洗礼，二十年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历炼让他具备了钢铁般的意志和超越于常人的英雄虎胆。他早已看淡了生死，那些天灾人祸在他眼里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在惊心动魄的灾难、险情和突发的事件面前，他才会如此的淡定自若，泰然处之；才会如此的大义凛然，临危不惧！

从此再想起老爸这些壮举时，心中只剩下对老爸危难面前大义凛然的深深敬意；只剩下对临危不惧的老爸而感到的满满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