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蜕变的足迹

平凡人生

美篇名：平凡人生

美篇号：294635792

插图：1网图、2、3、4自拍

在《青芒涩》一文中，与李x霞那段懵懵懂懂的青涩往事，触动了心底柔软的机关，让我又一次在电脑上叠码文字，寻觅青涩到蜕变的过往岁月。

李x霞，我俩同岁，是我的同乡，从儿时的玩伴，到青春萌动期的相互喜欢，再到高中后期她对我情感的伤害，给我留下了苦涩的记忆。

时光如梭，七七年七月，我和李x霞高中毕业了，没有道别，没有拥抱，只有铺天盖地的悲凉，斑驳的伤痕和破碎的心。

谁都明白，毕业后，升大学没门，学生时代将就此而结束，这就意味着大家从此不得不走向社会，开始过另一种生活。城里的同学除过个别情况特殊者，都要到农村插队落户，乡里的学生得各回各家，开始自己的农民生涯。

别了，我的校园时光……

不知今后会有怎样的遭遇，只觉得这一切和四季一样分明，这是人生的节奏。

可青春期的情思就是这样不可思议，明明李x霞拒绝了我对她的那份喜欢，可我却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念念不忘，自作多情。

李x霞是幸运的。不久，从一个要好的同学处得知，李x霞如愿接了她父亲的班，未来的一切满是光明和希望。

而我却不得不接受下乡当农民，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知青生活。从理想走进了现实，似乎从不真实的云端一下子回到了土地上，实实在在地走进了我的平凡世界。

我和李x霞的人生剧本太不同了。她刚一踏上社会就春风得意，而我的前途一片黑暗，她是体制内职工，我是农民，隔了一阶级，我已经不在她的生活半径之内了。

这残酷的现实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敲醒了我这个梦中之人，仿佛一夜之间让我长大了很多。

唉，人这一生呀就是这样，犹如毛毛虫那样通过痛苦挣扎和不懈地努力，脱离外壳的包裹完成蝶变，从而实现涅槃重生。

这是自然规律，这是生命的轨迹，而且是单向的，每迈一步，都是一场修行，一场苦难的跋涉，一场蜕变。

为此，我不再抱怨，坦然接受现状。 是呀，天塌不下来，我的人生已在谷底了，还怕什么，往哪走都是向上。别在痛苦中蹉跎了岁月，还是把那懵懂的时光，诗化的情绪，解析不了的现实，封存于此，开始新的生活。

知青时光是痛苦和迷茫的。离开父母，独立生活，自己做饭洗衣，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和社员们一道下地劳动，在希望的田野上书写着青春年华，体验着农村体力劳动的艰辛，人生的苦难。

　　清楚的记得，十七岁的我，第一次下米玉地除草的情景。 家乡的六月天，是酷热的天。在玉米林里干活是一种慢长的煎熬，承受着炎热，疲倦，口干舌燥之苦。偶尔撩起衣角擦下脸颊，我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就这样机械地重复着“那个前腿弓，那个后腿蹬，心不要慌来手不要猛……”的动作，一天下来累得直不起腰，浑身疼痛。

夜晚躺在床上，想着所遭受的苦和累，瞧着双手磨出的血泡，一时悲从心中来，不禁扪心自问：如果长此以往，我真的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就在这沮丧，快撑不住时，不知怎么了，却心荡神驰地想起在校园邀请李x霞看电影时，她那诀绝的话，冷淡的表情，和现今她如意的生活，深深地刺痛着我的自尊心，点燃了我奋斗的激情，发誓一定要活出人生的精彩，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蓝蓝的天。

多年后自己都笑自己，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幼稚。充其量李x霞只是在校园里你对她懵懂的喜欢。你的一切与她有何关系，你的人生之路是要靠自己去拼搏，去翱翔，和她较什么劲呀，那都是过去式，翻篇了。

人说，人生没有白受的苦。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段知青生活，是开启我人生独立自强的正式序幕，是我从青涩到成熟的关键接点，是一段不可复制的人生经历。留给我的是曾经的伤痛和满满的收获，教会了我宽容，珍惜、感恩、坚强、自信的品质。也磨炼了我，让我从懵懂向成熟迈进，完成了人生蜕变的第一步，读懂了生活这本无字书。更让我明白了，一个人的成长，从不是道理和规劝，而是切身经历过的痛苦与磨难。

七八年十二月，由于表现好，在指标有限，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我应征入伍，结束了知青生活，开始了军营岁月。

初到绿色的军营，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本以为我们到这里以后，要休息两天才会去训练，没想到上午刚到，下午就拉出去训练。虽然我有过一段艰苦的知青生活锻炼，可如今到部队以后，我竟然不是佼佼者，勉强成为中等水平的新兵。

然而，一件小事的发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那是在新兵连过入伍后的第一个春节，年三十中午，主食是小米窝窝头，大家戏称“导弹。”一下子点燃了好多战友的不满情绪，嚷嚷着来当兵后悔死了，更有甚者把窝窝头扔进泔水桶里。而我还好，理智征服了鲁莽，明白抱怨帮不了你，唯有接受现实才是出路。生活是差了点，训练是累了点，但还能咬牙坚持住，就把这当成人生的历练吧。

平和的心态，让我保持住了冷静和乐观，没有跟着起哄。

新兵班长说我冷静、稳重、成熟、心里素质好，对我格外看重。私下对我说:“要想在炮兵团有所建树，最好干侦察兵，它是炮兵的眼睛，骨干的摇篮。希望你好好训练，闲暇时间多看点书，争取当一名侦察兵……”

　　班长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却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知道了努力方向。训练之余，我就默默地拿起书本，学起了数理化。

果不其然，下连前，新兵连举行了一次决定去向的文化知识考试。

这突然的文化考试，大部分战友没有思想准备，手忙脚乱，有点傻眼。

走进若大的考场，场内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令人窒息。青葱的我，背负着家乡父母的期盼，青春的梦想，己经没有了退路。握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汗水湿透了衣背，粗粗地看了一遍试卷，心里平静多了，但还有些慌。时钟嘀嘀嗒嗒地走着，伴随着笔尖的沙沙声，我埋头作着……好，一道题，又一道题，做完了，审了一遍，第一个交上了答卷。

作训股监考的参谋，惊讶地看我一眼，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我的考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进考场时，雪花在纷纷扬扬飘飞着。而此刻，太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瓦蓝的天空，悠悠的云，大地上流淌着微微的暖意。

离开考场的我，就像把背上有块沉重的石头扔在了考场。我仰起脸向深冬的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顿觉身心轻松，一种特别愉快的情绪油然漫上了心头，感到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如此清晰，连空气都是甜的。

新兵连结束，我如愿分到了团指挥连当了一名侦察兵。下连后不到三个月，我就成了新兵中的翘楚，受到了连嘉奖，又送我到教导队开启为期半年的专业训练。

由衷地感叹，我这一路走来，曲折漫长，笑中带泪，仿佛是一场破茧成蝶之旅，在挣扎、痛苦、挑战与困境中破茧而出，完成了生命的蜕变，心中充满了坚韧和成熟感。

在这高强度的训练氛围中，使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李x霞，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偶尔想起那段青涩的暗恋。但那种懵懂的喜欢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接受。

然而，谁能想到我和李x霞的情感纠结还远未结束。

是呀，青春年华如同晨曦与晚霞，绚丽多彩而又变幻莫测。

服役期的第二年初春，我己调教导队任文书。突然收到了李x霞的来信，深感意外，我已经放下了，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她怎么知道我的详细地址？后来才知道，李x霞可真够大胆，她找到我母亲要的地址。而且精明的李x霞不知用什么套路忽悠住了我母亲，在母亲的来信中提到李x霞，隐约表达了她挺喜欢我这位女同学。

　　李x霞的信是抱怨的，抱怨我为什么几年不和她联系。她的信也是热烈的，懊悔高中时期那次对我的冷漠，离开才知道我的好，谈了她下学后参加工作的情况，及对我的思念，明确表示对我有好感。

四年了，足够让一个人完成蜕变。就如当下常唱的一首歌那样：“哥已不是当年的哥，不与春风对酒当歌…曾经的美梦被现实刺破……”是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走过那段多梦的青葱岁月，农村，军营的摸爬滚打经历，让我的思想成熟了许多，少了几分轻狂，多了几分务实。

爱亦不再轻浮，而是稳重深沉。那些单凭荷尔蒙开启的感情是注定要烂尾的。因为，感情这东西是双方的，喜欢谁是你的权利，可生活的本身是很沉重的，它不光是诗和远方，更多的是人间烟火，沉甸甸的责任。从爱走入婚姻，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家庭、收入、职业、爱好、性格、价值取向等，这些因素将不得不考虑。

现实的我和李x霞就是一个不等式。我职业未定，前途未卜，而李x霞有了稳定的工作，还做到了管理岗位。她的天空很大，我只是一只笨鸟，我跟不上她，更保护不了她，实在是不配做她的恋人。

故此，我不能响应她爱的呼唤，选择清醒，毅然与梦作别……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最好良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季节的更替，这段情、这段爱、我放下了，释然了、空静了。

洗尽了铅华，归来褪去了青涩，蜕变为从容。八一年秋，我探亲回乡，毕竟李x霞是从小的玩伴，我心中曾经的女神，当然也包含着人之常情，就礼节性前往拜访。

金秋的十月，时令进入了家乡一年中最为美好的季节，天高气爽，瓜果飘香，广袤的原野一派丰收景象。

我身着当时流行的咖啡色夹克衫和绿色军裤，步行前往李x霞单位。

行走在小城的街上，感慨万千，短短两年时间家乡变化可真大呀，宽敞的马路，林立的高楼，让我目不暇接。这时，一段高亢粗犷的豫剧唱腔，应景地从街边商店里徐徐传来：“我这走过了一洼那个又一洼，洼洼地里好庄稼……”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她所在单位大门，北边墙体上一期庆“十一”的特刊映入了眼帘。一篇《在岗位上绽放青春》的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再细看作者竟是李x霞。她用激情飞扬和富有哲理的文字，叙述了她如何从一个青涩女青年到一个合格员工的蜕变，如何在平凡岗位上奉献青春年华的心路历程。

　　这感人的文章，熟悉的文笔，引领着我的思绪驰骋在李x霞的故事情节中，忘记了一切，不知今朝何年。

贸然地到访，李x霞几乎认不出我来了，感到又陌生又震惊。颀长健美的身材，得体的着装，瘦削坚毅的脸庞写满了自信。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我就是学生时代的那个青涩少年。

而李x霞也变了。她已不像学校时那么纤弱，变得丰满了，脸似乎没什么变化，不过青春女性成熟的特点尽显。上身是一件式样新颖的淡水红衬衫，下身是深蓝色直筒裤，半高跟黑色皮鞋。瞬间我有种悸动般的晕眩，只觉得她浑身无处不雅致，无处不喜欢。

惊讶之余，李x霞格外高兴，她脸上的喜悦像盛开着的迎春花，引领我走进了她的宿舍。这是我们高中毕业后的第一次重逢，几年里我千百回地想象过我们见面时的尴尬情景，真实的见面和想象中的任何一回都不一样。

她张罗我坐下，倒上一杯茶，又赶紧去职工食堂订午餐。那天的午餐是大米饭和青椒炒肉片，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酸辣肚丝汤，很明显这是小灶上做的，在当时是很高的礼遇了。

我俩坐在饭桌前，原来以为一见面马上会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吃饭的时候居然一时找不到从哪句话开始，只好彼此望着对方笑。她不停地给我夹莱，我就安心地端着碗等着她给我夹莱。最后还是我先开腔，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我俩边用餐边聊天，回忆校园的青涩往事，分亨各自的近况，畅想未来。聊到动情处她绷不住啦，放下碗筷哽咽了，喃喃自语：“那时太幼稚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我平静的心湖也再掀波澜，想说点什么，可曾经沧海难为水呀，过去永远过去了。我嘴唇翕动半天，啥也没挤出来，及时地转移话题，没让多余的话和情感，在彼此之间做能量的交换和升温。

独自走在返家的路上，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这个秋天一样漫长。路边果园里的苹果树挂满果实，个个像涨红的少女脸蛋，微笑着，摇曳着。我忽然明白，青春就像这满枝头的苹果，走过了冬的孕育，春的娇艳，夏的煎熬，褪去了青涩，迎来了成熟的季节……

冥冥之中，依稀听见一支用口哨吹出的充满活力的旋律从果林深处飘来。

啊！这是赞美青春和生命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