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里的旧时光

自由行走的花

　　五月的风裹着油菜籽的醇香掠过发梢，老公骑着电瓶车带着我和儿子在乡间小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突然，路边一颗歪脖子桑树上撞入眼帘，沉甸甸的桑葚缀满枝头，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极了童年记忆里那些馋人的小果子。

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实轻轻一碰就滚落掌心。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仿佛时光突然倒带。二十年前，我和姐姐也是这样，在自家桑园里一边摘桑叶一边吃桑葚，指甲被染成紫黑色，牙齿被染成紫黑色，有时候衣服也被染成这一坨那一坨的紫黑色，都洗不掉，母亲看见了，大声吵吵几句，但依然阻挡不了桑葚带来的快乐。

"妈妈！我也要吃！"儿子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正要再摘，丈夫拦住了我："这路边灰尘大，去那条路上摘干净的吧。"我想起记忆里那片茂密的桑林，满心期待带孩子重温我的童年乐园。

然而当我们拐进记忆中的山坡，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曾经郁郁葱葱的桑园早已消失不见，路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地，再往上便是丛生的杂草和野蒿漫天的黄荒坡。儿子失望地嘟囔着没吃到桑葚真可惜。傍晚回到家，我向母亲打听桑园的事。母亲一边挖地一边缓缓的说："都十几年没人管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桑树早就死光了，现在都是荒坡了。"母亲的话让我心头一紧，那些和姐姐在桑园里度过的夏日午后，终究是随着桑林的消失，永远封存在记忆里了。

正说着，堂哥和嫂子提着半袋子桑葚推门进来。紫黑的果实装在竹篮里，还带着新鲜的晨露，有的已经熟透发亮，有的还泛着可爱的红晕。我刚要伸手去拿，又下意识缩回了手——小时候哪管什么干净不干净，直接从树上摘了就往嘴里塞，现在却连吃个果子都要反复冲洗。

儿子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我连忙提醒："小心别弄脏衣服！"看着他谨慎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当年一边笑话别人黑牙一边把桑葚养自己嘴里塞的样子，果然，小家伙咬了一口就皱起眉头："太酸啦！"说完就跑开了。

　　我独自坐在院子里，就着习习凉风和余晖慢慢品尝。熟透的黑桑葚轻轻一咬就爆出甜汁，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蝉鸣阵阵的夏天。可是儿子不会懂，这份酸甜里藏着的，是回不去的童年。

暮色渐浓，我望着盆盆里剩下的桑葚，忽然明白，有些美好注定只能留在记忆里。就像这片消失的桑园，虽然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模样，但那份在桑树下奔跑欢笑的快乐，早已深深烙印在心底，成为最珍贵的时光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