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中的断想

寥汀花溆

<p class="ql-block">这是我第三次走进天一阁了。</p><p class="ql-block">上次来也是临近五一时,不觉间已是七年前的事了。这一次,既是旧地重游,更是为了陪同刚刚退休的朋友夫妻了一心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断想一:最笃定的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天一阁的地位和名气</i></b></p> <p class="ql-block">无论你说起中国古代的四大书院,还是历史上的四大名楼八大名山,多少都会有些不同说法和争议。但是要说我国现存最古老的私人藏书楼,无论怎么排,天一阁都当之无愧地名列榜首。</p> <p class="ql-block">天一阁位于宁波市内月湖西岸,由明代兵部右侍郎范钦于1561年(明嘉靖四十年)创建,距今已超过450年了。阁名取自《易经》中“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说,建筑分为两层,楼上一通间,楼下分六间,蕴含“天一地六、以水克火”之意。楼前凿池蓄水用以防火,其设计理念和模式对后世藏书楼影响很大。</p> <p class="ql-block">天一阁当年藏书7万余卷, 类型独特,以当时的地方志、政书、实录、诗文、历科试士录为主,一改当时只注重宋版和孤本的收藏风气,为后世留下了许多明代的珍贵文献资料,成为独树一帜的藏书楼。</p> <p class="ql-block">天一阁不仅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私家藏书楼,也是亚洲现存最早的图书馆之一,与意大利马拉特斯塔图书馆、美第奇家族图书馆并称“世界最早三大家族图书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断想二:最不能忘的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风雨天一阁》这篇散文的影响</i></b></p> <p class="ql-block">历史上到过天一阁的人中,不少是上得了中国文化史的大学者,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明末思想家黄宗羲,他是首个登楼阅书的外姓人,不仅编撰了《天一阁书目》,而且写下《天一阁藏书记》留世,让天一阁扬名天下。</p><p class="ql-block">但是要说影响力,恐怕还是当代学者余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中那篇《风雨天一阁》更大些。我敢说,今天到天一阁的人里,大多都是因为读过《风雨天一阁》这篇散文而来的。</p> <p class="ql-block">余秋雨在这篇散文中,深刻描绘了在长达四百多年的时间里,范钦家族的十三代后人为守护这些书籍所经历的种种艰辛,那“极端艰难、又极端悲怆的文化奇迹”已成为中华文明守护与传承的一个缩影,也让天一阁重新回到大众关注的视野里,成为现代人心目中的一个精神地标。</p><p class="ql-block">《风雨天一阁》功不可没!</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断想三:最关心的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七万卷书都到哪去了?</i></b></p> <p class="ql-block">天一阁的创建人范钦,去世前交到大儿子手中的藏书有七万多卷,但在以后这四百多年的时间里,它经历了战火洗礼、朝代更迭、盗匪洗劫,几乎所剩无几。这些流失出去的书,不少现存于国内外多个图书馆、私人藏家、古旧书店及海外机构中,流向复杂且分散。</p> <p class="ql-block">说到天一阁的书籍流失,一个名叫薛继渭的盗书贼不能不说。此人利用藏书楼轻易不开门没人来的契机,奇迹般地潜入书楼,白天悄无声息,每日都以所带枣子充饥,晚上则动手偷书,东墙外的河上有小船接运所偷书籍,然后再把书卖到上海的书铺里。据说,天一阁几乎一半的珍贵书籍都是经他之手偷走的,时间之长,数目之大,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扼腕长叹!</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断想四:最不解的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藏书的意义是什么?</i></b></p> <p class="ql-block">曾经很疑惑,书籍是人类文明和智慧的结晶,最大的功能就是传播文化,应该是借阅的人越多越好吧,可天一阁中的书却只对范氏家族的子弟开放,而且还有极严格的家规,不能带出阁阅读,那藏书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p><p class="ql-block">这次看下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人家就叫藏书楼,不叫图书馆还是有点道理的。</p><p class="ql-block">道理一:当年书籍的印刷数量都很有限,十分珍贵,借阅出去有可能收不回来,随意翻阅也极可能对书籍造成损伤,所以要尽力避免。</p><p class="ql-block">道理二:乾隆时期决定编纂《四库全书》,下旨要各省的藏书家积极献书。天一阁进呈珍贵古籍六百余种,其中有九十六种被收录在《四库全书》中,三百七十余种列入存目。虽说此举受到皇帝多次表彰,但书却大多没有发还,这也从另一面证明了书一旦借出就很难掌控,往往是有去无回的境遇。</p> <p class="ql-block">令人欣慰的是,今天的天一阁(现名天一阁博物院)现藏古籍30余万卷,其中珍稀善本8万卷,尤以明代地方志和科举录最为珍贵(如271种明代地方志中164种为孤本),其中还有一些从各处回收来的天一阁当年藏品。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断想五:最郁闷的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禁止女性登阁</i></b></p> <p class="ql-block">我能理解为保藏书的完整周全,范家制定的“代不分书、书不出阁”及“各房齐集方能开锁和外姓人不得入阁”的严苛家规。但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女子不仅不能登阁读书,甚至连接近藏书楼都不行。据谢堃《春草堂集》中记载,宁波知府丘铁卿的内侄女酷爱诗书,因为想看看天一阁的藏书而嫁入范家,但至死也未能如愿,最后悲怨成疾,抑郁而终。她的遭遇和故事每次都让我感慨万千、唏嘘不已、连带着连芸草(范家夹在书里防虫的植物)都有点不喜欢了!</p> <p class="ql-block">站在天一阁里,我倍感庆幸自己生在一个新的时代和家庭里,不禁脱口诌出两句顺口溜:庆幸生在新中国,又能读书又上学;不像当年绣芸¹女,至死未近藏书阁。</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注:绣芸就是那个为看书嫁入范家的知府侄女,天天绣着夹在藏书里防虫的芸草花,甚至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绣芸”。</span></p> <p class="ql-block">说来也巧,好几天都晴好的天气,在我们要去天一阁的头天晚上和早上都下着不小的雨,于是我打趣道:“风雨天一阁,无风雨怎相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