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五月三日的皖东,我和夫人循着孟郊的诗意,走进天长市秦栏镇孝亲文化园。</p> <p class="ql-block"> 一缕游云掠过鎏金"孝"字,青铜门环叩响的刹那,恍若推开了千年孝道的时空之门。</p> <p class="ql-block"> 循着青石板上斑驳的苔痕,春溪正将二十四节气酿成琼浆。两岸垂柳蘸水书写狂草,石桥拱起处,几尾锦鲤衔着落英倏然游散。忽见溪畔老梅虬枝斜出,枝头新绿掩映着"孝泉"石刻——相传朱寿昌当年汲水奉母处,泉眼至今汩汩不绝。</p> <p class="ql-block"> 在同人书院古卷的沉香里,北宋的月光漫过雕花窗棂。泛黄的《宋史·孝义传》记载着那个惊动汴京的春天:五十七岁的朱寿昌卸去朝服,布衣芒鞋立于紫宸殿前。"臣闻关中有老妪,疑是生母......"话音未落,玉笏坠地声惊起梁间燕雀。从此,大宋少了个朱知州,华夏多了个寻母人。</p> <p class="ql-block"> 展览馆的玻璃展柜里,静静躺着半枚残缺的陶埙。解说词说这是朱母留给七岁幼子的信物,五十载风霜侵蚀,埙孔里依然能吹出呜咽的乡音。触摸展柜的刹那,仿佛看见那个雪夜:少年蜷缩在豪门角落,将埙贴在胸口,任凭埙声与哭声在朱漆大门上撞得粉碎。</p> <p class="ql-block"> 寿昌塔的铜铃在暮色中轻摇,檐角铁马叮咚,与广场孩童的笑声交织成韵。凭栏北望,现代都市的霓虹正在天际晕染,而塔影却固执地投向秦岭方向——那里曾有白发老妇倚门而立,手中针线缝补着五十个破碎的春秋。</p> <p class="ql-block"> 离园时,见几位银发老者正在孝廉墙前为孙辈指点姓名。斜阳将祖孙的影子拉得很长,宛若宣纸上晕开的墨痕。忽然懂得,所谓孝亲文化,不在碑刻廊柱之间,而在这些牵着的手、凝视的眼、传承的心跳里。当科技将思念压缩成视频通话,秦栏镇的风仍在提醒我们:有些路,终要脚踏实地去走;有些温度,必须面对面才能感受。</p> <p class="ql-block"> 暮色浸透归途,怀中请来的《孝经》扉页微温。远处高速列车正划破暮霭,而我的掌纹间,还留着寿昌塔青砖的粗粝。这个春天,二十四孝的故事长出了新的年轮——在视频时代,我们依然需要这样的文化基因,让飞奔的时光记得回头看看,让每个出发的游子,永远找得到回家的刻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