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一路走好 <p class="ql-block">谷雨的雨是悬在屋檐的银线，把往事缝进潮湿的夜。姑妈最后一声喘息落在节气更迭的褶皱里，像老式座钟的钟摆突然停在了某个春夜。</p><p class="ql-block">在外奔波，一晃三年没见姑妈了，今年春节，姐姐说姑妈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我一下觉得恐慌，被岁月磨小身躯的姑妈，不会在某天突然走了吧！为了减少心中的遗憾，委托姐姐到超市，把小孩爱吃的各种零食各买一点，让姑妈尝个遍。后来姐姐说，过年老人家不会缺吃的，咱们给老人家买衣服吧。姐姐给姑妈买了一件时髦的外套和保暖的棉鞋，姑妈穿上新衣服和鞋子，洋溢在脸上的喜悦，让我想起小时候过年穿新衣服。</p><p class="ql-block">和姑妈视频，她眼不花耳不聋，思路特清晰，近九十岁的老人，和我聊天，能连名带姓的问起我的儿子，一点都没老糊涂。姑妈一辈子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滑家垱镇老街上的人，基本上都吃过我姑妈做的酱菜，他们说，买我姑妈做的菜，不仅仅是好吃，而是放心。姑妈勤劳，坚韧，能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年老了，只要能走动，就会去种菜，斑驳的锄头木柄被姑妈的双手磨的光滑发亮。四季在垄间轮转，春韭秋菘的嫩芽总在她龟裂的指缝间苏醒，仿佛那些深褐色的皱纹里藏着某种秘而不宣的生机。</p><p class="ql-block">姑妈年纪轻的时候，她好像没有时间停下来和我说话，一直忙忙碌碌。年纪大了之后，我每次去拜年，她都会拉着我的手，喃喃细语，我想你们呢，我想看到娘家人呢，看到你们我就喜呢。后来每年的大年初一，姑妈的娘家人，我们李家的兄弟姐妹都去给姑妈拜年，姑妈眼尾细密的纹路在见到我们时骤然舒展，像早春的冰裂在暖阳下化作涟漪。她伸手握我们的手，将心中的亲情爱意用手心的温度传给我们。 </p><p class="ql-block">今天，我千里奔赴归途，本来回家是重逢，却是我和姑妈最后的一场诀别，当我明天站在姑妈灵柩前说一路走好的时候，可能更多的只是一种庄重的分别仪式感，而在以后过年的时候，再也没有姑妈拉着我的手，说看到你们就喜呢，那才是想念的开始，那夜谷雨淅沥的雨滴，就会再次潮湿我的双眼。姑妈，一路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