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声（微小说）

潘世远

深渊回声

暴雨砸在警车挡风玻璃上，如同无数双绝望的手在拍击。林深死死盯着后座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年轻人，雨刷器每摆动一次，他都能看到对方手腕上渗出的血痕，在白色衬衫上晕染成诡异的花。

"陈默，别再抓了。"林深的声音在警笛声中显得格外沉重。这个刚从省厅调来的年轻刑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接手的第一起案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三天前，有人报警称海大研究生宿舍发生异常，当他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满地撕碎的论文、墙上用红笔写满的数学公式，还有正在用碎玻璃自残的陈默。

陈默突然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两汪燃烧的火焰："他们在监视我...那些数字...都是密码..."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林深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刑警老王："确定要直接送精神病院？不先回局里？"

老王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又放下——警车内禁止吸烟："上头交代了，他导师说陈默已经半年没正常进食，整天念叨着什么'完美公式'，精神状态早就不稳定了。"

警车在青藤精神病院门口停下，雨幕中，这座灰白色的建筑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陈默被医护人员带走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林深不得不上前帮忙按住他。就在这时，陈默的目光与林深对上，那一瞬间，林深感觉自己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记住...第七层..."陈默的嘶吼在雨夜里回荡，随后被重重关上的铁门隔绝。

回到警局，林深看着陈默的档案，眉头越皱越紧。陈默，26岁，海大量子物理专业研究生，导师是国内知名的物理学家张正明。档案里夹着一张他三个月前的照片，那时的陈默眼神明亮，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和今天那个癫狂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别看了，这种事太多了。"老王递来一杯热茶，"搞科研的压力大，脑子一绷就断了。"

但林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调出了陈默宿舍的现场照片，满地的论文碎片中，有一张被血染红的纸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上，那行用血写的公式旁边，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两个重叠的圆，中间有个扭曲的"S"。

第二天，林深来到海大。张正明教授的办公室在科研楼顶层，落地窗外是阴云密布的天空。

"陈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张正明摘下眼镜擦拭，"他在研究一个关于量子纠缠的课题，本来进展很顺利...但半年前，他突然开始说有人在窃取他的研究成果。"

"您觉得真的有人窃取吗？"林深问道。

张正明沉默良久："我查过，没有任何迹象。但陈默越来越偏执，甚至开始跟踪其他研究员。"

林深拿出那张照片："这个符号，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张正明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

这个反常的反应让林深心中警铃大作。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张正明都以"不清楚"搪塞过去。离开时，林深注意到教授桌上放着一个与陈默档案里同样的符号——只不过这次是刻在一个金属徽章上。

当天晚上，林深决定去青藤精神病院探视陈默。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与绝望交织的气味，陈默被关在二楼的一间病房里，手脚都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

"陈默？"林深轻声唤道。

陈默缓缓转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你...你相信我吗？"

林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在查，所以需要你告诉我全部真相。"

陈默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半年前，他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他的实验数据总会在特定时间出现异常波动，就像是有另一个"他"在平行时空进行着同样的实验。随着研究深入，他发现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秘密组织，而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就在海大科研团队中。

"他们用我的公式制造...制造可怕的东西..."陈默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个符号，是他们的标志，代表着'深渊计划'。"

林深皱起眉头："证据呢？"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我的笔记本...藏在宿舍...第三块地砖下面..."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深警觉地站起来，门被猛地推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闯了进来。

"林警官，探视时间到了。"为首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林深离开医院后，立刻返回陈默的宿舍。按照陈默所说，他撬开第三块地砖，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笔记本。然而，当他翻开笔记本时，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脊背发凉——整本书都被涂成了黑色，只有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他们在看着你"。

就在这时，林深的手机响起，是老王的号码。

"小林，立刻回局里！"老王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焦急，"陈默...陈默死了！"

林深赶到医院时，现场已经被封锁。陈默的尸体躺在床上，手腕上的束缚带松开了，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医生说是自杀，但林深注意到死者指甲里残留着一些蓝色纤维——那是警服特有的材质。

深夜，林深独自坐在警局的档案室里，反复查看陈默的案件资料。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陈默每次出现"幻觉"的时间，恰好与海大科研楼的夜间用电高峰重合。

他调出了科研楼的监控录像，在海量的画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张正明教授在陈默出事前的那个晚上，曾多次出入实验室，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林深决定冒险潜入科研楼。深夜的大楼寂静得可怕，他循着记忆来到张正明的实验室。门锁已经被更换，但作为刑警的他很快打开了锁。实验室里摆满了精密仪器，在一个冷藏柜中，他发现了一叠文件，上面赫然印着那个神秘的符号。

文件内容让林深震惊不已。原来，张正明等人确实在利用陈默的研究成果进行非法实验，试图通过量子纠缠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陈默发现真相后，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就在这时，林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转身，却看到张正明举着枪站在门口。

"你不该来的。"张正明的声音冰冷，"陈默就是太执着，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林深举起双手："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真相？"

张正明冷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陈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千钧一发之际，警局的支援赶到了。张正明被制服，而林深也在实验室的电脑里找到了关键证据。原来，所谓的"深渊计划"，是企图利用量子纠缠技术制造出能够控制他人思维的装置。

案件告破后，林深再次来到青藤精神病院。在陈默曾经住过的病房里，他发现墙上用指甲刻着一行小字："真理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雨又下了起来，林深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雨幕中的城市。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像陈默这样的人，为了真相与正义，不惜与黑暗抗争。而他，作为一名刑警，将永远是这些追光者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