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荒诞中凋零：“文革”教育下的集体记忆

玩美篇的小老头儿

今日闲暇，日间闲读，夜晚闲思，不禁回忆起往昔岁月。我们这一代人，堪称最不幸的一代。与那些在1966年后便已步入初高中的学兄学姐们相比，我们几乎将整个中小学的黄金时光，都耗费在了那轰轰烈烈的十年“文革”之中，学业荒废，知识匮乏。

就拿文言文学习来说，我们读过的不过是《陈涉起义》《鸿门宴》《捕蛇者说》寥寥几篇，除此之外，便是铺天盖地的社论、语录，以及红色文人所写的红色散文。在浩如烟海的文学宝库面前，我们就像懵懂的过客，连一丝皮毛都未曾触及，便匆匆走出了校门。如今回想起来，高中毕业之时，自己简直就像一只腹中空空的草包。

那时的教育体系，可谓是千疮百孔。除了政治、语文、数学、外语这几门主课，生物课从未开设过，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更是被合并为《工基》《农基》，即“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不是讲驾驶修理手扶拖拉机，就是讲合理密植水稻之类。外语是俄语，那时恰逢珍宝岛战事，课本薄薄的，都是“敬祝**万寿无疆”和“缴枪不杀”那些口号。音乐课和美术课虽然还存在，但也完全变了味，音乐课只教唱红歌，以便在大会时各年级、班级之间拉歌助威；美术课则专注于学习漫画，目的是方便书写大字报、撰写小评论。直到今天，我依然能熟练地画出大鼻头的刘少奇头像，这不得不说是“文革”教育留下的奇特“功绩”。

尽管当时的县中不乏优秀教师，他们有的毕业于清华，有的来自人大，还有一些未曾教过我们的老师毕业于北大、南大。这些老师们都是因为蒙冤受屈，才被贬到苏北地区。他们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不敢随意传授真正的学问，而那些空洞无物的教材，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倾囊相授的内容。于是，老师混课时，我们废青春。

我时常会想，倘若我们从小学到中学，都能在正常的教育路线下接受熏陶，而非深陷“封资修”教育路线的批判之中，那么，到了如今的老年时光，口中念念有词的，或许就不再是那些语录、样板戏唱段和红歌歌词，而是“孔孟之道”的智慧箴言，是唐诗宋词元曲的优美韵律，是明清小说的精彩篇章。如果真是那样，如今退休的这代人，又将会拥有怎样的精神境界和生活情趣呢？那无疑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福运，至少变老了的坏人不像今天这么多。

诚然，我们应该庆幸，在人生的旅途中，还有机会踏入大学校园，度过四年充实的学习时光。然而，若要因此就怀感恩戴德之心，感谢恩公赐予了我们这样的机遇，那也大可不必。我始终相信，如果没有“文革”这场浩劫，我们中的许多同学，不至于等到大学毕业的年纪，才好不容易挤进高校的大门，甚至有些人都已为人父母，却还要与自己的孩子一同坐在课堂里求学。倘若放在过去正常的教育体制下，我们以及许多未能上大学的同学，想必大多都能在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大学。因为在那时，人们普遍笃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不像在“文革”时期，被灌输“读书无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荒谬观念，对读书已经丧失信念。

对于恢复高考这一举措，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国家在人才极度匮乏的危急时刻，所进行的一次大规模人才输血行动。它给了那些深陷命运泥沼的青年们，最后一次奋力挣扎、改变命运的机会。这并非是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恩赐，而是国家与个人在困境中的双向突围，双方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与坚定的毅力。毕竟，人才的断档，犹如大厦失去了支柱，国家的发展将举步维艰。

“文革”，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无情地掏空了所有人的十年青春。“文革”时期的教科书，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冢，埋葬了无数青年的美好未来，让整整一代青年的思想变得空洞无物。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成为我们这代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