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韵花影

二哥

五一前后的暖风掠过鸭绿江，将河口村的桃花吹成一片绯红的云霞。这里的水是静的，山是柔的，而桃花是烈的——它们沿着江岸铺展三十里，像一场不肯醒来的梦，与对岸朝鲜的苍茫山色遥相呼应。

这暖风掠过鸭绿江的水面，搅起细碎的波纹。江水是青的，但青得不纯粹，掺着上游的泥沙，又映着两岸的山色，便成了浑厚的绿，像是被岁月浸透的翡翠。

鸭绿江畔的春风，轻轻拂过宽甸河口村的万亩桃林，将沉睡了一冬的枝头唤醒。粉色的花瓣如云霞般绽开，与碧绿的江水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塞外江南的春日画卷

灼灼其华‌，枝头的燕红桃花开得正酣，每一瓣都裹着鸭绿江氤氲的水汽，饱满得几乎要坠下来。据当地人讲，这桃树是三十年前从河北远道而来的客，如今却成了塞外江南的主人。

五一前后正是赏花好时节，粉嫩的花瓣簇拥在枝头，花瓣柔软娇嫩，呈现出淡淡的粉，犹如片片轻云缭绕，与碧绿的河水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五月的风吹来的时候，江边的桃花开了。先是零星几点，后来便连成一片，红得耀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河口村的村民说，这是"燕红桃"，花色愈红，果实愈甜。我看应该更名为“嫣红”。

江韵花影‌，那天还正在下雨，渔船在江心划出一道银线，游客举着相机追逐桃枝与碧水的构图，却总被无情的雨打断视线，那渔船跑得也太快，像急着去赴一场桃花的约会。

这边江上又有小船经过。船不大，船夫也懒洋洋的，他不急着划桨，任船随水流缓缓移动。啊！原来是游客顾用当地渔夫撒网，为了拍照留影。

鸭绿江的水，向来是绿的，但绿得并不纯粹，夹杂着泥沙的浊黄，也混着天空投下的淡蓝。这般的绿，便显得有几分浑浊，还有几分世故。

这水向来是不安分的。它不肯老老实实地绿，偏要掺些泥沙的浊黄，又偷些天空的碎蓝，搅和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色泽。这般的水，原是不配映照桃花的。

然而桃花不管这些。春日一到，便自顾自地红了。先是怯生生的几点，后来索性连成一片，红得不管不顾，红得近乎蛮横。这般红法，竟把江水也震慑住了。江水收敛了往日的浑浊，乖乖地托住那些倒垂的桃枝。

晴日里，桃花的影子浸在江水中，红与绿便打起架来。红色要染绿江水，绿色要吞红桃花。这般争斗，从早到晚不曾停歇。偶尔有小船驶过，划破水面的平静，桃影便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红得惊心动魄。而此刻，江水的光彩全被桃花夺去了。

河口一带的燕红桃，向来是极盛的。花未开时，枝干黝黑如铁，嶙峋盘曲，似在蓄势；待春风一催，便骤然炸开，红得汹涌，红得铺张，仿佛要把积攒了一冬的力气全泼洒出来。花枝低垂，几乎要探进江里，江水便也染了桃色，粼粼地漾着红晕。

晴日里，阳光直射江面，水光潋滟，桃影浮动。花瓣偶尔跌落，便随波逐流，或沉或浮，最终被江水裹挟着，缓缓漂向远方。风稍大些，整片桃林便簌簌摇动，花影在水里碎成千万片，又聚拢，又散开，如同某种无声的密语。

风起时，花瓣纷纷坠落。有的落在岸上，有的飘向江心。落在水上的，起初还保持着花的形状，不一会儿便被江水浸透，渐渐沉没。江面便浮着一层淡淡的红，像是谁不经意间洒了一抹胭脂。

对岸的山沉默着，青黑色的轮廓映在江中，与桃花的红一静一动，一冷一暖。偶有渔船驶过，船尾拖出长长的水痕，将倒影搅得支离破碎。但不过片刻，江水便又恢复平静，桃花依旧灼灼地开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暮色四合时，桃影与江水都黯淡了。远处的山影压过来，把最后一点红色也吞没了。只有路过的船只搅动水面，才会突然闪出一星半点的红，转瞬即逝。

待到晨光初露，桃影与江水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纠缠。这般景象，年年如此，也不知是桃花在照江水，还是江水在映桃花。桃花依旧红得刺眼，江水依旧绿得浑浊。

编辑/摄影/撰文/二哥

2025年5月3日

作者：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