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苏友好”与俄语班

一盅清茶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代的一个转弯,常常就是一代人的白白付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小学是在“中苏友好”的浓烈气氛中度过的。穿的是“苏联大花布”,唱的是“莫斯科-北京”,崇敬的是卓娅和舒拉,外语自然就是学俄语,说“哈拉硕”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年级正逢“十月革命四十周年”,到处都在宣传“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老师也真诚宣布:“我们是世界上第二幸福的国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学校里欢迎过苏联客人。在篝火晚会上,那些苏联人跳起古怪的舞蹈,是蹲着跳的,把我们逗的哈哈大笑。后来大饥荒来了,苏联人也不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个气氛下踏进初中校门的我,被分到了俄语班,在不自觉中偏离了世界潮流,在最好的年龄错过了最有用的英语,也使自己错过了不少机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踏进中学的大门,有一半班级学俄语。曾经听到隔壁甲班的“老油条”说过一句“俄语没有英语用处大”,不过他和我都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个问题,他的志愿是考上海外国语学院的俄语系,我则是“跟着走,没目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的俄语老师是凑齐的:从英语专业转过来的,从音乐老师改行的……当然也有正宗的俄语老师,王敏老师就是一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个子不高,两广口音,原是俄语翻译,教这些顽劣的小屁孩十分不适应。她的课堂就像战场,经常向浪费时间的学生愤怒地扔掷粉笔头。因为我的俄语常常满分,而且擅长发卷舌音,所以她看我的眼神柔和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学期以后,王敏老师随丈夫调到昆明。在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她在讲台迟迟没有移步,是否在留恋她曾讨厌过的小屁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邻居任天明有一个苏联的通信朋友尼古拉,是学校分配的,住在乌克兰的敖德萨,就是那个后来被俄罗斯炮轰的城市。尼古拉写的俄文信我们都看过,字母歪歪斜斜,没有我写的端正。我想,等我到了高中,也会分配一个通信朋友给我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学里还没有读过“静静的顿河”,但是高尔基的童年三部曲已经熟读过多遍,暑假电影也看过“夏伯阳”、“丘克与盖克”。升高中之前,我在父亲的陪同下,到新华书店买了“俄汉词典”和俄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准备大读一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刻“中苏大论战”已经如火如荼,虽然双方都互称“同志”,但已不是“达瓦里希”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农村了,我在行装中放进了“俄汉词典”,又顺应形势地放进了“毛泽东诗词俄文版”、“朱赫来遇险记”,当时还不知道以后会与它们彻底告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后来的职业道路上,已经没有俄语的任何空间,我也在七十年代末转向了英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了俄语而又发挥了作用的是邻居任天明。九十年代初他从上海的工厂里办理了留职停薪,倒腾起高压锅和羊毛衫。因为他学过俄语,就走起了边境贸易,把货带到俄罗斯换回望远镜和“基洛夫”牌手表。他说,常常到半路的新西伯利亚城货就全部脱手了。他说基洛夫表很结实,在柜台上摔几下都没事,好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说这一年赚的钱比他一辈子在厂里赚的还多。在他拍摄的彩色幻灯片上,我看到了熟悉的塑像,工人高举铁锤、农庄女高举镰刀,就是当年苏联新闻片的开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已经忘记当年那个通信朋友的名字了,还是我告诉了他。他在嘴里念了几遍“尼古列、尼古列”,记住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历史的轨道上,我们拐了一个“中苏友好”的小弯,远离了英语,也偏离了发展的世界潮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