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当代中国散文的星空中,《两个箩筐》犹如一颗温润的星辰,以最质朴的叙事方式照亮了乡土中国的精神原乡。奉光洲先生以两个破损的箩筐为经,以绵延七十载的岁月为纬,编织出一幅交织着个体命运与时代风云的壮阔图景。这篇散文超越了传统亲情书写的窠臼,在器物承载、时空建构与生命美学的三维坐标系中,构建起一个具有人类学价值的叙事文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两个箩筐》作者奉光洲与父亲合影</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器物诗学:箩筐作为生命符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两个“边角早已破损”的箩筐,在文本中既是具象的物质存在,更是凝结着生命密码的精神图腾。作者以考古学家般的耐心,层层剥离这个日常器物的文化地层:箩筐最初是爷爷为十八岁的父亲定制的生存工具,竹篾经纬交织的构造暗合着农耕文明的生命智慧;在饥馑年代化作运送公粮的负重载体,磨损的边角记录着集体化时代的集体创伤;当它成为求医问药的“生命之舟”时,竹筐的弧度便转化为父爱的温度计;及至市场经济浪潮中,这双箩筐又在木材市场完成现代性转型,成为连接城乡的文明摆渡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这种器物叙事具有现象学的深意。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强调器具的“可靠性”本质,箩筐正是以其超稳定的物质形态,见证了父亲从青丝到白发的生命历程。当箩筐最终在葬礼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完成了从工具到祭器的神圣转化,这种“物—人”同构的叙事策略,使文本获得类似《百年孤独》中炼金术实验室的象征深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时空褶皱:记忆重构的历史诗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者以三重时空折叠术构建叙事迷宫。在物理时空层面,文本严格遵循线性编年,从解放前的动荡岁月写到市场经济时期,但每个历史节点都被精心挑选的生活细节所锚定:1949年放弃革大进修的选择,暗含着儒家伦理与革命话语的隐秘对话;七十年代肺结核治疗场景中的凉椅与棉絮,成为计划经济时代医疗图景的微缩模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更精妙的是心理时空的营造。文中反复出现的“赤脚”意象——年轻时“打着赤脚奔波在羊肠小道”,中年时“赤脚趾踢在石板尖角”,晚年“血脉不畅的脚逐渐水肿”——构成身体书写的三部曲。这种以身体创伤标记时间刻度的叙事策略,与普鲁斯特的玛德莱娜小点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将宏大历史溶解在血肉之躯的生命体验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文本还创造性地运用了神话时空。父亲“形象和做事都像共和国朱总理”的民间比附,将个体命运提升到民族寓言的维度;临终时“双手紧紧抓住快掉未掉的裤腰”的场景,分明是乡土中国“耻感文化”的仪式化展演。这种现实与神话的叠合,使文本获得了人类学意义上的普遍价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苦难美学:在生存困境中绽放的生命之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者以现象学式的白描笔法,将生存苦难转化为审美对象。在“抢种季节一人干三份活”的叙事中,重复出现的“箩筐”意象与“一百五十斤担子”形成沉重变奏,但父亲“冒着烈日跋涉十多公里”的身影,却在苦难中升华为存在主义式的生命强音。这种对苦难的诗意转化,令人想起余华《活着》中对生命韧性的礼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文本中医疗场景的反复书写构成独特的疾病诗学。从三岁时的高烧惊厥到胸部的三年溃烂,从肺结核咯血到最后的脑组织坏死,疾病作为生命脆弱的隐喻始终在场。但父亲用箩筐构建的“移动病床”,将医疗行为转化为亲情仪式:挑着孩子和石头保持平衡的细节,在生存智慧中绽放出惊人的诗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动人的是作者对死亡的美学处理。当箩筐最终装满香蜡钱纸化为青烟,完成了从生存工具到精神祭器的升华。这种“物与人的共赴黄泉”,既是对农耕文明器物观的深情回眸,也暗合了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存在哲思。摔倒场景中父亲对“脸面和羞耻”的执着,将个体的生命尊严推向了存在主义的高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解构崇高的后现代语境中,《两个箩筐》以其本真的叙事姿态,重建了传统散文的精神维度。那两个穿越时空的箩筐,不仅是个人记忆的载体,更是整个民族集体记忆的储存器。当城市化进程正在快速抹去农耕文明的最后痕迹时,这篇散文以饱含深情的笔触,为我们保存了一份珍贵的文化基因图谱。在这个意义上,破损的箩筐何尝不是中国乡村的文明化石,那些纵横交错的竹篾,正勾勒出我们这个民族最深沉的生命年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Deepseek,2025年3月24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