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月的广州已有了盛夏的暑气。五一假期的第二天,我站在陈家祠堂朱漆斑驳的门槛外,望着“当日票已售罄”的告示发怔。今天来祠堂的很多,外广场和售票处等了很多未买到票的游人,黄牛们仿佛早料到会有这般或陈姓寻根心切,或想探密陈氏历史,或假日休闲的游人,我很快拿到了“入场券”。</p><p class="ql-block"> 八元面额、六十元获得的门票在掌心发烫。导游说他已在陈家祠堂讲解超过十年,他介绍,陈家祠堂又称“陈氏书院”,主要为陈氏宗族子弟提供备考科举、候任、交纳赋税、诉讼等事务的临时居所,是中国现存规模较大、保存最完好、装饰最精美的祠堂式建筑,被誉为“岭南建筑艺术的明珠”。<span style="font-size:18px;">祠堂以聚贤堂为建筑中心,设有前、后、东、西四院,采用三进三路九堂布局,堂院廊厅等建筑的门窗栏壁,从屋脊延伸至架梁,几乎每一处都全方位展现着岭南建筑“三雕二塑一铸一画”的卓绝风采,石雕、木雕等工艺的超凡水平令人惊叹。郭沫若写下“</span>天工人可代,人工天不知,果然造世界,胜读十年书”。</p><p class="ql-block"> 我随导游穿过三重雕花门廊,忽有穿堂风掠过额角,像是先人绵长的叹息。导游的讲解声在青石板上跳跃:“陈家人在光绪年间凑了七十二县宗亲的银子,光是选梁木就花了三年,1888年开始建设,1894年建成......”。仰头望去,正脊灰塑的麒麟踏着祥云,岭南的烈日正把鎏金照耀成流动的琥珀。</p><p class="ql-block"> 当靠近大门时,那精美的木雕仿佛是一位位古老的使者,热情地向人们招手,引诱人们去探寻陈家祠背后那神秘而动人的故事。轻轻触摸木雕,岁月留下的温润质感瞬间从指尖传来,每一处纹路都像是一本古老的书籍,缓缓诉说着久远的传奇。</p><p class="ql-block"> 穿过大门,进入内院,雕梁画栋的回廊,把四周的房屋连成一体。梁架雕镂精细,堂内横列着巨大屏风。导游介绍:“凡举行重大的祭祖仪式,门堂与聚贤堂内的屏门和隔扇便全部开启,三进前后贯通”。导游指向西廊砖雕,牡丹丛中藏着持卷书生与采药童子,这叫“雅集图”,暗喻诗礼传家。我忽然想起族谱里那些泛黄的名字,他们是否也曾在此仰观这方寸之间的宇宙?阳光斜斜切开雕花木窗,百年尘灰在光柱里浮沉,像无数离散又重聚的基因。</p><p class="ql-block"> 讲解至重修时,老照片里残破的月台石栏令人心惊。原来特殊年代里,是附近百姓用黄泥将砖雕糊成素墙,让九子彩雀得以在灰烬里涅槃。经过嵌瓷鳌鱼脊饰时,导游笑说:“别看现在金碧辉煌,当年工匠都是踩着糯米灰浆往上攀的”。糯米黏性,竟暗合着宗族血脉的韧性。</p><p class="ql-block"> 临出仪门时瞥见祖先牌位,层层叠叠的木质灵牌在阴影中沉默。不少游人在“独占鳌头”的图案前专注听讲、拍照留念,许下心中美好追求。门外珠江新城的玻璃幕墙在天际线闪烁,而门内百年古榕正将气根缓缓垂向麻石地基、深扎沃士,生生不息,根深叶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