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舅爹爹一家

Walt Wang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王殿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25年4月29日晚,我突然接到常州表弟学明打来的电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平时我们大多通过微信联系,很少电话联系。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表舅,于当日因病去世。那一晚,我失眠了,多年来我与舅爹爹一家交往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舅爹爹是我母亲的亲舅舅,他与舅奶奶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次子,我分别称作大表舅和二表舅,女儿我称她为小姨娘。舅爹爹原籍苏北泗洪,解放初期辗转至常州,并在那里定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儿时,我曾随母亲前往他们位于戚墅堰的家。随着年龄渐长,母亲因工作无法脱身,我便常常在寒暑假独自前往舅爹爹家,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那时粮食按人定量供应,每月多少斤全凭粮票,但舅爹爹、舅奶奶从未因多一个人吃饭而流露出丝毫不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们家人口比较多,住得也较为紧凑,我便与舅爹爹、舅奶奶同住一间,床就放在他们的床对面。夏日的晚上,舅爹爹总是掀开我床上的蚊帐,用蒲扇为我驱赶蚊虫。他们不仅在生活上关怀备至,更在经济上给予我们诸多帮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有一年暑假,市面上流行一种蓝色汗衫(其实就是如今的T恤,那时尚无此称呼)。我年少不懂事,在舅爹爹面前流露出想要一件的心思,他便立刻出门为我买来一件。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只是满足,更是深沉的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让我铭记在心的是1969年年初,我响应伟人号召,准备赴苏北“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苏北冬季的寒冷远甚于南京,我急需添置些衣物。母亲每月工资不过十几元,实在无力购买,只能让我写信向舅爹爹求助。舅爹爹接信后,立即与舅奶奶赶到南京,带来了20元钱。母亲用其中的15元买了一只柳藤箱,给我装载各种生活用品和书籍,剩下的5元买了块布,为我缝制了一件厚实的外套。当年的20元,几乎是舅爹爹半个月的工资,而舅奶奶在火车站从事装卸工作,装卸煤炭等货物,这是个苦脏累的活,工资低,劳动强度大。舅奶奶身材瘦小,干这份活尤为不易。那20元,是她用锹一锹锹挖出来的血汗钱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舅爹爹、舅奶奶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聊以自慰的是,十多年前,我带着妻子、儿子、儿媳、女儿一起前往常州探望尚健在的舅爹爹,略表心意。二老去世后,安葬于泗洪老家。我曾回过他们的故乡,但因行程紧张,未能来得及赴坟前祭拜。我有一个心愿,就是再去一趟泗洪,在他们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以寄托我们的哀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舅爹爹家,我接触最多的是大表舅,因为那时二表舅已应征入伍,多年不在家。大表舅比我年长十多岁,早期曾在当地税务局工作,负责对运河沿街摊贩征税。他穿着税务局发的蓝色长大衣,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搀着我同行。那时征税制度尚不完善,征多征少,甚至征与不征,全由他说了算。摊贩们见他过来,都纷纷起立打招呼,可见他当年的威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表舅关心时事政治,经常给我讲国家大事。六十年代中期,中苏关系紧张,他便向我讲解什么是“修正主义”,中苏关系为何破裂。他说,“修正主义”是指当时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试图“修正”马列主义,而马列主义是伟大的真理,是不能被“修正”的,所以我们称他为“修正主义者”。我那时年仅十四、五岁,并不能真正理解,只是频频地点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什么叫修正主义。至于中苏关系为什么破裂,直到近年来我在家附近的金陵图书馆读到了《赫鲁晓夫回忆录》以及沈志华先生根据苏共档案编写的研究资料,才知事情原委:苏共作为当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老大哥”,在国际共产主义大会上,甚至当着我国领导人的面批评我们的“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特别是对1958年的“全民大炼钢铁”进行严厉批评。身为莫斯科工业大学毕业的赫鲁晓夫,很清楚“小高炉”根本炼不出合格的钢材,最终结果是劳民伤财。这自然引起了我们民族自尊心极强的领导人的不满,终致中苏两党两国关系的彻底破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表舅参军后,部队先驻山东肥城,后调往山西太原。他常从部队寄信给我,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三、四年级,在当时,收到信封上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某某部队”字样的信件是何等的荣耀?他还寄来一张身穿军装,英俊帅气的照片,这张照片我至今仍珍藏在家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表舅退伍回常后,我和母亲去常州看望他。饭桌上,他拿出一瓶山西汾酒,刚一启瓶,酒香四溢,足见当年汾酒的质量之佳。他后被分配到运河边一家制药厂工作。有一天,他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我去厂里参观。厂里生产胶囊药,糖是必需品,他特地找来些糖,冲了一杯糖开水给我喝。六十年代,糖属计划物资,凭票供应,一杯糖水,尽显深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舅爹爹、舅奶奶、大表舅、二表舅都已作古,但每每回想起与他们相处的岁月,仍思绪万千,难以释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舅爹爹、舅奶奶、两位表舅,我们永远怀念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您的外孙、外甥:王殿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5月2日 于南京</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