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書斋

星宇遨翔

<p class="ql-block">《太极書斋》 </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晨光透过竹帘洒进書斋时,陈默正在研磨一方松烟墨。墨锭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三十年前师父教他太极推手时,布鞋与青砖地面接触的轻响。 </p><p class="ql-block">这座名为“悠闲”的書斋藏在终南山麓,木门常年紧闭,唯有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晃动,将“一阴一阳”的韵律荡进云雾里。陈默的闭关并非武侠小说中那种不食烟火的苦修,而是将太极化入柴米油盐——比如现在,他提腕运笔的姿态,分明是“白鹤亮翅”的变式。 </p><p class="ql-block">宣纸上的《太极魚图》渐显轮廓:墨色游走如云手,留白处暗合八卦方位。画到鱼眼时,窗外突然传来“啪”的脆响。陈默笔锋未乱,只是将笔洗中的清水搅出漩涡——三日前那对闯入后山的年轻情侣,此刻正在院外打太极乒乓。 </p><p class="ql-block">女孩穿着印有“迷恋运动”的文化衫,接球时却总被自己的裙摆绊住。“手腕要松,像拂过水面的柳枝。”陈默隔着墙说。这句话曾是师父在教他太极行禪时说的,身子如垂柳枝,轻柔莫用力。当年他们对着瀑布练吐纳,水雾里的虹霓恰如现在乒乓球弹起的弧线。 </p><p class="ql-block">午后骤雨突至,陈默在廊下煮茶。铜壶嘴喷出的白汽让他想起某个雪天,师父指着冻湖上的裂纹说:“你看,这就是阴阳相济。”此刻雨帘中,那对年轻人正在练习太极逍遥步,男孩的伞总往女孩那边倾斜,两人的影子在石阶上拧成一股麻绳。一对男女正 如一对阴阳平衡的太极魚,好似混元一气在圆满环流,互助长功。</p><p class="ql-block">“您画的鱼活了!”女孩突然指着書斋惊呼。原来雨水浸透窗纸,《太极魚图》的墨色竟在宣纸上缓缓流转。陈默笑而不语——十年前他闭关第一日就悟到了:所谓“无修无整”,不过是承认万物本就带着太极的基因。就像现在,雨滴在青瓦上敲出的节奏,与他晨起打的二十四式呼吸频率严丝合缝。 </p><p class="ql-block">入夜时,陈默在灯下修补一本旧书。胶刷抹过书脊的瞬间,他突然听见三十年前的晨钟。那时师父攥着他的手腕说:“专注生命,别学那些满山找秘籍的痴人。”如今想来,太极书法里藏着的“永字八法”,何尝不是一部《易经》?横为乾,竖为坤,提按间便是天地交泰。 </p><p class="ql-block">子夜,山风掀起案头一张未完成的《行禅图》。陈默任由墨迹未干的素色衣袂飘出窗外——他己预知明日会有个自创太极声道的业余歌手会捡到它,然后循着画中松针的指向,找到这座没有门锁的書斋,与其探讨五音疗愈的养生之道。 </p><p class="ql-block">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是“阴中有阳”的调子。陈默闭目听着,想起晨光里那对年轻人相扣的十指,像极了太极双鱼的交接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