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春天

叶子

　　《轮椅上的春天》

五月的阳光淌过木棉的枝桠，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跳跃。八十岁的大哥戴着墨镜，银发如新雪般耀眼，在姹紫嫣红的杜鹃丛中。他身下簇新的电动轮椅缓缓转动，仿佛春日里一叶悠然的小舟。

植物园的春色正浓。火焰木将天空染成橙红色，蓝花楹在风里飘着紫色细雨。大哥的轮椅驶过石板路时，惊起几片凤凰花瓣，像停驻在轮椅扶手上的蝴蝶忽然展翅。他说要去看池杉林，语音未落便轻转方向键，轮椅载着笑声滑向林荫深处。这具会"走路"的金属伙伴，让他重新获得了丈量春天的脚程。

大哥在睡莲池边驻足。池水倒映着池杉笔直的躯干，大哥的白发在涟漪中与云影相融。他指着水面说："你看，树根在天空生长。"忽有锦鲤跃出水面，打碎镜面，霎时满池都是粼粼的银光，像撒落一池子的星星。

路过的游人频频侧目。有个小姑娘脆生生地问："爷爷是机器人吗？"大哥笑着摘下墨镜，眼角的皱纹里盛满四月积攒的阳光："爷爷是坐着飞船来赏花的外星人。"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她母亲慌忙道歉，却见老人已哼着小调驶向开满鸢尾的坡地。

夕阳西斜时，轮椅的电源指示灯开始闪烁。大哥意犹未尽地抚摸着扶手上晒得微暖的皮革，忽然孩子气地提议："明天我们换个公园？"身后，他轮椅碾过的青石板上，金急雨的花瓣正追着晚风盘旋，仿佛春天在追逐着这个不肯老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