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九年八月，我从部队驻地商丘场站去郑州乘坐绿皮火车。当时正值夏炎热夏季。车窗打开，和醺的风吹着头发飞扬，衣领噗噗啦啦地响，风送来豫东田野的特殊味道。车上人很多，有些短途旅客站在过道上。有的干脆坐在地上。我坐在靠窗位置，面对列车行进的方向。前进牌黑色燃煤蒸汽机车，发出顿挫声，刹住了车，呲的一声，排出一股白色的带着煤粉味儿的热气。列车在兰考站停了下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过来。门口拥挤的人群下去后，又涌上来一群带大包袱抱小孩的旅客。几分钟内，车厢安静下来。机车汽笛吼叫了一声，站台上的信号员打着可以开行的旗语信号。值班站长和站台上的工作人员面对列车敬礼，吭吭吭，列车猛地往前冲动了一下，车厢之间连接勾发出清脆而沉重的碰触声之后。便有节奏发出哼哈轰轰轰地巨大噪音，带动着列车起步，越走越快。窗外大地旋转着，掠过车窗的电线杆，起伏的电线像波浪一般飞过。远处可见的是一片绿色的植物海洋。</p><p class="ql-block"> 收回视线，眼前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五个月大的婴儿，孩子坐在母亲的臂弯里，小孩子只穿了一个肚兜，屁股上有胎记淤青还没褪去。女人的姿态很疲惫。我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孩儿他娘恁你坐下去。”并示意对面长椅上那个躺着的人，给孩子让出一个位置。躺着的人全不理会，他仰头叉腿一副蛮横模样。</p> <p class="ql-block"> 孩子妈是个腼腆且与世无争的人。我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她坚决不肯。我的意思是她坐下，我去对面长椅上挤出一个位置。可她执意不肯接受。她抱着婴儿，半坐半倚靠在茶桌边上。孩子很喜欢和我交流，他看着我，一对上眼神儿，就害羞地转过头去，藏在妈妈臂弯里，偷看我。由于那个不友好的人眯着眼躺在三个人位置上。她们也不想看他，就转对着我。一直和我聊天女人说，孩子小不重，这样也将就，一会儿就到了。她笑着说。</p><p class="ql-block"> 躺着的家伙三十多岁，身着黑色背心，肌肉粗大的上臂抱在胸前假寐。他的头发粗黑浓密，眉头紧锁一脸冰霜。看样子有很重的心事。这时车又停了，是个现在叫不上名字的小站，离她们目的地就一站了。人群聚集在车门口时，我们的空间大了一点儿。</p><p class="ql-block"> 孩子突然咳嗽起来，突然啪地一声脆响，孩子的小屁股里喷出奶臭浓郁的粑粑，呈喷射状的金黄色浓稠童便，喷了那个人一头脸。他啊呀一声，爬将起来。伸手来抓我放在桌子上的卷纸。在他擦第一把的时候，我赶紧把纸收入囊中。他嗷嗷直叫，张着眼问周围的看客谁有纸，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旅客们哈哈大笑，几乎笑破了肚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