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上的历史印记:川江号子、纤路、纤桩、纤痕

天行健

从四川宜宾到湖北宜昌1000多公里的长江江段俗称川江,自古以来险滩密布,礁石林立,水流湍急,航道异常艰险。在葛洲坝水电站建坝之前,仅重庆至宜昌之间660公里航道上就有险滩311处,像青滩、泄滩、崆岭滩等有名的“鬼门关”就有37处。<br> 在千百年的木船航运时代,江上木船的动力来自船工的身体。纤夫是险滩惟一的征服者,每当逆江而上或者船过险滩的时候,船工们就得拉纤,巴渝纤夫脚踩江水和砾石,身背纤绳,拉着船只输物济人,渡过一滩又一滩。 早在宋代,嘉陵江上的拉纤运米便为一大景观,郑刚中《思耕亭记》称:“(嘉陵江)米舟相衔,旦昼犯险,率破大竹为百丈,有力者十百为群,背负而引滩,怒水激号呼相应,却力不得前,有如竹断舟退,其遇石而碎与泊俱入者,皆蜀人之脂膏也。” 历代川江拉纤多以锣鼓指挥。最为壮观而惊险的是三峡拉纤,有时拉一船的纤夫多达200人,4根纤绳,船头有长年敲锣,高声呼喊,指点引导,船下岸上有专门的伙掌头引道。纤头手执竹枝前后跑动监督不力者,捡挽者飞奔向前捡挽,船上篙工点篙不断,纤夫号子响成一片,雄壮震谷。三峡纤夫用人力之躯挑战激流险滩,抒写了人与自然抗争的悲壮图画。 与这个场景配合的川江号子。川江号子是木船时代川江流域船工和纤夫拉纤时,为鼓舞士气、统一动作和节奏,由号工领唱,众船工帮腔、合唱的传统民间歌唱形式。<br>如:"脚蹬石头手扒沙,八股索索肩上拉!"<br> 如:"脚蹬石头手扒沙,八股索索肩上拉!"<div> 这是拉纤号子,领唱者用鼻腔共鸣模拟船体与礁石的摩擦声,众人以跺脚声作节拍器。川江号子便从纤夫暴起的青筋里迸出,在嶙峋的崖壁上撞出金属的颤音。这不是歌谣,是血肉与江水的博弈中诞生的生存密码——三声短促的“嗨佐”劈开雾霭,六十双脚掌同时蹬地,把木船从漩涡的獠牙里一寸寸拔起。<br></div> 如:“拦马泡,尖嘴浪,再凶没得我们强,桡片划破千重浪,号子吓死老龙王”。<br> 这是一段船工的闯滩号子,展现了船工们面对汹涌江水和险恶滩涂时毫不畏惧的豪迈气概,用夸张的手法表达出船工们战胜自然的坚定信心。<br> 川江号子距今已有 3000 多年历史,重庆、四川自古有舟楫之利,沿江出土的新石器时期 “石锚”、东汉 “拉纤俑” 等文物可印证其久远历史。其唱腔变换多样,曲目内容丰富,音调节奏灵活。<br> 川江号子并非简单的劳动口号,而是融地理密码、生存智慧与江湖烟火于一体的音乐史诗。 纤夫的纤绳和纤藤将江边的岩石磨出深深的沟痕,纤夫在巨石间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纤路、纤桩、纤痕。 三峡险滩—香炉滩的纤痕 纤痕是纤夫用血和泪写成的史诗,是纤夫与自然抗争的呼号。<br> 纤夫佝偻的脊背曾把险滩折叠成脚下的路,掌心的老茧在竹篾编绞的绳索上磨出火星。纤藤把江边的岩石磨出深深的纤痕。 暮色中的纤痕像褪色的刺青,斜斜地爬满黛色山岩。 纤桩是在拉纤的时候,用来缠绕纤藤的。纤夫将长长的纤藤绕在岸边的纤桩上。<div> 船上的驾长把舵,其他船工,有的划船,有的撑篙。<div> 这样,岸上的纤夫奋力往前拉, 船每行一步,前面的纤夫趁势收紧纤桩上的纤藤,船在激流中迂回前进, 扣人心弦。</div></div> 上 水船拉纤是川江航运的重要环节,一代又一代的巴渝纤夫们坚毅的脚步、背负纤绳,在长江、嘉陵江、乌江、涪江沿岸的砾石头上刻下了深深的勒痕。乌里发亮的纤痕,是历史的长绳在川江上留下的巴渝人开拓船运的绝唱。<br> 如今汽笛声替代了拉纤的呼号,水电站的闸门截断了险滩的脉搏。2003年三峡水库蓄水后,62%的原始纤道永沉水下。现存的13处纤夫遗址中,7处采用玻璃栈道悬浮保护技术。川江号子也进入国家非遗保护名录。 纤痕在文学意象中完成符号转化,郭沫若《巴蜀古史考》将岩壁沟壑喻为"大地的年轮",沈从文《湘行散记》描写"石头上刻着千古的辛酸"。 而“三峡纤夫”在油画转化为 “长江魂”。 <br> 陈可之在油画“长江魂——三峡纤夫” 中象自然史学家真实地记录着峡江中云烟翻滚,雷电奔突,浊浪涛涛的自然景观,峡江中片片似刀砍斧劈的怪石,它似乎是长江魂灵依附之地。<div> </div> 这群有着顽强生命的三峡纤夫,个头不高,身形精瘦,头脑灵活,身板硬朗,此处生存艰难,世道艰辛,但我们依稀在耳焉详熟峡江歌中,那呼天抢地的唷呵、唷呵、唷呵、呵……的长调延音里体味出他们一抹细微,灵动的生存快意。 <b></b> 三峡纤夫表现出在长江峡谷中为生存抗争,奋进,艰辛,悲苦的呼喊,有着中国独特的进取人生,积极生命的文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