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树

李颖宏-新疆

<p class="ql-block">  北海老街往南有一个巷子,古朴曲折,幽静狭窄。我和爱人找海鲜市场时路过巷口,因为巷子的名字成功吸引了我俩,就相跟着踅摸了进去。</p> <p class="ql-block">  牛皮巷,不知因何得名?或许原来这里有家做牛皮生意的,也或许这里的人爱吹牛皮,我俩边揣测边找寻,看看有没有个巷标之类的以助谈资。</p> <p class="ql-block">  拐弯之后却另有发现:一座古院,门楼整洁,两棵大树如门神般分立两旁。不过门神似门神,却无一点煞气,反倒让人感觉亲切。枝叶繁茂,叶片厚质阔大,最最给人欣喜的是树叶之间鼓突出串串白色小花,还散发着悠悠的香气,凑近一看,乖乖,那些小花每一朵都像一盏晶莹剔透的小灯笼。万千盏小灯笼摇曳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微风拂过,让我突然有了一种神思恍惚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识花君扫过,门神露出原形:苹婆。心里一颤。就地百度:两广偏南栽种,喜水不喜旱,古称相思树,花语:随缘。一瞬千年,千年一瞬。就地元神出窍。古街陋巷中,一颗颗苹婆风云变幻,树变幻为婆,婆幻化为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里,原来……</p> <p class="ql-block">  婆婆一词与我缘分极浅。盖因我出生太晚,婆婆等不及先走了。后来只是在老一辈亲戚的传说中,对婆婆有了一鳞半爪的了解。真正深切感知是我那简单平普的成婚之恋。</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去爱人家是她妈妈要见见我。我准备了点水果,忐忐忑忑的迈进她家的小院。没想到一切那么顺遂,就像回到了我另一个久远的家。丈母娘亲切慈祥,虽有十多年的风心病,却忍着喘,做了一桌可口的美食。走时叮嘱我以后每天都去吃饭,而我也是之后的每天中午都按时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有时去早了,就帮着烧火,择菜,当丈母娘发现我还会和面时,一时惊奇的问,你怎么会这么多?</p> <p class="ql-block">  日子就在这种问答和琐碎中慢慢划过,转眼就到了婚嫁的筹谋中。那时候我正处于事业低谷,平时也没攒什么钱。丈母娘就安慰我,没事,我们不要彩礼,旁边有间平房可以租下来收拾一下作婚房。之后我就配合老丈人打火墙、糊顶棚、粉刷墙,硬是把一间黑梭梭的民工出租屋变成了我的婚房。爱人有时候也酸酸的问她妈:我俩谁才是你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婚后的一天下午,丈母娘脑溢血昏倒,我和爱人赶紧叫车送医院,车上我紧紧抱着丈母娘,哭着祈祷:妈,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回民一般称呼丈母娘为姨娘,那一刻我却感觉丈母娘是我的亲妈,亲婆婆。</p> <p class="ql-block">  出院后的丈母娘偏瘫在床,不久我家儿子也出世了。丈母娘每每看着我家儿子就偷偷抹泪:怎么到了这个孙子,我就看不成了呢?有时看我们做饭、扫地腾不出手就强说,把孩子放在我的床里边,我来看。儿子淘气,乱翻乱爬,她就用还能动的一手一脚支应着,渐渐就乱了阵脚:快、快,他拔我头发。</p> <p class="ql-block">  丈母娘在我家儿子八岁那年离我们而去了,那时候,儿子也能和外婆有板有眼的聊天了,童言稚语常常逗的丈母娘哈哈大笑。而我和爱人也常常在吃到美食或看到美景时想起丈母娘,遗憾她老人家走的早了点,没能感受到这些迟来的尽孝之心。有时候,看着儿子跟爱人犟嘴,爱人又想起她那时候和妈妈犟嘴的情形,絮叨着说:我不听,还给我妈扭屁股,我妈都气笑了:娃呀,前院的水也往后院流呢……现在,儿子不是一点一滴的又演给我看了吗?</p> <p class="ql-block">  也许在佛国的时间长河里,我、丈母娘、爱人和儿子也曾互为婆孙,缘起珍惜,缘灭思念,思念如丝如缕,凝铸成棵棵相思之树,枝叶葱茏中一僧俊朗,提一串水晶灯笼,合掌低吟: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这里,不来不去……</p> <p class="ql-block">  爱人扯了扯发呆的我:你嘀咕什么呢?我喃喃的说:缘起缘灭。爱人又提高音量:什么?我说:相思的尽头是随缘。</p> <p class="ql-block">图片均来自百度图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