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里的声音

行者·江雪

几亩方塘，几无波澜，有些涟漪。几尺钓竿，伸伸离离，浮标点点。方塘之外，有小丛树林，有大片大片绿影成行的禾田、烟地，禾秧齐齐整整地绿，烟叶铺张舒展，自由生发。

时令已近立夏，气温颇高，有些浊浑的塘水，看不清底下的万千世界。鱼并不贪饵，与渔人在波澜不惊的水面相互挑逗、试探，顽皮的鱼甚至来一两下惊起鱼跃，瞬而翕游不止，如此循环。

好在塘边一株不大不小的乌桕树，荫影出两尺见方的平面阴影，容得下或席或坐的观者如我。且听，风里的声音。鸟雀跃飞振翅的扑簌声、翠翠的鸣叫声，簇簇伴飞的白蝶轻轻的啪啪声，丛丛杂草里不知名者嘤嘤不止的协奏声，风中零乱树叶的唰唰声，潺潺流水的哗哗声，偶有钓者渔获的浅笑声，一切恰到好处。

芊芊草丛中有识得的车前草，于清风中伸出一根根“狼牙棒”的触头；刚结籽不久的油菜，于青青黄黄中孕育成熟；或匍或立生长的野葡萄苗蔓延着，暗红的叶、红中泛青的须儿有些招摇，葡萄须儿酸酸生津，如同望之可止渴的梅。更多的田茎草有名无名，飞蝇、走蚁忙忙碌碌地上上下下，甚而在观者身上翕来翕往，毫不在意。

乌桕树的影子越拉越长，不动声色地自西向东位移。东边的小山看上去颇有些高度，丛林高高耸耸，兀自青绿。山坡上空挂着层层朵朵的白云，间有相与还巢的白鸟翩翩起舞，顷而又若有所期地停在枝头。更高的天空云朵间，看得到晃着银光的飞机翩翩翔宇。比起丛草、水面上扑簌飞冉的黑中间黄或棕红艳红的蜻蜓，多了些坚挺，少了点飘逸。

善听者有意，有心者无极。在长杭高速上蜗行了一上午后，陪岳父来到老家的山水塘边听了一下午风里的声音。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