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今昔

瑞不可挡

关于我，你所见即是我。

关于我，你所见未必我。

我出生于曲石灰窑寨，打小即是灰腰人。初中以前，被一方山水养育得还算乖巧，讨人喜欢。

后来，我离开高客上初中，虽只是跨出弹丸之地，却是水土不服，顽劣之秉性暴露无遗，光初中就辗转四所学校。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虽是顽劣，感谢父母在那个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年代，一直没有放弃过我，在读书与辍学之间不让我有任何退路。

也幸得生命里有三姑爹、三姑妈，以及亲戚长辈们给予我无尽的呵护，使得我在这里读书与在那里读书之间有了更好的选择。

在顺江读初二，也是第二所初中学校读书那年，班主任赵老师治学严谨，为师严厉，双眉在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倒波斯下紧皱得撕扯不开，双目如同青幽幽的大龙潭深邃难测，一言一行，一腔一调犹如陀罗尼，让学生们的那些小心思无处藏匿，曾有不少朽木在其手中被雕琢得光滑顺溜，变废为宝，纵是这样，却拿我又臭又硬的顽劣毫无办法。

在我灰溜溜转读第三个初中学校之际，日常亦喜欢研究周易八卦玄学的赵老师语重心长对父亲建议：关于小儿，我这三板斧是不有办法了，要不剑走偏锋，改一改名字吧。

关于我，父母给我起名“显”字，至今我仍坚持这是一个好名字，显赫、显著、显露、显圣、大显神通，也是完全能承载父母对我的初心期望的。

只是在初中仅仅用一两年时间，我就糟践了这个字，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丢人现眼的显眼包。

赵老师说：朝显，朝显，总朝“险”处走不行，要不朝“祥瑞”方向改改吧。

我听得父亲竭力把叹息扼止于唇齿间，不可置否地跟赵老师作别。

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剿过匪，转业后成为了一名公安，他一直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天不怕地不怕，不畏黑恶强霸，不信牛鬼蛇神，定然也不会相信因为改一个名字就能改变我。

然而，终是在第三个初中学校报名时，我有了现在的新学名。我仓皇失措，我已不是我!

从此，灰窑寨有一个我，老家之外有一个我。

从此，在老人口中是一个我，在年轻人口中是一个我。

从此，高客上有了两个我，欢喜是我，忧愁亦是我。

我深深对不起父母，终究是辜负了他们在我出生时就赋予我的名字

我惴惴愧疚于父亲，在决定为我改学名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原则和底线在他内心的撕裂。所幸那次是父亲一生中唯一的破防。

也就是那年，我不但改了学名，也改写了生命的长短，户籍上误把生辰19**.01.09填写成了19**.09.09。这一改，生肖也从****（兔年）的腊月初九，变成了****（龙年）的八月十六。我逆生而长，猝不及防之间就被年轻了好几个月，也为如今的我埋下了伏笔，年龄与心智不匹配、不对称，在老气横秋颜面的背后却是一颗脆弱幼稚的心。

天道轮回，我终究也要为自己的顽劣买单。

随后的日子，那个陌生的新我就模糊在上学里，模糊在高客之外，虽是没有彻底痛改前非，顽劣却是改变不少，初中毕业竟也稀里糊涂考上腾一中读高中。

后来考取了大学，我的户籍随即被转出了灰窑寨，转出了高客，昔日的我更是与老家渐行渐远。

然后毕业，工作，一路成长成现如今似是而非的我。

后来的曾经，我把我名字的故事说给后来的友人听，他们调侃：如果，当初要是把名字朝着更霸气，更辉煌改多牛，恐怕人生就无天花板了！

我虽幼稚，却不失自知，回首人生这几十年春秋，恍如行走于蒙蒙雾霭，磕磕绊绊不断，就连现在的名字都驾驭不了，连如今的角色都难于扮演，改成霸王龙又能怎样，还不是坐化得更早。

当然，有时我还是忍不住假设，如果后来的我一直是曾经的我呢？或许我的读书生涯早早就夭折于初中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又或许我的人生已是另外的轨迹，别样的精彩呢。然而无论谁我，无论我谁，是决计改变不了我粗糙的灰腰人气质和浓郁的火山灰气息的。至今所有的回忆都是脱离不了围绕高客发生的那些深深浅浅的人和事。至今关于茶和酒，一直没品，依然只会一股脑的牛饮。至今憋不住的屁里依然充斥着洋瓜洋芋洋白菜味。

好在我终究又把户籍回归到了灰窑寨，回归到了高客，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招魂”，归身附体啰！

所以关于我，一直是我，没有如果，只有早已注定的结果，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后，过程变得曲折和坎坷一些而已。

5.1，回灰窑寨老家参加亲戚小孙孙的周岁庆礼，大伙欢聚一堂，有故人再遇，也有新交初逢。觥筹交错，把盏言欢间，不同的人竟然分辨不出我究竟是谁起来！因此，关于我，我细细梳理为此美篇以为记。如此一梳理，我就更糊涂了。不管了，生命的尽头终不过一抔黄土，多年以后相识的不再相识，陌生的更陌生了，谁又还记得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所以关于我，我是我，我非我，我不是人人，终究也无需人人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