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月光

昨夜雨书

读初中时的一个冬天，忽然有一天，听屯上的人在传说，说晚上有成仙得道的狐狸，也就是狐仙送药——给有病的人送仙药，包治百病。

听闻这一消息，好多人，包括我都不相信。但我又信了。因为哪管它完全是迷信，是唯心，我还是希望它是真的。那样，我就可以给母亲求得仙药，我的母亲就会因为吃上了仙药好了病，远离病魔，健康幸福。

从我记事起，母亲的心脏病，气管炎就已经很严重了。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一大帮儿女，为了家，为了过日子苦的累的。但尽管这样，母亲还是一天一天起早贪黑不辍劳作，象机器一样转个不停。母亲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持一个家的存在。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十点多钟的东北，寒冷早已熄灭了万家灯火。人们早早就钻进被窝做梦去了。

按照屯里人的说法，这时的我已经跪在了自家园子里的一棵大杏树之下了。

苍天之下，皑皑白雪，月色之中，我虔诚地跪在那里，身前是一个碗，碗里放了些水。那时那地，我说不好是跪狐仙还是跪母爱……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我心里默念着，祈祷着，我想让自己的心与狐仙善行对接上，让其知道天下有这样一位为了孩子和家，无怨无悔舍弃自己健康甚至生命的母亲病了，她需要救治……

狐仙送药说是要在子夜之前。十点钟之前孝子必须跪在祈讨仙药的地方。我不管什么孝不孝子的，反正一门心思想着，只要能让母亲好病，啥都无所谓。

静静的夜，朗朗的月，没有风，只偶尔有几声村上人家的狗叫挂在了时空。

也许是虔诚包裹了冬的冷，抑或是母亲的爱包裹起了我。两个多小时雪地上的长跪，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血管的热。

月上中天，夜里十二点过了。父亲喊我回家。我踉跄地站起身，弯腰认真地端起那碗，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家门。

母亲喝下了碗里的水，睡下了。 那一夜，母亲睡的好香好香。

第二天，袅袅炊烟升起，母亲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几天过去了。父亲说：“你母亲说从喝了那仙药，她身体好多了。也有精神了。”

听了父亲的话，看母亲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心中美了好一阵子。

其实，那所谓的仙药，分明就是一碗月光，我知道，母亲也一定知道。但母亲开心，我也开心。

后来，母亲因病走了。母亲走的时候，也是冬天，也是月色如水的夜晚，也许她是乘着月亮走的，也许曾经的那一碗月光融化了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