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瞬间

葛志彬

　　北京的冬日，傍晚已如黑夜，飘了一天小雪花的空气干燥、冰冷，几盏微微暖黄的灯照亮了这条离南锣鼓巷不远的小巷，与那里的喧嚣不同，这里沉静安稳。

走到一个小院前，是一家老字号的饺子铺。墙角处结了冰，玻璃窗上一层白霜，看不见屋内，却能听见一阵阵欢笑传来，顿觉那里一定明媚的很。

　　我们点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也点了老板推荐的烤羊肉串。菜单被老板高声报进敞开式厨房，就见两位大姐拿出一大盆饺子馅，开始现包饺子，一手一个，个个馅料饱满面皮筋道，一张皮一勺馅，一抻一挖一捏，扔进沸水大锅里上下翻滚，明明还没吃上，却已经觉得暖暖的。

　　吃了一会儿，又推门进来一位老大爷，裹着一身寒气和老板拉着家常，这是店里的熟客了。大爷在我们旁边一张桌子坐下，点了饺子又想要两串羊肉串，老板抱歉地说：“哎呀，不赶巧了，羊肉串刚刚卖完了。”

　　听到这话，我们拿起羊肉串碟子，给老大爷送过去两串，他客气地推了一下留下了。

过了一会儿，大爷端着饺子走过来：“来来来，你们也试试我的茴香饺子！孩子肯定爱吃。”

我们虽然不好意思，但却之不恭，便盛过来几个饺子：“谢谢！”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今儿初五，就得吃饺子啊！”

老板也凑上来：“可不是嘛！”

　　这小小的插曲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我们有了一种在家过年的感觉。

从寒冷的北方回到广州，早春已是一片暖洋洋，大人小孩都在街上笑闹着，穿短袖的，穿单衣的。走过老城，水果档一片生气，鲜花档一片繁茂。年糕、砵仔糕、马蹄糕、油角、蛋散……各种香气融在一起，是广州特有的烟火氛围。

　　老字号的餐馆门前没到饭点已经排起了长队，屋檐下还有一排“加台”也早已坐满，桌面上杯盘碗碟，活色生香。

餐厅服务员端着一个大瓦煲一路穿行来到桌前，经理跑过来用一块白手帕掀开瓦煲盖，瞬间白气腾起，嗞嗞作响，眼前模糊，耳畔喧闹，鼻子刺激，味蕾惊醒。“啫啫煲”荤素皆宜，但最重要的是瓦煲从离开灶头到上桌的时间控制，利用余热完成最后的烹饪，菜未进口已是一片喧腾。

　　这时，坐在旁边凳上等待的食客突然跟我们打招呼。

“哇，犀利啦，哩味乜嘢来嘅？好食吗？”（粤语：哇，这是道什么菜？好吃吗？）

“虾酱啫通菜！食过返寻味啊！”（粤语：虾酱啫通菜！回味无穷！”

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北京初五那个晚上的羊肉串与茴香馅的饺子，同样是人与人之间可爱的瞬间。

　　生活中这样的时刻超越了一切大数据的计算，是无法捕捉的灵光乍现。那些烟火气的，充满人情味的，在街头与巷里，在南方或北方，仍带着真切体验的生活，才是我们的灵魂所向。

（刘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