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小说《白玉兰》第八部第七章暗盒里的星砂

渔歌子

第七章 暗盒里的星砂

晨光穿透出租屋的纱窗时，赵雪正将林明远的白衬衫叠进行李箱。拉链拉到一半，床底的牛皮纸箱突然翻倒，露出半卷边缘泛黄的病历单。她蹲下身去捡，目光却被箱底那个红丝绒暗盒勾住——那是昨夜整理衣物时从羽绒服口袋掉出来的，她以为是客人落下的首饰。

暗盒打开的瞬间，银色手链滑落在牛仔裤上，链坠是枚微型胶卷相机。赵雪屏住呼吸拧开底座，里面掉出张纸条，男友的字迹混着烟味扑面而来：“生日快乐，我的星星。”她忽然想起去年跨年夜，他说要送她“能收藏时光的礼物”，后来却用陪酒钱给他买了新球鞋。

胶卷还没冲洗，金属壳上沾着可疑的油迹。赵雪攥着手链冲进巷口的照相馆，老板接过胶卷时皱了皱眉：“这种老型号早停产了。”等待的半小时里，她数着墙上的钟摆，直到相纸在显影液里慢慢浮出轮廓——是间陌生的卧室，床上散落着她的口红和避孕套，窗台上摆着她送给男友的陶瓷小熊。

第二张照片让她瞳孔骤缩：男友搂着穿浴袍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女人手里举着的，正是她上个月丢在KTV的工牌。赵雪踉跄着扶住桌子，相纸边缘刺进掌心的伤口，血腥味混着显影液的化学气息，在喉间结成苦胆。

“妹子，还有两张曝光了。”老板递来剩下的照片，模糊的光影里，她看见自己穿着兔女郎制服在包厢敬酒，镜头视角来自沙发角落——和林明远第一次见她时的位置重叠。最后一张勉强能看清，男友举着相机坏笑，镜头倒影里，妈妈桑正往她酒杯里兑酒。

手机在此时震动，林明远发来消息：“我在楼下等你，车牌号没变。”赵雪盯着镜中素颜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浸过水的杏仁。她想起他说“你素颜像高中生”时，指尖划过她睫毛的触感，想起昨夜他掌心的温度，想起病历单上“慢性酒精中毒”的诊断——那是三个月前她偷偷去查的，怕自己死在哪个客人的床上都没人知道。

照相馆的门被风吹开，风铃叮当作响。赵雪将手链塞进垃圾桶，转身时撞翻了老板的调色盘，钴蓝色颜料在她帆布鞋上晕开，像极了男友摩托车的颜色。巷口的奔驰车亮了两下大灯，她摸出包里的美工刀，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她用这把刀在课桌上刻下初恋的名字，刀刃崩裂的瞬间，血珠滴在“远”字最后一笔。

“上车吧。”林明远下车替她开门，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白T恤——和她箱底那件是同款。他注意到她掌心的血，眉头皱成川字：“又受伤了？”语气里带着某种习惯性的心疼，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替她包扎伤口的模样。

车子拐上高架时，赵雪忽然说：“去趟城南仓库吧。”林明远侧目看她，阳光在她睫毛上织出金线：“不是说都收拾好了？”她没回答，盯着后视镜里越退越远的城中村，想起昨夜妈妈桑堵在楼梯口说“明远哥这种男人，玩够了就会把你扔在深圳街头”。

仓库铁门锈迹斑斑，男友的摩托车还停在老地方，后座绑着她去年送的针织护套。赵雪用美工刀撬开锁着的储物箱，里面掉出十几个同样的红丝绒暗盒，每个盒底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小雨、梦蝶、娇娇......最新的那个盒子里，躺着她昨天落在KTV的工牌，旁边是叠成星星的房卡——房号正是VIP3包厢。

“他用你的工牌开房？”林明远拿起那个刻着“星星”的暗盒，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赵雪数着暗盒数量，直到数到第十七个时忽然笑了，笑声混着仓库里的灰尘，呛得她眼眶发酸。原来她不是第一个“星星”，甚至不是最后一个，那些被他称为“收藏时光”的胶卷，不过是猎艳的证据。

手机在此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VIP3包厢里，男友将她的工牌拍在茶几上，对着镜头比耶：“今晚搞定这个清高货，明天带你们去澳门玩！”画面晃动间，她看见妈妈桑涂着玫红指甲油的手递来酒杯，背景音里有人说“明远哥不是看上她了吗？你悠着点”。

“所以你那天在便利店出现，不是巧合。”赵雪转身看向林明远，阳光从仓库破洞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两半，“你们早就认识，对吗？”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指尖摩挲着暗盒边缘：“我......我是想阻止他......”

话音未落，仓库外传来摩托车轰鸣。蓝发青年叼着烟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染黄毛的兄弟，手里把玩着酒瓶：“哟，雪姐这是要跟明远哥双宿双飞啊？”碎玻璃在脚下咯吱作响，赵雪认出他是男友的狐朋狗友，上周在巷口吹口哨的那个。

“把东西留下，我们既往不咎。”黄毛晃了晃手里的棒球棍，目光落在林明远的奔驰钥匙上。赵雪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弹簧刀，和男友总放在枕头下的那把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病历单上的医嘱：“避免情绪激动，否则可能引发......”

“小雪，你先走。”林明远将她护在身后，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攥在手里，露出手臂上淡色的疤痕——她曾以为那是编程时被键盘磨的，此刻却想起男友说过“明远哥以前混过社会”。黄毛挥棍的瞬间，赵雪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任何一次陪酒都要清晰。

美工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撕纸，赵雪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出手的。鲜血溅在她白T恤上时，她才发现刀刃已经没入黄毛的肩膀。蓝发青年惊呼着后退，林明远趁机拽着她往门外跑，身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巨响。

“你会打架？”坐在副驾上，赵雪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心的血混着别人的血，在真皮座椅上洇出红梅。林明远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以前在厂里跟人抢单子，学过几招。”他忽然笑了，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不过第一次见女生用美工刀这么狠。”

夕阳将后视镜染成金色，赵雪摸出那个刻着“星星”的暗盒，摇下车窗扔了出去。塑料盒在马路上滚了几圈，被后面的货车碾成碎片。她想起十七岁刻在课桌上的名字，后来被班主任用修正液涂掉，却在毕业多年后，在某个醉酒的夜晚，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其实我......”林明远刚开口，赵雪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妈妈桑的语音，带着哭腔：“雪啊，你快来一趟医院，你男友出车祸了，临终前说有东西要给你......”话音未落，电话被另一个声音接过：“赵雪吗？这里是市二医院，患者临终前交给我们一个U盘，说里面是你的东西......”

车子在十字路口急刹，红灯的光映在赵雪脸上，像极了KTV包厢的霓虹灯。她看着林明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然想起他说过“碎镜可以磨成星星”。此刻她终于明白，有些星星本就是碎的，却依然能在黑暗里划出光痕。

“去医院吧。”她按住他正要转向机场高速的手，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有些东西，该做个了断了。”林明远转头看她，目光里有惊讶，也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和记忆里父亲被推进抢救室时的声音重叠。

U盘插在医院电脑里时，屏幕跳出几十个加密文件夹。赵雪输入自己的生日，跳出的视频让她捂住嘴——画面里，男友对着镜头忏悔，背景是她从没见过的海景房：“星星，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死了。其实我早就查出来......”视频突然卡顿，再亮起时，画面变成了林明远的办公室，他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争吵：“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不能这么利用她！”

男人冷笑：“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别忘了，电子厂的融资还在我手上。”画面晃动间，赵雪看见桌上摆着自己的简历——那是她三年前投给林明远公司的，当时HR回复“不符合岗位要求”。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在便利店、在KTV、在每个她需要的瞬间出现，像个精心设计的巧合。

“小雪？”林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忐忑。赵雪拔掉U盘，转身时露出微笑，比任何一次陪酒都要灿烂：“明远哥，我们还是去机场吧。”男人眼里闪过惊喜，却没注意到她藏在背后的手，正将U盘掰成两半。

机场广播响起时，赵雪望着玻璃墙外的飞机，想起暗盒里那些被称作“星砂”的碎玻璃。原来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所有的星光都带着算计的棱角，但此刻她握着林明远给的机票，忽然觉得即使前方是沙漠，也有勇气走出第一步。

安检口前，林明远替她整理围巾：“到了深圳，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赵雪点头，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美工刀——刀刃上还沾着黄毛的血，像颗不会熄灭的火星。她知道，有些秘密注定要埋在黑暗里，就像有些伤口，必须结痂才能重生。

飞机冲上云霄时，赵雪打开手机相册，删掉了那张和林明远的半脸合照。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眼睛里有泪光，也有星光。远处云层破开缝隙，露出一线湛蓝，像极了巷口照相馆那瓶打翻的钴蓝颜料，在记忆里永不褪色。

下章预告：深圳的电子厂里，赵雪发现林明远办公室的保险柜藏着更多秘密，而此时妈妈桑突然带着神秘男人来找她，声称掌握她“杀人未遂”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