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连载）沪通见闻

费明

1991年的盛夏，阳光如同熔金般炽热而明媚，我们一家三口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舟山群岛的碧海蓝天，踏上了前往上海的海船。海浪轻摇，船身微微颠簸，像是在为我们即将踏入的大都市奏响一曲悠扬的序曲。海风中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庞，带来一丝丝凉爽，也似乎在诉说着一段即将展开的旅程。 抵达上海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潮湿与喧嚣，那是属于这座城市的独特气息，热烈而直接，仿佛每一寸空气都蕴含着无尽的故事与活力。十六铺码头，人流如织，下船的木板在脚下轻轻颤动，仿佛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忙与活力。耳边传来各种方言交织的声音，汇成一曲独特的都市交响乐，让人瞬间沉浸在这座城市独有的节奏中。江面上，船只穿梭不息，波光粼粼，夏日的阳光在水面上跳跃，宛如无数颗璀璨的宝石，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我背着行囊，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环顾四周。那些老式的建筑，带着岁月的痕迹，静静地伫立在岸边，红砖灰瓦间透露出历史的厚重与变迁的沧桑。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往昔的故事。远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与这些老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现代化的高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现代与过去的对话，彰显着上海这座城市的现代化与包容性。我站在那里，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也带来了江面上特有的咸湿气息，我深吸一口，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这座城市，既有着历史的沉淀，又充满了现代的活力，让人心生向往。驱车前往静安区，我们去看望多年未见的陆医生。她的家位于一幢老式住宅楼中，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岁月的沉香。那是一种特有的味道，仿佛能瞬间将人拉回到过去的时光。陆医生身形消瘦了一些，但言谈间依旧快人快语，爽朗如初。眼镜背后，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沧桑。她的面容之上，未见丝毫颓丧，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与从容，让人心生敬意。我们住在陆医生家的阁楼上，那是一个狭小却温馨的空间。从楼梯爬上去，稍不注意就要碰头，但这份小小的不便并未影响我们的心情。阁楼虽小，却五脏俱全，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老房子是几家人共用一间厨房，每当饭点时分，油烟和喧嚣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生活气息。那种热闹与喧嚣，让人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独有的烟火气。 家里面没有卫生间，角落里用塑料布围了一圈，里面搁了一个马桶，虽然简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那是一种特有的生活方式，简单而朴实，却充满了人情味。陆医生听说我女儿想游泳，连忙叫她的侄女陪她一起去游泳池。她还亲自到市场买回了大闸蟹，为我们精心制作了一顿大餐——面拖蟹。制作面拖蟹的过程颇为讲究，陆医生手法娴熟，将大闸蟹切半后沾上面粉油炸，再拌炒时浇上面糊炒匀，使得蟹黄更加鲜嫩，肉质也更细软‌。当那道名菜端上桌时，金黄色的蟹壳裹着面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我们品尝之后，那美味至今难以忘怀。那一刻，我们仿佛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独有的韵味与温情。那时候的上海，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住房紧张的窘境还没有得到根本改变。我们住在陆医生家的小阁楼，虽然条件简陋，但陆医生一家人的热情却让我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那是一种特有的亲情与友情，让人心生感动。几天后，我们一家三口告别了陆医生一家，从上海坐气垫船前往南通。九十年代初的南通，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革与新生。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现代化的商业街区逐渐成形，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这座城市仿佛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变。我们住在南通市区的小阿姨家，她的家温馨而舒适。每天大鱼大肉的招待，让我们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孑然一身的大阿姨和小阿姨长期住在一起，她们之间的默契与亲情让人感动。大阿姨和岳母长得颇为相像，连发型和佩戴的眼镜都一模一样，儒雅文静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妻子还记得，她家困难之时，大阿姨她们从南通汇钱到成都，帮助她家度过难关，就连她上学的学费也是大阿姨帮忙赞助的。这次她们的热情款待，让我们归乡之路充满了温馨与感动。 在南通，我们还抽空去看望了陆医生的前夫张医生。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但张医生对我们的到访还是十分热情。席间，他们回忆起在荥经的生活，感慨万千。那些往事，如同陈年的老酒，越品越有味。我在一旁默默聆听，心中五味杂陈。陆医生和张医生大学同窗，曾经为了爱情矢志不渝，可如今却形同陌路。这或许是人生的一种无奈与遗憾吧。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曾经拥有过那段美好的时光，那些记忆将永远镌刻在他们的心中。最后，我们来到南通乡下看望叔叔。这里是鱼米之乡，肥沃的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劳的人们。改革开放的政策激发了农民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美好的生活。叔叔的新修红砖瓦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他辛勤劳动的结晶。叔叔以前是木匠，现在却在乡镇企业上班。我们跟随他来到田间地头，看他种植的庄稼。绿油油的稻田一望无际，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叔叔虽然话不多，但那份朴实和真诚却让人心生敬意。他用自己的双手耕耘着这片土地，也耕耘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然而，在欣赏这田园风光的同时，我忽然发现远处乡镇企业的厂房上空，天空中飘着一股浓烟。那是污染企业给农村带来的环境污染，让人心生忧虑。虽然改革开放给农民及其家庭带来很大的变化，农民收入增加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污染的潜伏危机也开始冒头。那些黑烟如同一道道伤疤，刻在了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让绿色青山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段九十年代初期的沪通之旅，不仅让我们领略了两座城市的独特魅力，更让我们感受到了亲情、友情和岁月的变迁。上海，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以其独有的方式诉说着历史与未来的交融；南通，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以其特有的方式展现着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变。而那些美好的瞬间，将永远镌刻在我们的心中，成为我们人生旅途中最宝贵的回忆。（《悟透红尘70年》系列连载：83.第八章八年副总路之沪通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