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文明经纬

江东难回

童谣的余温

在立夏炊烟炒味飘香，

花生、豆、米炒熟，煮成粥，

祖上遗传却叫茶。

粗陶碗沿，粥渍斑驳，

“喝了立夏茶，老师的板子发了芽”的童谣，

在我掌心轻轻发烫，

几十年的梦，写毛笔的纸上几乎总是斩卷。

布书包静卧田埂之上，

牛铃轻摇，走调儿谣比上学的读书声脆亮。

与山歌共鸣，韵律悠长，

那是田野间最动人的乐章。

柴刀在山坡刻下诗行，被风轻轻装订，

成为土地赠予我的第一封情书，

字里行间，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父辈的脊椎，

弯成老犁的形状，

在田野的绢帛上，

绣出二十四节气的精美纹样，

总与自然和谐。

伯母斟茶，雨前青溢出陶碗缺口，

王维的诗意，在茶香中流淌。

“这茶可好？”一句话，

让无娘的孩子除了羡慕还有担当。

布谷鸟在原野不见了梨花，

校对农谚的韵脚，

不等人的季节，公平、生动而形象。

祖父斗笠依旧，锄头放水中清除泥巴，

却捞起半轮生锈的月亮，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祖辈形象高大伟岸。

祖母的小脚

随石磨旋转，

《齐民要术》被碾成金黄智慧的火花，

饭是钢

细白的面粉总能扛起后生们前行的担子，

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农耕文明的璀璨明珠。

阿姊的竹篮，

接住桑叶间的银河，

蚕食声沙沙，

啃噬着春天的信笺，

那是生命的律动，

充满希望与活力。

哑巴叔搓麻的指间，

牛索“七股八杈”的谚语，

草鞋撇在腰间，

原野正在抽穗，

子鹃声声入耳，

豆花绽出生活的智慧。

瓦檐接住梅雨，

如鳞片般结晶，在蓑衣上绽放。

灶台边，

祖母从包心菜里拾出一枚野螺，

“螺来荒去”喃喃自语，那是季节的逗号，

预示着粮荒的结束，丰收的启示。

山上退耕还林不再秃顶，

湓江低底拖拉机的履带，

在GPS网格上驰骋，

书写着新的《农政全书》。

那是现代科技的力量，

改变着田野的模样。

老屋屋檐下，

风干的辣椒串仍固执地用方言押韵，

“恰了吗？”

那是传统的坚守，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玻璃杯中，辋川的烟雨被翻译成条形码的平仄，

现代的后生困在二维码里的砚台，

在水泥地上研磨着越来越淡的农耕文明，

那是时代的变迁，也是文明的交融与碰撞。

北斗从钢窗递来青铜量雨器，

智能温室里，布谷鸟的预言正在失效。

但我摊开手掌，

祖母用艾草熏过的纹路里，

藏着文明最初的胎记，

那是我的根与魂。

在立夏的时节，

让我们铭记这份传承，

让农耕文明的智慧与记忆，

乡愁在新时代的土壤里，

继续生根发芽，

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