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乡愁——苦楝树

東山寶樹

苦楝花开，夏未至，春已远。 二十四番花信风，楝花是春的最后一封信。 紫色的花雨，是春天最后的浪漫。 楝花谢尽，春事已了。 不必惋惜， 因为每一场凋零， 都是下一季的重生。 "只怪南风吹紫雪，不知屋角楝花飞。"——杨万里《初夏》—— 今天随意看了一下日历，发现过几天就立夏节，好快啊。 古人说‘楝花风后是梅雨’。 原来，夏天是从一朵苦楝花开始的。 苦楝树很好种植，不管肥沃贫瘠，什么地方都可以扎根生长，像极了中国的父老乡亲。 无论街边田野路上还是校园，到处都是这样的树，那时候总觉得这树好难看，营养不良的样子，花倒是繁密，可惜太小。 不过，现在好像很少见到这种原生植物了，反而在网络上不时看到说国外某些地方很追捧这种来自东方的树木。 然而，小时候的苦楝树下，却藏着整个童年的快乐和秘密。 苦楝花开的时候，又到了爬树捉山牛下水捞鱼虾的季节了。 那全身油亮五黑布满白色小点点的甲壳虫，头上长着一对古装戏头冠上那长长野鸡尾似的竹节触角，就是我们上树的动力之一。 捉到的山牛，我们小心翼翼的把它揣在兜里，用手轻轻的罩住，怕它飞了走了。 也有去黄瓜棚和豆角杆那里捉来浑身金绿色的金虫。 这些甲壳虫看起来很像那些盔甲将士，把它们放在一起打架斗殴，如同观看一场盛大激烈的古装大戏。 虽说那时的我们，读书就像玩，也没什么很大的约束，但还是对那讨厌的暑假作业又恨又怕。 等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趁着这最后的解放时光，往往计划着和小伙伴们去跟隔壁街打完一场激烈的苦楝子战，才开夜工把暑假作业填好。 事先摘下来的苦楝子用书包装好，果实很青却十分坚硬，是打仗的最佳子弹，砸到人家身上又疼又不会伤筋动骨，顶多就是头上砸几个包包，吐一口唾液搽几下就好。 成熟的苦楝子黄灿灿的像极了那种酸甜可口的金坨子，可惜苦楝子不敢吃，据说有毒，吃了会死人。只好用手捏破了玩。 苦楝树砍倒阴干了锯成木板是也很好的家具材料。 但多数的大人都会拿它做木屐，板材轻盈耐腐还杀虫。 手巧的家长会用一双鞋子按在苦楝树板材上用笔描出鞋样，然后用刀斧锯片做出一双鞋坯，用砂纸仔细打磨一番，再去那些碾米厂或者拖拉机手那里讨来一节发动机报废的皮带，裁好两条带子往木板鞋坯上左右用钉子固定好，一双令人羡慕的木屐就做好了。 讲究的人会把木屐鞋面用錾把它凿出一块一块的菱角花，这样子既美观又有防滑功能。 我也偷偷的自己动手做了一双。 把院子柴垛里的一段苦楝树抽出来。 由于工具的缺乏，只好在厨房找到一把钝口柴刀，使劲的上下左右劈剁一番，然后找到一段报废单车内胎用柴刀切了两截，用刀背把那些从门板里拔出来的生锈洋钉狠狠地砸进木头里。 一双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鞋子完成了。 不过，这鞋子怪异得就像两块火砖，又直板又硬朗。 下午做好的，晚上穿出去炸街，叮铃当啷的巨响差点没把自己耳朵震聋了。 恰逢其时下雨，在一些浅水洼里视若无睹的穿行，心中暗自得意：从此实现木屐自由。 不曾想，回家的那段是上坡路，而且还是几百年前的石块路，如同烧红的铁丝般明亮的街灯隔很长一段距离才有，当我脚踏新鞋踩到硬又滑的路面，踉跄的脚底在湿漉漉的鞋面瞬间没受控制，一下摔倒路上。 脑筋懵了一会才发觉，两个鞋子因为单车内胎做的鞋绊不够紧，已经翻过来在我小腿肚上了，两只脚板直接踩在石头路面，还崴了脚脖子。 一瘸一拐的走到一个烂墙角，脱了往里一扔，哐当一声不知道砸到了什么。。。 只听里面一阵狗吠，有人在大声骂着追过来，吓死人了，一身冷汗撒腿就跑。 赶紧光着脚没命的弹回家。 回到家。发现崴了的脚好像也不疼了。 惊了一会，洗了把脸，躺在长长的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如今花又开，人已远， 唯有花香，还停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