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5.1星期四 第 341期</p> <p class="ql-block"><b>(34)山穷水尽已无路</b></p><p class="ql-block"><b>晨,大街</b></p><p class="ql-block"><b>陈蓦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想着瞭望棚被烧趴架的事,不知道该如何躲过这一劫。</b></p><p class="ql-block"><b>“陈蓦!”陈蓦回头一看,是娄玉才。“张大队长让我通知你,今天你不用去看青了。” </b></p><p class="ql-block"><b>陈蓦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低着头往前走。</b></p><p class="ql-block"><b>“陈蓦你听见没有?”</b></p><p class="ql-block"><b>“今天的工分他得给我,明天我再跟大帮下地干活吧!”陈蓦垂头丧气地。</b></p><p class="ql-block"><b>“你当你是我呀?我是放羊官,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都有工分!”娄玉才趾高气扬地。</b></p><p class="ql-block"><b>“陈蓦!”陈蓦回头一看,是刘纯燕的弟弟刘文燕。 </b></p><p class="ql-block"><b>“霜打了是咋的?咋一点精神头也没有?” </b></p><p class="ql-block"><b>“好事都落在你哥头上了……” </b></p><p class="ql-block"><b>“哪能呢!风水轮流转,站排也该排到你了。刚接到县武装部电话,让你去县电信局参加篮球选拔赛,十二点开赛!” </b></p><p class="ql-block"><b>陈蓦喜出望外,拔腿就跑,跑到大队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九点。 </b></p><p class="ql-block"><b>“赶紧去吧!”刘文燕也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县里也就一百多里地,还有三个小时,十点钟就有一趟零担车(公交车),赶趟!”</b></p><p class="ql-block"><b>陈蓦明知道兜里没有一分钱,但还是像模像样地摸了一遍。 </b></p><p class="ql-block"><b>身后传来众多赞许。这个说:“大个子(陈蓦的绰号)出头之日来了!” </b></p><p class="ql-block"><b>那个说:“大个子站在球场当间儿,一投一个准儿,连篮筐都不沾,准行!” </b></p><p class="ql-block"><b>陈蓦却高兴不起来,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到哪去弄车票钱呢?”他想。 </b></p><p class="ql-block"><b>刘文燕拉了拉陈蓦的衣襟,红着脸说:“你要是去了县里,可别把哥们忘了?” </b></p><p class="ql-block"><b>陈蓦看着刘文燕也很激动,不是因为可能即将发生的别离,而是没有乘车钱又难以启齿,嘴唇动了几动,实在别无他法,不得不厚颜开口:“借我点儿钱?” </b></p><p class="ql-block"><b>“嗨!打篮球又不是见老丈人,你借钱干啥?” </b></p><p class="ql-block"><b>“买车票!” </b></p><p class="ql-block"><b>“你咋连八角钱也没有哇?”陈蓦顿时面红耳赤。</b></p><p class="ql-block"><b>“我哥说,你是好人……我这就回家跟妈说,你别急,等会儿,我一准回!” </b></p><p class="ql-block"><b>“笛——”陈蓦眼巴巴地看着,十点的公交车鸣着喇叭停在大队部门前,又鸣着喇叭从他身边开过去,车轮扬起的尘土几乎一点儿都没遭尽地扑在他的脸上、身上。 </b></p><p class="ql-block"><b>“嗯嗯!”陈蓦使劲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大口沾满黄土的黏痰,又眼巴巴地望着公交车摇摇摆摆地钻进尘烟里,没了踪影。 </b></p><p class="ql-block"><b>陈蓦拍了拍大腿:“完了,我这辈子算完了……”(待续)</b></p> <p class="ql-block">夕阳西下,一叶归舟</p> <p class="ql-block"><b>七律.入冬</b></p><p class="ql-block"><b>秋末冬初素景寒,葭芦一片似浮烟。</b></p><p class="ql-block"><b>数朝雾障云容敛,几夜霜飞雪意阑。</b></p><p class="ql-block"><b>苦雨絲絲枯叶沼,凄风阵阵蓼花滩。</b></p><p class="ql-block"><b>身回故里吟佳句,心醉情中续锦联。</b></p> <p class="ql-block">冬季里来百花开</p> <p class="ql-block"><b>(13)柳常青夫妇得知也急忙跑回了家。</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第二天上午,一位穿着黄袍子的老道(僧人)来到柳家,看了一会躺在门板上的柳振东,就站在他的头顶前,从兜子里拿出帽子戴上,又拿出一个摇铃,边摇边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叨念的什么。老道走后,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谁都未见过和听说过镇上还有一老道。</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柳常青怀着极度的悲痛,亲手给父亲打了一口上好的123松木棺材,把父亲送走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公元一九六五年五月,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风暴席卷中华大地,文化大革命汹涌澎湃的浪潮,毫不留情地冲击着边远小镇,但是浪不高、潮不涌,外地串连的大学生在此几经“煽风点火”,还是没有掀起高潮,革命派和走资派,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贫下中农和地、富、反、坏、右之间的斗争虽然针锋相对、轰轰烈烈,天翻地覆,但仅限于嘴皮子和笔杆子,一帮一帮,一派一派,一队一队,举着小红旗上街游所,拿着铁皮卷筒喇叭喊口号,贴大字报、发传单。</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运动的发展迅雷不及掩耳,几个月后,文革早期的红卫兵组织,机关、工厂的革命派组织,都被打成了“文质彬彬”的“保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文革运动高潮时,厂里的造反派和社会上的造反派互相联系,把木工厂厂长打成走资派,开批斗大会。而那些造反派大多数是厂里平日工作消极怠工,有错误挨批评的人。</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柳常青个性很强,脾气又倔,他心里明亮,深知厂长的底细,厂长曾经也是逃荒到此落户的人,念过一年书有点文化,工作认真负责,技术全厂谁也比不了。当了厂长后,木工厂在全旗工交系统每年都是先进单位,造反想把厂长打倒的人,就是想趁机乱中夺权,野心当厂长,如果让这样只会耍嘴皮子,不干事实,不干正事的人当厂长,厂子非跨不可,投机取巧的人吃了香,认真肯干的人日子就难过了。很多厂子的造反派掌了权工作就瘫了,厂子就垮了,人心也散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较上了劲,柳常青更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他也组织了观点一致的人和厂里的造反派针锋相对地干了起来。造反派抢班夺权行动受到了阻力,这在全旗工交系统也是少有的,最大的绊脚石,当然就是柳常青,造反派为了不让美梦破产,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柳常青。</b></p> <p class="ql-block">冬天里,绿意盎然(摄于广州)</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草原上的家</b></p><p class="ql-block"><b>作者:马耐白斯很(阿妈起的蒙古名字)</b></p><p class="ql-block"><b>看着照片上站在蒙古包前的我,不由思念起草原的家和我的蒙古族阿爸、额吉(阿妈)—— 53年前的1969年5月7日,我和同学们从上海出发,赴内蒙古大草原下乡,几经转站,13日下午大卡车最终把我们送到了鄂温克旗白音敖拉生产队,这是我们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我们插队落户的目的地。 车到队部,早有牧民在此等候。车一停,男女老少都围过来热情的帮助我们搬行李,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我们听不懂,但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牧民的脸色黑红黑红,看着一张张既相似又陌生的脸,就像在上海大街上我看到的外国人似的。想到从此将和他们生活劳动在一起,我心里有些激动,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呢?我盼望着早一点下蒙古包。 在队部的知青点住了三天,我在回乡知青斯日古愣的引荐下,被分配到牧民罕占道尔吉家体验生活。 我的蒙古族阿爸和额吉比我上海的爸妈年龄大一些,我去的时候,家里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和一个哥哥。不久,还认识了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一个长住在外祖父家的妹妹和已被别人家领养的弟弟。听说阿爸和额吉曾经生养了13个孩子,想必他们的生活不会很富裕。但是眼前的老两口和和睦睦,相亲相爱,我从不见他们训斥打骂孩子,而孩子们不争不吵,彼此友爱,对父母也特别听话孝顺。这一点和我在上海弄堂里见到过的一些多子女的家庭很不一样。我不禁想起斯日古愣对我说的:这是全大队最善良最开朗的一对老夫妻,果真名不虚传。 蒙古包门朝南开,中间是插着烟囱的铁皮炉,蒙古包左右各搁了一张床板,我住下后,弟弟被挤到外面蒙古车上去睡觉了。虽然已经是五月天,但感觉不暖和,草地上还有前几天下的未化尽的积雪,也不知弟弟晚上睡觉冷不冷。早晨我醒来时常常看到弟弟怀里抱着蒙古袍,睡眼惺忪推门进来。五月份接羊羔还未结束,弟弟负责羊群下夜,想必那些早生早起的羔羊闹得他常常一宿睡不好。 说到弟弟,我不得不说说刚下蒙古包时,我曾经闹过的一次笑话。刚到生产队时,生产队里经常夜里开大会。每次,我和额吉坐牛车去队部时,天边还有点亮,回家时天已墨黑了,我就一路打瞌睡。有一回,到了队部后,我忽然想起撂在床上的日记本没收好,感觉不妥,想回家放放好,于是我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走着走着,我发觉脚下没路了,再四下瞧瞧,远方多了几处闪烁的灯光。我不知这些灯光离我有多远,也不知队部在哪个方向,我迷路了。想起有人说过狼的眼睛在夜里是绿的,我心慌意乱,我怕看见绿光,怕碰到狼。我不敢大声喊叫,我怕人没听见,让狼听见。于是我想朝着灯光最密集的地方走吧,据说那里是五牧场,虽然五牧场和生产队中间隔着一条伊敏河,我走到牧场,相信第二天早上一定会在河边遇见人。我想清楚了,就壮起胆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我听到了羊的叫声,接着我看见有人打着手电从蒙古包里走出来。我惊喜至极连忙迎上去,我对他说,我是上海知青,我迷路了。他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他,我要去队部,他给我指了条道。于是我顺着他指的道走,不久回到队部。事后,我想想这条道好像有点熟,这条道和我住的蒙古包一样,到队部去的中间没有其他的牧户。第二天早晨,我醒得很晚,醒来见斯日古愣坐在我床边,我忍不住告诉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笑着对我说,你呀,连自己家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弟弟也不认识!我说弟弟平时都穿破蒙古袍,偏偏昨晚换了件新的,另外,为什么牧民长得都一个样呢?当然,不认识弟弟,我自己也觉得太可笑,更觉得自己需要快快认识道,快快认识人,否则我在草原上什么也做不了。 刚下蒙古包,我的头等大事是学说蒙语。斯日古愣教会我的第一句蒙语是:恩呢用不?(这是什么?)于是我常常一手拿着个小本子,一手指向各种东西,反反复复问别人:恩呢用不?我记下了好宁(绵羊)、野蛮(山羊)、压死了(拿来)等等。显然,这些话和上海话是音同义不同,当曾经说惯了的话现在从嘴巴里滚出来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我对学说蒙语的兴趣大增。 蒙语中,吃和睡是最先学会的。额吉做的面包太好吃,又松又软,闻着奶香,每次餐前额吉把食盘装得满满的,然后招呼我;每次餐后确信我吃饱了,额吉才收盘。晚饭的牛肉干挂面也是很好吃的,额吉先把肉干放木槽里剁碎,再放水里煮,肉煮烂了,再放挂面,出锅前再放一把葱花,汤里从不放味精,却是顶顶鲜。缺点就是肉干太硬,容易塞牙缝。为了图方便,我把缝被子的针插入蒙古包的顶毡,(我的床位上方)用针剔牙,这个坏习惯陪伴了我多少年。 记得刚下蒙古包一切太新鲜,白天兴奋,晚上不困,睡觉常常靠额吉提醒。有时额吉说了几遍,见我没反应,她会用二手掌合拢放在一侧脸下做睡觉状,我明白了就马上行动铺床。 有一天下午,弟弟用铝饭盒在炉子边捣鼓了半天,然后把做好的东西端给阿爸和额吉吃,还给我吃。我一尝又鲜又香!是什么呀?问了半天,终于弄明白是牛脑子,可惜这是唯一的一次。诸如此类,蒙古包里美味食品很多,阿爸额吉一家子为人慷慨,从不把我当外人对待,奶皮子、黄油、白糖、果酱轮换着弄给我吃。 在蒙古包住着,我有点闲得无聊,心想洗衣服是我的一技之长,也许可以让我帮到额吉,于是我找出脏衣服用水浸泡,拿出肥皂,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可是那次我用完了整块肥皂,用完了一大桶从河边打来的水,衣服却没洗干净,为什么呢?大概是衣服上沾油太多了,我实在没想到这个忙也帮不成,结果是额吉替我草草收场。这以后,我轻易不敢再在蒙古包里洗衣服了。 在蒙古包住着,阿爸额吉不会说汉话,我不会说蒙话,但我们心心相印。天气晴朗的时候,阿爸会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两个妹妹走着去放羊。队部附近的草场地势平缓,刚放出去的羊走得很慢很慢,羊群会自动散开,在草原上形成长长的一道散兵线。这时羊儿似乎成了战场上的士兵,严守纪律,不快不慢,向着既定目标发起进攻。眼看羊群要走远了,阿爸回到羊圈旁边,去牵马拿套马杆,这才放开我们的手。有时阿爸牧羊晚归,晚风中蒙古包外炊烟袅袅,我和妹妹走出蒙古包去,迎接阿爸和羊群。金色的夕阳下,我们的身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被拉长的还有马儿和羊儿的影子,所有的影子在草原上一起慢慢地向家移动。这场景既浪漫又温馨,在我年轻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段时间,蒙古包里经常有客人来访,阿爸额吉每每向客人介绍我是他们家的姑娘——“马耐白斯很”。当他们如此称呼我时,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眼睛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孩子在异地他乡能遇到这么好的一对老人,是我一辈子的福分。 春天过去了,由于工作需要,我离开了阿爸额吉家。当冬天来临时,额吉把做好的蒙古袍和马蹄袖手套,送给我御寒,暖我心房。 </b></p> <p class="ql-block"><b>这就是我的阿爸和额吉,这就是我草原上的家。我(后排右二)和额吉一家人的合影责任编辑:林嗣丰</b></p><p class="ql-block"><b>(摘自上海知青文化历史研究会)</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