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文说到火车继续西行,车厢小社会,旅途故事多:需要说明的是,那几天在车上,笔者学雷锋,做好事,在餐车帮厨,经常在车厢走动,列车员吃饭时,也会把车厢故事带到餐车讲述。所以笔者听到并看到不少车厢故事,后来到新疆后,笔者被评为“行军五好”,此为后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下图:进疆时一分队文教张恩庆,1965年6月20日进疆,顺昌街道建二居委青年,松江二中高中毕业,后去香港发展。</span></p> <p class="ql-block">顺昌街道调皮鬼蒋绕平,自幼失母,父亲蒋荣荣是广慈医院工友,平时酒水糊涂,早年丧妻,儿子管不住,就把他往漕宝路上的工读学校一送,交给国家去管。后 9又续弦,后母凶悍,蒋绕平成了爹不管,母不疼的野小子,读书中断,但他生性聪明,脑子灵活,能说会道,连队有人给他取了个“蒋铁嘴”的诨号,后来,他有自称“蒋坏蛋”。他的故事,且待后面再说。</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下图为1965年6月20日进疆顺昌街道黄六居委会青年顾梅芳,上海东风中学高中毕业生,出身基督教家庭,文革父母遭受不白之冤,她也遭受不公平待遇,后成为温宿二中教师,她的故事后面有专门叙述)</span></p> <p class="ql-block">那天在火车上,不知他是自编的,还是听来的几句顺口溜:“一过西安,心神不安;一到兰州,越走越难走,一到新疆,越隥(deng)越僵。”还有“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面是戈壁滩,后面是鬼门关。”的民谚 他也觉得有趣,于是他就在车厢四处乱窜,开始“表演”,他能编会演,极有编导天赋,他满嘴跑马,唯恐天下不乱,专拣在漂亮女生面前表演,一般而言,漂亮女生,一定多愁善感,蒋绕平挤眉皱眼,扮着怪脸。他本来是逗开心的。但他真的“演”出了悲凉与痛苦,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惹得一些离家不久的女生泪水决堤,梨花带雨般泪流满面,有的还哭出了声音。蒋晓平得意自己的表演才能,一班小捣蛋们也在边上拍手起哄,也许悲伤会传染,哭的人一多,车厢里眼泪就泛滥了,带动更多的人,都哭了起来,看到车厢里情况不对,护送和带队干部,立刻召开班长会议,摸清情况,找来蒋晓平,严肃谈话。</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顺昌街道黄六居委会青年奚家宝,东风中学高中毕业生,自幼参加上海童声合唱团,热爱文艺,能歌善舞,后10连青年凭一连之力,排演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全本,奚家宝任剧中阿庆嫂一角,轰动整个农场,排演《沙家浜》的故事,本文有专门篇幅叙述。奚家宝后来分别在十三团三中和浙江三门市当老师,直到退休。)</span></p> <p class="ql-block">安排两个分队文艺骨干分别带动青年唱歌,一分队还是顾梅芳和张恩庆搭档,二分队杨之玄独挑大梁,起音兼指挥,他一战成名,后来在连队有了“杨指挥”的美称。</p><p class="ql-block">于是,年轻人把《打起背包走天下》、《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我们新疆好地方》等歌曲轮番唱,反复吼。很快,歌声抚平了悲伤,擦干了眼泪。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车厢里又开始疯了起来,满满的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1965年6月20日顺昌街道黄六居委青年胡异伊,当教师近60载。迟暮归来儒雅知性,风采依旧,图二为去年胡老师从上西外外国语学校第二次光荣退休,时年78岁)</span></p> <p class="ql-block">火车不断往西行进,那天下午,火车进入新疆地界:窗外,日光烤炙下的戈壁,热浪蒸腾,彷佛要把石子砂砾熔化;车厢里事端不断,后来,我在餐车里听到了关于那位“麻袋大王”小开的故事,不过那时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头——老K——这个名头是几个“小跟班”们封的。</p><p class="ql-block">那几天,老K随身行李里带的糖果饼干、巧克力招引了一帮小龄支青,而且甘愿沦为他的“小跟班”,为他端水递茶,听他海天胡海地瞎吹,那天,老K把双脚高高地搁在对面的座椅上,撮起嘴唇,吹着口哨,斜着头,乜眼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一手扶住小桌上的咖啡,像黑社会老大似的教训小喽啰:“美酒加咖啡,神仙过的日子!要及时行乐,这就叫: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天要喝白开水!兄弟,你们懂吗!”</p><p class="ql-block">喽啰们随声附和,老K得意了,看着四周的人,要么趴桌睡觉,要么眼皮磕葱,从包里翻出一包牡丹香烟,神秘兮兮递给喽啰们,兜里掏出打火机,挪挪嘴:“点上香烟,吞云吐雾,赛过神仙。”烟刚点上,被一分队八班班长、顺昌街道建二里委的陈昆有路过看到。</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顺昌街道黄六居委青年施肇安1965年6月20日进疆。后先后在农一师是十三团二、兵团六中当老师)</span></p> <p class="ql-block">陈昆有出生旧军医家庭,父母抗战时退到昆明后方,在昆明他母亲怀上他,所以取名昆有,卢湾五十五中学田径班的,自幼爱清爽,一上车就换了着装,脱了军装军帽,换上白衫白裤白跑鞋,山青水绿,一幅清纯学生摸样。在学校积极要求上进,眼看就要初三毕业,看到弄堂里红红火火地动员到新疆,他振臂一呼:放弃考高中,报名去新疆,几个同学,热情一下子被点燃,跟着他,跟着他报名去新疆。街道把他送去团校学习,出发时,当了班长入了团,看到有人抽烟,冒口出言:“革命青年不抽香烟!”喽啰们有的一惊,欲掐灭烟头;有的涎脸一笑;有的斜眼看老K,老K起身递烟:“要不,你也来一根?”陈昆有转身而去。</p><p class="ql-block">后来,车上工作组作了宣传规定:行军路上不得抽烟,至于到了农场能不能抽,没作规定。</p> <p class="ql-block">从上海到新疆,整个旅程五天四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支青们乘坐的列车是52/53次乌沪直快列车,是当时中国运营里程最长的一条客运线路。下午2点26分,准时发车,直到第四天的下午才能抵达新疆大河沿车站(吐鲁番),沿途要停靠83个站头。</p><p class="ql-block">大河沿车站位于戈壁滩,是吐鲁番有名的风口,是一个几间房子的小车站。</p><p class="ql-block">时间不算太长,才100多个小时,空间反差,却大得让人咋舌,差不多要从现代文明社会一下子反溯到石器时代,差距之大,简直不可思议!这群来自上海布尔乔亚发祥地——淮海路附近的青年,几天里,他们操着浓厚的“阿拉”乡音,满腔激情,一路高歌,沿着人类文明的大动脉——丝绸之路,出阳关、穿戈壁,入大漠——从繁华热闹的都市来到人迹罕至的荒原大漠。短短的几天,经历了一场跨越万里、穿越千载、刻骨铭心的时空之旅,心理落差难以想象。</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顺昌街道黄六居委青年卓祥亿1965年6月20日进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他们的青春激情是被时代口号点燃的,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创导;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口号;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上甘岭。那个时代“到边疆区,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那时,简直就是上甘岭战斗的动员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愿意为这样的口号,去冲锋陷阵,这是事实。因为这些凝聚时代精神、反映社会诉求的口号,既是历史演进的注脚,也是思想变革的缩影。</p><p class="ql-block">年轻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鼓动的,但他们毕竟不是受信仰的驱遣的,只是一腔热血而已,严酷的现实,会让热情降温,会让火焰熄灭。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脑子里还停留在当兵参军光荣的诱惑之中,思想驰骋在巍峨的雪山、浩瀚的大漠、辽阔的草原、苍翠的绿洲、成群的牛羊、遍地的瓜果的畅想之中;更有一些人的思绪还沉浸在“新疆那边的肉敞开吃,要多带些茶叶去”、“哈密瓜吃不完”、“牛奶随便喝,喝不完还可以洗澡”、“吃的穿的、盖的垫的都是国家发,像部队一样实行供给制”的描绘之中;还有人陷入在“动员新疆要进行18年,就是今年出生的孩子,18年以后,还得去新疆”的余悸之中…——反正有许多人思想准备严重不足。</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1965年6月20日进疆顺昌街道徐三居委女青年周学娇)</span></p> <p class="ql-block">“10连”的高中生,大都是“文青”。他们喜欢神秘,追求浪漫,崇尚诗意:许多人还在感慨“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苍凉;难忘“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美;向往“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神秘;更加推崇“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气。还有人回味并咂摸着,动员中街道干部们的话语:“到新疆后,只要表现好,可以进大学读书的”——进大学读书,到象牙塔里深造,是这些“书呆子”们的梦想。</p> <p class="ql-block">然而,当火车喘着粗气,停在了大河沿车站,所谓火车站,只是戈壁滩上的几间土房而已,这里是有名的风口,无风三尺土,大风沙满天,那天还好无风无尘,但天空混沌,一切笼罩在似有似无赭黄的纱幔之中,客房是半地窝子,一半在地下,地上部分微微隆起,上面还长有萋萋枯草。厕所在离客房不远的地方,是由红柳和芨芨草篱笆围起的一方天地,里面低洼,两根横木架于其中,上面铺有与人肩等宽的木板,木板地下屎尿一览无余,浓郁味道扑面而来,苍蝇肆意飞舞…</p> <p class="ql-block">眼前的荒凉,环境设施的原始,几乎让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情绪一下子降到冰点。收拾好行李,工作组立即分别召集班排长(分队长)、团员、骨干会议,平定了众人的情绪,稳住了局面。</p><p class="ql-block">不过,那晚还是出了状况:有位女生因为癫痫发作,临时抢救,第二天青年们坐上大卡车,奔赴农场,那位病者有人护送她回上海。所以,我们现在看到这批青年的花名册,人数由256改为255人。</p><p class="ql-block">本文未完,欲知后事,且待下文!</p><p class="ql-block">文中人物,笔者有的直呼其名,至于可能涉及名誉与隐私的人物,姑且隐去,特此说明。</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下图为顺昌街道黄六居委1965年6月20日进疆的合影合影部分女青年合影前排右起奚家宝、胡忆伊、王红宝、韦来娣、陈育璐。后排右起顾梅芳、潘桂凤、汪金花、居委干部、佘林花、葛惠)</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