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书生侠肝胆 共筑祖国空天梦——记我姨夫汤茂芝和姨妈钱丽敏的奉献人生

周珏珉

　　北京时间2025年4月24日17时17分，搭载神舟二十号载人飞船的长征二号F遥二十运载火箭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点火发射，约10分钟后，神舟二十号载人飞船与火箭成功分离，进入预定轨道。4月24日23时49分，成功对接于空间站天和核心舱径向端口，整个对接过程历时约6.5小时。4月25日1时17分，神舟二十号航天员顺利进驻中国空间站。

　　神舟二十号的成功发射是中国航天事业的又一重大成就，充分展示了中国在空天领域的强大实力和科技水平。这一成就不仅标志着中国空天技术的不断进步，也为人类和平利用太空作出了新的贡献。 。

中国航空航天事业的每一步进展，都是对“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精神的生动诠释。

中国航空航天人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勇攀科技高峰，让“航空航天实现强国强军梦、为民创造美好生活”成为现实， 经过广大科技人员和解放军指战员的不懈奋斗，中国航空航天事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谱写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壮丽诗篇。让我们向所有为中国航空航天事业默默奉献的人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今天，时值2025年国际劳动节，我的“致敬词”想要献给我的家人——我亲爱的姨妈钱丽敏和姨夫汤茂芝，也许在无数航空航天人中他们并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许多人并不知晓和记得他们的名字，就连我们家人也并不清楚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为实现我国的“空天梦”付出过多少艰辛和努力，取得过什么骄人的成绩。

而从对他们的进一步了解要从今年的清明节说起……

　　一、家国情怀：忠孝之间的无悔选择

　　今年清明节，我80多岁的姨妈（钱丽敏）和姨夫（汤茂芝）从南京坐高铁赶到上海，在我小妹的陪同下，去了我外公外婆和我爸爸妈妈的墓地扫墓。从妹妹现场拍摄的视频看，两位80多岁的老人双腿跪倒在我外公外婆的墓碑前失声痛哭，我姨夫一面哭一面不断给我外公外婆致歉，说他这辈子这个女婿做得很不称职，没有尽到女婿的责任和孝心，非常对不起两位老人家。

　　此情此景深深震撼和感动着我们所有的家人。要知道我姨妈和姨夫一直身体不好，姨妈是比较严重的肾病，而我姨夫有严重的心脏病，已经多次住院装了七个心脏支架了，平时在家里上下楼梯和走路都很困难。（听我姨妈说，我姨夫去年去他的老家江苏溧阳给自己的父母扫墓，今天来上海给自己的岳父岳母扫墓，他说不知道自己的今天和明天，只想了却自己的心愿）。

在姨妈和姨夫邀请上海所有家人（我的四个舅舅和舅妈）一起见面和共进午餐时，我努力地劝慰着我姨夫，我说：叔叔（我们从小都叫我姨夫叔叔），您千万别自责，人说忠孝不能两全，您一辈子都在为国家尽忠，不能在家尽孝，外婆和家人都能理解。

　　二、军工传奇：从5702厂到5311厂的奋斗历程

　　我的姨夫汤茂芝，1941年11月出生、江苏溧阳人，中共党员，西北工业大学火箭导弹系毕业，教授级高级工程师。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5702厂（空军12厂）厂长，中国人民解放军5311厂（空军14厂）厂长。空军航空修理发展中心主任，空军航空修理研究所所长和空军第一职工大学校长）。

　　我姨妈钱丽敏，1944年生，上海人，中共党员，西北工业大学毕业，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5702厂（空军12厂）和5311厂（空军14厂）高级工程师。

我姨妈曾是全军第一批最年轻的工程师，并曾获全军科技进步二等奖和三等奖等诸多荣誉。

　　家人相聚时我问我姨夫：叔叔，你在西安和南京两个兵工厂担任了二十多年厂长，你们厂究竟是干什么的？姨夫很轻松地回答：“没什么，就是修理军用飞机的，还有就是空军、海军航空兵主战装备机载设备修理与研制，如火控相控雷达等”。（哈，看他说得轻松，谁又知这些年为了共赴祖国空天梦，他又承载了多少压力，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这是后话）。

　　我姨夫还和我说，他当厂长的这二十多年里，不管是节假日还是国定假期，他从来也没有休息过一天，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要上四个班次（早上五点就到厂，忙完回家吃早饭，再到单位正常上班，晚上下班后回家吃好晚饭又进厂和夜班职工一同上班）。他最讨厌的就是请吃喝酒，有领导和业务伙伴来厂，他陪同时从不喝酒；接待和迎送上级首长时，也从不到机场、车站和码头，只在厂区门口迎送，所以他也是一个某些领导不太喜欢的人。这就是我的姨夫，一辈子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为了中国的航空事业任劳任怨、鞠躬尽瘁。

我一直想进一步了解我姨妈和姨夫，并为他们写点什么，但我姨妈姨夫真的很低调，先看下我和我姨妈的聊天记录吧：

我和姨妈的聊天记录

　　这就是我姨妈姨夫的品格，默默无闻、一生奉献、不图功名，低调做人，这就是我们老一代航空人的性格和精神！

　　记得小时候，我爸妈把我们三姐妹从南京部队大院送到上海我外婆家寄养。我外婆是周边邻里口中和社区里非常有名的“光荣妈妈”，她的六个子女，有五个都送到了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我妈妈是家中老大，当抗美援朝烽火燃起时，我妈妈才13岁就报名参了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军医；我姨妈钱丽敏被送到西工大读书，以后就进了大西北军工厂，一辈子再也没能回到上海故乡。我二舅在大连参军成了中国人民海军的一员，我三舅在泰州就读了航空学校。我小舅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安徽插队落户。上海只有我大舅一人帮着外婆料理家务，还要带我们三姐妹。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由于我们家里人口多，只有我外公一个人在北京中国科学院下属单位工作赚钱养家，还有我爸妈每个月给我外婆寄点我们三姐妹的生活费，家里经济条件非常拮据。听我外婆说，我姨妈在西北工业大学读书的学费，除了她自己勤工俭学外，很多都是我妈资助的。

我的被称为“光荣妈妈”的外婆

我姨妈和我四个舅舅的合影

　　小时候我们会经常给我在南京的爸妈和在陕西的姨妈写信，记得当时给姨妈写信的地址是“陕西武功ＸＸ信箱”。我们家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个“ＸＸ信箱”是个什么单位。

一直听我姨妈和我家人说我姨夫把工厂搞得很好（我妈和我小妹，还有我舅舅都去过5702厂，说工厂规模很大，建设得很漂亮，里面医院学校社区什么都有，是个独立的小社会）。

几年前我偶然在新浪网发现我姨夫取网名“汤芝麻”在新浪微博上开博了，我也随即跟了贴：

“俺叔（姨父）”汤芝麻”开博了！看到了他在开篇微博中的写的贴：“新买了一台电脑，新上了新浪微博，突然发现了我最亲爱的外甥女周珏珉的微博。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企业家，也是一个非常有孝心的人。大家为我高兴吧。”

很是兴奋啊，平时很难得见到现退休在南京的姨父姨母，现在竟然可以在网上天天见面了。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敬佩我姨父，看似一介柔弱书生，却曾是西北某地军工企业的一把手。如今退休在家的他也学会了时尚开博”。

　　网上人肉搜索一下，竟看到解放军报”军旅之星”栏目上有这样一段关于我姨夫汤茂芝的介绍：

标题：汤茂芝：扭亏增盈有硬招

空军报记者　刘继军 柏焕玉

发布时间：2004年9月　

★汤茂芝的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作为厂长，眼光看不远，没有一个好的发展思路，职工就会丢饭碗。　

　 ★汤茂芝的事：在空军航修系统已经担任了18年厂长的汤茂芝，面对极度困难的企业，抱定一种“不信东风唤不回”的信心。　　

7年前，他奉命到5311厂当厂长，就职演说话语铿锵：恳求大家给我3年时间 ，如果搞不好，不要大家赶，我汤茂芝自动滚蛋！”　　

治厂先要确定思路。汤茂芝对工厂和市场进行调查分析之后，制订了压缩机构、盘活资产、开源节流、突破民品”四步走的发展战略。坚持“以军为本，多业并举”的发展理念，既保障空军装备性能，又推动金融设备等民品研发。很快工厂有了转机 。第一年实现销售收入3000万元，特别是他们生产的智能点钞机，银行机具占国内市场主要份额，并出口50多个国家和地区；不几年便实现销售收入1.5亿元，远销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创外汇800多万美元；电影放映镜头系列产品占国内市场份额50%以上。之后，工厂相继开发出新型侦察相机、直升机武控盒等新项目，很快走出了困境。

哈，俺叔（姨父）还个军中名人啊。

　　于是，我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我姨夫担任厂长二十多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5311厂和5702厂，有如下记载：

（ 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三一一工厂（简称“5311厂”、“空军14厂”）

　　空军主战装备维修与研制，是新中国历史最悠久的航空装备保障单位，主要承担空军和海军航空兵机载设备的修理和研制任务‌，是国内唯一具备飞机火控、电子对抗系统综合维修保障能力的单位。其综合实力与技术水平在空军领域具有显著优势。

1、基本背景

成立时间 ：1954年，是新中国首批航空装备制造企业。

隶属关系 ：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装备部，承担空军、海军航空兵主战装备机载设备修理与研制任务。

地理位置 ：位于南京市江宁区，占地面积24万平方米，下辖江宁、秣陵、标营三个厂区。

2、核心能力与成就

技术实力——兼具飞机火控、电子对抗系统综合维修保障能力，是国内唯一拥有该领域资质的单位。

3、产品与荣誉

主要产品涵盖射击轰炸瞄准具、航空侦察相机、卫星导航应用终端等，部分产品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获得多项荣誉：军队装备修理工厂优秀质量管理奖、空军装备修理质量先进单位等。在科研方面也取得了显著成就，其科研成果先后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全国科学大会奖、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等20多项奖项‌。

4、军民融合

积极探索军民融合式发展，与科研机构（如中国科学院）及企业合作，北斗等多星系兼容导航系列产品实现军民两用。

综上，5311厂是新中国航空工业的瑰宝，其技术积累与综合实力为国防现代化提供了重要支撑，同时积极拓展民用领域，展现了军民融合的广阔前景。

（二）中国人民解放军5702工厂（空军12厂）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702工厂隶属空军装备部，是中国空军装备维修的重要基地，主要承担军用飞机、发动机及机载设备的修理与改装任务。是我军现代化航空武器装备综合性修理基地。

工厂始建于1960年，正值中国“三线建设”时期，许多军工企业迁至内陆以备战备需求。初期以维修苏制战机为主，后逐步扩展至国产歼击机、轰炸机等机型。

技术升级与转型：改革开放后，工厂从单纯维修向“修造结合”转型，引入数字化技术，参与部分机型改进改装项目。21世纪后，聚焦现代化战机（如歼-10、歼-11等）的高级别修理和延寿工程，成为空军装备保障体系中的骨干企业。

工厂位于陕西武功，属空军核心维修保障单位。占地面积1.6平方公里，固定资产6亿元。工厂生产主要划分为飞机大修、航空发动机修理和民品制造三大系统。工厂具有完整的飞机、航空发动机大修生产线，具备非标设备设计制造、工夹模具设计制造、锻造、热表处理、冲压、焊接无损检测、橡胶件制造能力。民品有大中轻型客车、军用系列专用车、彩钢夹芯板、彩钢门窗、太阳能热水器、特种陶瓷以及锻铸件等产品。

特别是工厂生产的卫星测控车和用彩钢夹芯板建造的地面卫星测控站、卫星回收场，成功参与了我国“神舟”五号载人飞船的发射。

工厂地处美丽的关中平原腹地，东接国际化大都市西安，西邻国家级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杨凌。陇海铁路、西宝高速公路从工厂门前经过。厂内三条铁路专用与陇海铁路相连，4000门程控电话交换机直拨国内国际，宽带接入的计算机网络中心可与世界同步。

经过40余年的发展，工厂已成为一个独立完整的社区体系。工厂绿树成荫，环境优美。有公园、草坪足球场、职工俱乐部、宾馆、职工文化娱乐中心、现代化职工住宅楼群，二级甲等职工医院、子女中小学幼儿园及广播电视台、图书阅览室等。

工厂先后荣获军队级先进企业、省级先进企业、省五一劳动奖章、全国环境优美工厂、全军思想政治工作优秀企业、全国模范职工之家、省国防科技工业系统双文明单位等70多个先进荣誉称号。

　　我和姨妈姨夫的合影

我小妹和姨妈姨夫的合影

我大妹和姨妈的合影

　　我的姨妈姨夫就是在这样两个极具神秘、尖端而又发展过程波澜壮阔的企业奉献了青春，奉献了全部心血，工作了一辈子。我的姨夫分别在这二个工厂担任厂长20多年，直到退休。

　　三、精神传承：老兵不死的精神丰碑

　　姨夫汤茂芝的职业生涯堪称中国航空修理工业发展的缩影，他将毕生才智奉献给祖国航空事业。这20多年里我姨夫究竟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的奋斗，承载了怎样的身心压力，取得了怎样骄人成绩，直到最近我和我的小妹向我姨妈姨夫发起“轮番进攻”，希望他能给我们提供些精神食粮，讲讲他们的故事。我姨夫拗不过我们姐妹俩的死缠硬磨，才给我们发了一篇空军5311厂建厂70周年之际，他们单位希望老厂长能给他们写点什么以示庆贺，我姨夫亲笔写的“在5311厂工作的日子里——新机修理、机载设备修理基地建设、买地、迁厂事”的文章发给了我们。

我妹和姨夫的聊天记录

　　当我看完姨夫写的这篇记载了他如何临危受命，让5311厂起死回生，为5311厂在后来的“逐梦空天”事业中奠定坚实基础的过程，我被深深地震撼了，没想到我那看似文质彬彬、憨厚朴实、文弱书生模样的姨夫，却有着敏锐超前的意识、无比刚强的毅志，打不败压不垮的个性和叱咤风云的豪气 。

　　特别是读到最后我姨夫写的那段结语： “如今，建厂的元老们大多已故去，我们也将老去，离去的他们和我们只能说"5311工厂，我们尽力了”。世界一位名将曾留下名言"老兵不死"。奋斗者留下的精神将永存！本人以感恩之情向5311工厂开创者致敬！以感谢之心向与我一起买地、迁厂及所有为新机修理和机载设备修理基地建设作出贡献的5311工厂职工致意，谢谢你们！5311工厂退休职工汤茂芝敬上”。

　　看到这里我已是泪流满面。从了解到理解，从欣赏到心痛，从钦佩到敬仰，我看到了一个为了中国航空事业默默无闻、奋斗一生的军工老兵的伟岸形象。而姨夫写的“在5311厂工作的日子里”，只是他工作历程（5311厂扭亏、买地、迁址）的一小部分，他在5702厂的工作经历和辉煌业绩，以及5311厂后来的发展壮大的故事我们还将继续聆听，姨夫姨妈的这本渊博的奋斗之书我们后辈还将好好展读，他们为中国航空事业鞠躬尽瘁的精神也应得到更好的传承。

　　这里，我想到前不久，我在为祭奠我的父亲周世安远行三周年而写的悼念文章，取名为“老兵不死，精神永存”。

而我的姨夫在他的回忆录中结尾部分也用了“老兵不死，奋斗者留下的精神将永存”！

　　我想这不应该只是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更应是老兵们刻入血脉的精神基因。

值此五一劳动节，以及中国空天事业蓬勃发展之际，谨以此文致敬所有像我姨妈钱丽敏、姨夫汤茂芝那样默默奉献的航空航天人。你们的故事，应当被铭记；你们的精神，必将永存！

　　此时此刻，我想以一个军人后代的名义，向为了祖国独立、民族解放而转战南北，浴血奋战的我的父辈和无数革命先烈致以崇高的敬礼！

向为了祖国强盛，人民幸福而顽强拼搏，鞠躬尽瘁的我的姨夫姨妈及所有为强国强军共筑空天梦的无数科技精英和无名英雄们致以崇高敬礼！

　　附上我姨夫汤茂芝所写的纪实文章《在5311厂工作的日子里》，让我们用心走近一名不是英雄胜似英雄，不是名人胜是明星的“军工老兵”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