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在那本 五十多年前购买的《内燃机司机读本》中, 发现 夹杂在里面的两张贰分纸币, 还是那种三个罗马字后拖着长号阿拉 伯数字的那种, 现在应该也值点钱了。 我没有丝毫的惊喜, 拿起纸 币, 在蓝色的飞机图案背面, 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连云港买咸蛋 留念”跳入眼帘,短短的八个字勾起我一段苦涩往事的回忆。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前买的技术书籍</p> <p class="ql-block">夹在这本旧书中的长号贰分纸币</p> <p class="ql-block">1970 年下放农场仅两年的我, 十分有幸地上调进了交通 部下属的著名港航施工单位。 让人扼腕的是单位的大门虽在巍峨的 外滩海关大楼, 但我的工作岗位却是一艘装载着烂泥沙被拖轮拖着日夜在从吴泾 到吴淞的黄浦江上穿梭的驳船, 干的是水手活。 当时我上的那 条驳船设施落后, 条件艰苦,喝的是黄浦水, 点的是煤油灯, 自己 买菜烧饭, 48 小时内要神魂颠倒地做早、 中、 晚三班。 加上驳船甲 板上没有护栏, 安全隐患重重。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我在如此恶 劣的条件下做了整整三年。 听那些旧社会过来的老师傅讲, 这种工 作环境和老早没啥区别, 和当年在农场广阔天地的耕作, 不仅肉体上辛苦而且精神上痛苦。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巍峨的海关大楼,里面有我的单位。</p> <p class="ql-block">三年后, 1973 年 7 月, 我们拖驳船队的人事调度找到我, 让我 拿着调令单坐火车去连云港工地, 到刚出厂不久的 400 马力新拖轮 上去做轮机员。 对我来说, 这是一次改善环境跳出苦难的机会, 随 船出门过数次的我匆匆整理了行装, 登上了上海经徐州到连云港的 火车, 喜悦的心情让我忘记了左颌一颗大牙偶尔疼痛的隐患。 当时的连云港正迎来了建港高潮, 凸堤码头不断向外海延伸。 由于海 况恶劣工期紧迫, 时有船员病倒。 我虽从水手改行做了轮机, 跟师 傅只干了一个班就独立操作了, 七月的机舱里气温都在 40° C 以 上, 拖轮在涌浪中摇晃厉害, 体力消耗很大。 </p> <p class="ql-block">来到了欧亚大陆桥的东端、东方大港——连云港</p> <p class="ql-block">成为400匹马力拖轮的轮机员</p> <p class="ql-block">没过半个月, 大牙的 疼痛就发作得越加频繁越加厉害, 最后连咀嚼稍稍硬一点的食物都 困难。 由于船上人员紧张自己又刚到新的岗位, 而看牙病必须坐长 途汽车去新浦, 我只得向工地的卫生员要上几片止痛药片, 进食就 在农贸市场买些鸡蛋、 豆制品应付。 那天上船前我又在农贸市场转 悠, 见有熟咸蛋就买了两个, 8 分钱一个的咸蛋, 那个卖蛋姑娘找 回给我是两张八成新的贰分纸币, 这种纸币当时在上海已经基本退 出流通, 我感到很稀奇, 感叹连云港的闭塞, 于是在其中一张贰分 纸币上用圆珠笔写下了“连云港买咸蛋留念”并随手将它们夹在了 那本《内燃机司机读本》里。</p> <p class="ql-block">8分一个的咸鸭蛋,付了两角钱,退我两张鲜见的贰分纸币。</p> <p class="ql-block">我忍受着牙痛的折磨, 苦熬了二个月, 九 月下旬终于返回上海。 第二天我就去了牙防所就医, 医生检查一番 后告知, 龋齿已无法修补, 必须拔掉。 我欲哭无泪, 医嘱为重。 就这 样, 年仅 23 岁的我, 为了改善工作环境, 牺牲了一颗大牙。 这张写有“连云港买咸蛋留念”的 贰分纸币,还有那颗拔下的蛀牙, 留给我的是一段 永久的回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