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往事·芦荡迷踪

瀚海沧浪

<p class="ql-block">  不久前农场又来一批知青。我代表老知青参与接待,碰到熟人范亚兴,插队前在“待业青年学习班”认识的。他不知怎么躲过了上山下乡,还分到工厂当了工人,这次来送他弟弟范小兴的。兄弟俩情况和我家恰好相反,哥哥进厂,弟弟插队,不禁对小兴心生怜悯,却并不是看他当哥的面子。</p><p class="ql-block"> 相处几天,发现他有个怪毛病,说话时不停打呃,越紧张频率越高,且更响亮。这毛病从哪来的呢?知道后更同情了,文革初,他父亲因“反动学术权威”被揪斗,红卫兵抄家时,不足十岁的孩子受了惊吓,落下打呃怪毛病。和他交谈比较累,但是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令人心痛。我们不忍见他那孤单无助的样子,干活、玩耍都主动带上他,视若小弟。</p> <p class="ql-block">  四、五月江滩上的芦苇“噌噌噌”地往上窜,茂密得象原始森林。说来也怪,平时在江堤上看芦苇滩并不辽阔,可钻进去后,却有遮天蔽日的感觉。老乡说过,不能在芦苇丛中迷路,遇上涨潮出不来,会出大事的。</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前,知青们成群结伙去打箬子(苇叶),带回城给家人扎粽子,也是为家庭作贡献。这里的芦叶特好,宽大且极有韧劲,只须一叶,即可包一个粽子。而菜场卖的,五六片裹个粽子都不扎实。</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们几个在江堤上玩,忽见后埭一位农民背着一篓箬子,手里还拎着条四五斤重的鲥鱼,喜滋滋地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赵元顿时馋得眼放绿光!</p><p class="ql-block"> 以前也听说过,有人在芦滩捡到过鱼,今日却真开眼界了。原来,长江涨潮时,鱼群随江水漫进了芦苇丛。而退潮时,或有迷了路,或贪图玩耍未及随潮水回长江,被搁浅在滩上了。而今天见到的是长江三鲜之首,不禁心中荡漾。我们立即脱去鞋袜,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芦苇丛中摸索过去,这回关心的不是箬子,而是水塘中有无遗留的鲥鱼。</p><p class="ql-block"> “哗哗哗”一路拨开挡道的苇杆芦,全神贯注地寻找。小鱼小虾倒是不少,可我们不屑一顾。渐浙地,芦苇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几个伙伴也越离越远。</p> <p class="ql-block">  估计也有半个多小时了,一无所获。我听到了浪涛声,原来已到江边,刚才在芦丛中很是闷热,现在江水吹来,甚是惬意!看看双臂被苇叶划出的条条血痕,小腿肚也有两道口子。叹口气,不想发意外财了。将寻找鲥鱼的念头放下,顺手在边缘地带捋些箬子带回去。</p><p class="ql-block"> 待我绕了一大圈回到江堤,只见赵元几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旁边杂乱地堆着些箬子。“干啥呢?哪能个个都碰到好事,要解馋,自己动手,明天挖塘<span>捕</span>鱼去。”我劝解大家。</p><p class="ql-block"> 天色欲晚,该到晚饭时间了,各人穿上鞋袜,准备回去。忽见地上多了双鞋袜,这才发现少了范小!我心下惊慌,开始揣摩起来。赵元却说,“定是这小子逮到了鲥鱼,一人溜哪去开小灶了。”</p><p class="ql-block"> “他是那种人<span>吗</span>?”李猛打抱不平。</p><p class="ql-block"> “也可能有急事先回去了。”张明猜测。</p><p class="ql-block"> 立即招来反驳,“那也不至于急得鞋都不穿吧?”</p><p class="ql-block"> 我忧心忡忡道,“肯定迷路,被困在芦苇丛里了。要是潮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p> <p class="ql-block">  几个人直起嗓子吼了起来,“小兴!小兴!哥哥们喊你回家吃晚饭喽!”除了风吹芦叶的“哗哗”声,根本没有他的回音。</p><p class="ql-block"> 大家赶快分头扎进那片芦苇滩寻找,约定半小时后原地集中,但要当心自己别也迷了路。</p><p class="ql-block"> 半小时后我首先回到原地,夕阳下,只见一单薄的身影孑立在江堤上,衣衫褴褛,满脸泥浆,手提一串芦箬,傻笑着迎接众兄弟。</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