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143)：《莲香》（副本）

田喜兴

蒲松龄聊斋故事《莲香》

这是一篇桑生与狐仙和鬼魂之间的爱情小说。有一年蒲松龄去沂州游玩，下雨天走不了，住在旅店里。有个叫刘子敬的，是桑家的一个表亲，拿出同乡刘子章写的《桑生传》给他看，通篇约万字。蒲松龄仔细看了一遍，写下了这个短篇小说。

根据《聊斋志异》改编

1，书生桑晓是山东沂州人，自小失去父亲，一个人在红花埠居住，每天除了去东邻吃两顿饭，其余时间都在住所。东邻的王书生过来问他独自一个人住怕不怕？他说：“大丈夫不怕鬼狐，雄的来了，我有利剑。雌的来了我还要开门留她呢”。

2，东邻的王生与朋友谋划好了，到了晚上，用梯子把一个妓女送进桑生住的院子里。那妓女来到来到桑生的房前，轻叩房门。桑生问是谁？那妓女自称是鬼。桑生非常恐惧，妓女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就走了。

3，第二天清晨，东邻王生来看望桑生，桑生把把昨晚遇到鬼的事情诉说了一遍，并说要回家住。王生听了拍手大笑，讥笑他说：“你为何不留住她呢？”。桑生这才明白是王生捉弄自己，随即又安心地住了下来。

4，过了半年，夜里又有女子扣门，桑生以为又是王生捉弄他，便开门请她进来。一看是个美貌女子。桑生问她从哪里来？她自称叫莲香是西邻的妓女。随后两个人灭灯上床 ，亲热欢好，此后每隔三五天，她就来一次。

5，一天晚上，桑生独自在书斋看书。一少女轻轻推门进来，桑生以为是莲香来了，忙起身与她说话，照面一看，并不认识她。这少女有十五六岁，风流美丽，桑怀疑是狐仙。

6，少女说：“我是良家女子，姓李，爱慕你的高雅风流，希望你能见爱”。桑听了非常高兴，急忙去拉她的手，感觉凉如冰块，急忙问她为何这么凉？少女说：“我自幼身单体弱，今晚来时又蒙了一身霜露，怎能不凉呢？”，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便宽衣上床。

7，雄鸡报晓时，少女便起身告辞，临走时，把一只绣鞋送给桑生作纪念，并嘱咐他千万不要在人前摆弄它。桑生接过来一看，尖尖的像锥子，很是喜欢。

8，第二天晚上，桑生一个人在屋里，拿出绣鞋摆弄，李女忽然轻飘飘地来了，二人又是云雨一番。此后，只要桑生拿出绣鞋，李女随即就会到来，桑生问她何故？李女笑着说：“只是碰巧了”。

9，一天晚上，莲香来到桑生的书房，吃惊地问道：“桑郎，你的气色为何这么不好啊？”。桑生说自己也没觉得不舒服。莲香起身告辞，约好十天后再相会。

10，李女每夜都来，从不间断。她知道桑生有个情人，便问道：“我与你的情人谁更美？”。桑生说：“你们两个都很美，只是莲香的体肤要比你温暖些”。李女听了很不高兴，嘱咐桑生不要说出去，到时候她要偷偷地看一看莲香。

11，到了第十天，莲香果然来了，与桑生睡觉时，吃惊地问：“才十天不见你怎么劳损到这个程度了？你保证没有别的女人来过吗？”。桑生问她为何这么说？莲香说：“我观察你的精神气色，脉象虚乱如丝，是被鬼缠身的症状”。

12，次夜，李女一进门，桑生就问：“你偷看莲香，她长得怎么样？”。李女说：“确实很美，不过她是个狐精，她走后，我一直跟着，她住在南山的一个山洞里”。桑生怀疑李女是嫉妒，也没理会她的话。

13，隔了一夜，桑生对莲香戏言：“我是绝对不相信，可偏有人说你是狐精”。莲香问他是谁说的？桑生说是自己闹着玩的。莲香问他：“狐精和人哪里不一样？”。桑生说：“被狐精迷住会得病，甚至会丧命”

14，莲香说：“不是这样的，像你这般年龄，行房三天后，精气便可恢复，纵然是狐精也没有什么害处。假若天天纵情淫欲，人比狐精更厉害。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15，桑生极力表白也没有用，莲香追问的更急，迫不得已，桑生只好说了实话。莲香说：“我本来就怀疑你为何如此衰弱，难道李女不是人吗？你先不要声张，明晚我也要向她那样，偷偷地看看她”

16，到了晚上，李女来了，与桑生才说了几句话，就听到窗外有人咳嗽，便慌忙离去。莲香进屋对桑生说：“你太危险了！李女真的是鬼，你若还贪恋她的美色，不与她一刀两断，你的死期就很近了”。

17，莲香知道桑生断不了与李女的感情，次夜就带了一小包药来，给他服下，不大会功夫就排泄了两三次。桑生只觉得内脏清爽，精神倍增，心中虽然感激莲香，但始终不相信自己患的是鬼病。

18，莲香夜夜陪伴着桑生，他几次求欢都被她拒绝了。几天后，莲香见桑生的身体强健起来了，便与他告别，临走时再三嘱咐，一定要断绝与李女的关系，桑生假意答应了。

19，待到夜晚闭门后，桑生又拿出绣鞋把玩，李女忽然来了，一脸的不高兴。桑生说：“她天天为我煎药治病，请你不要怨她。我最喜欢的是你，但有人说你是鬼”。李女张口结舌了半天，说他被狐精迷惑了，要他们断绝往来，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20，隔了一夜，莲香又来了，她知道李女又来过，生气地说：“你真的想要死吗？”。桑生半开玩笑地说：“李女说，我之所以得病，是狐精作祟造成的”。莲香说：“你太执迷不悟了，请从此分别，一百天后，我再来看躺在病榻上的你”，说完就气愤地走了。

21，从此，李女无夜不来，与桑生欢会。大约过了两个月，桑生感觉浑身乏力，萎靡不振。后来一天天消瘦，枯瘦如柴。每顿饭只能喝一碗粥，本想回家调养，又恋着李女。

22，挨了几天，桑生终于病倒在床上，再也去起不了。邻居王生见他病重，天天派书童给他送饭送水。直到这时，他才怀疑李女，对她说：“我悔不听莲香的话，弄得今天这步田地！”，说完就昏死过去。

23，过了许久，桑生才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李女早已没了踪影，从此关系断绝。他一个人躺在病榻上，盼望着能再见到莲香。一天他正在思念莲香时，忽然有人掀开门帘进来。他一看，正是莲香。

24，莲香走到床前，嘲笑着说：“乡巴佬，我是瞎说吗？”。桑生泣不成声，说知道自己错了，求莲香救命。莲香说：“你已病入膏肓，实在无法救治了，我这次来，是向你诀别的 以证明我不是出于嫉妒”。

25，桑生难过地说：“我枕头下面有件东西，烦你替我把它弄坏！”。莲香把它拿出来，见是只绣鞋，便拿到灯下反复细看。此时李女忽然进来了，看到莲香，转身就逃。

26，莲香用身体挡住了门，不放李女出去。桑生数落着李女，李女无言以对。莲香笑着说：“我今天才有机会与你当面对质，以前你说桑郎的病不是你造成的，今天看你怎么说？”。李女跪在地上哭着谢罪，并恳请莲香救救桑生。

27，莲香把她扶起来，详细询问她的生平。李女说：“我是李通判的女儿，少年夭亡，埋在院外。我好比是死了的春蚕，情丝未断，与桑郎交好是我的心愿，置他于死地，确实不是出于我的本心”

28，莲香说：“你傻呀，夜夜交欢，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鬼呢？”。李女也问莲香：“听说狐精也能迷人致死”。莲香说：“你说的是吸人精血补养自身的狐精，我不是那一类。但所有的鬼都是害人的，他们的阴气太盛”。

29，桑生听了她们的对话，才知道她俩一个是鬼，一个是狐精。幸亏与她们相处已久，没觉得害怕。但一想到自己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不由的失声痛哭。莲香解开药袋，取出自己历时三个月采集配制的药丸给他服下。

30，桑生服下药丸，觉得丹田发热，精神焕发。莲香说：“桑生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此时雄鸡报晓，李女彷徨地告别走了。

31，桑生大病初愈，需要调养，莲香将大门反锁，让人们误以为桑生死了，借以断绝与外界的来往，自己则日夜守护着他。李女也每夜必来，殷勤侍候，侍奉莲香也像亲姐姐一样。

32，莲香也十分疼爱李女，过了三个月，桑生完全康复。此后，李女一连好几夜没来，有时来了也是看一看就走，莲香留她与桑生共枕，她都坚决不肯。

33，在这之前，有个姓张的财主，他的女儿叫燕儿，十五岁时死了，过了一夜又苏醒过来，睁眼一看，起身就往外跑。张财主急忙关上大门。

34，她出不去，便说：“我是李通判女儿的灵魂，感谢桑郎的关照，我的绣鞋还在他那里，我真的是鬼呀，关起我来有什么好处？”。张财主听她说的有些缘故，就问她为何到这里来？燕儿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35，旁边有人说桑生已经去世了，燕儿执意说他没死，家人非常怀疑。东邻王生听说了这件事，就从墙头偷偷观察桑生的住处，见他正与一个美女说话，便闯了进去，仓促间不见了女子的踪影。

36，王生很惊疑，再三追问桑生。桑生笑着说：“我和你说过，雌的来了就留下她”。王生把燕儿说的话向他说了一遍。桑生听了赶紧开锁出门，想去打听一下。转念一想，没有去的理由，十分苦恼。

37，张母听王生说桑生没有去世，越发觉得奇怪，就派佣女到桑生那里要回绣鞋。燕儿见到绣鞋十分高兴，急忙试穿，绣鞋比脚小了一寸多，她大吃一惊，拿过镜子一照，才明白自己是借尸还魂了，便放声大哭。

38，燕儿哭完后，蒙上被子躺在床上，饭也不吃，全身浮肿起来，七天后浮肿渐渐消失。此后，她饥饿难忍，开始吃饭。过了几天浑身脱了一层皮，试穿绣鞋大小正合适。

39，燕儿很是高兴，再照镜子，眉眼已经跟过去一样。她梳妆打扮好了去见母亲，凡是见到她的人都非常高兴。

40，莲香听说了这一奇闻，就劝桑生去提亲。桑生觉得两家贫富悬殊，没敢唐突去提。不久，张母寿辰，桑生也随着张家的子婿们去祝寿。张母见帖子上有桑生的名字，就让燕儿躲在帘子后面偷偷辨认。

41，桑生最后一个到，燕儿急忙跑上去，拉住桑生的袖子，要跟他一起回家。张母训斥了她一顿，她才害羞地回到屋里。

42，桑生仔细辨认燕儿，的确是李女再生，不觉流泪，拜倒在张母身边不起来。张母把他扶起来，并不轻视他。桑生出来后，就托燕儿的舅舅去提亲。张母定下良辰吉日，招桑生为养老女婿。

43，桑生回去后，把这事告诉了莲香，并商量怎么办。莲香难过了好一阵子，才决定要与他分别，说道：“你被人家招赘成婿，我跟着去有什么脸面？”。桑生泪如雨下，再三考虑，还是先把莲香送回家，再回来迎娶燕儿。莲香同意了。

44，婚期到了，桑生去迎娶燕儿。他家里的家具陈设，本来很不像样子。等他迎亲回来时，从大门到婚房，都是花毯铺地，千百只灯笼蜡烛，照耀的如同白昼。莲香扶着新娘进了洞房，盖头一揭下来，她们就高兴的和以前一样。

45，莲香陪伴他们喝合婚酒，询问了燕儿还魂的事。燕儿说：“那天离开后，偶然到了张家，见一少女病死在床上，我的魂就附在她身上，没想到真的活了”。莲香听了，沉思了好久，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46，过了两个，莲香生了个儿子，产后得病，日益严重，她握住燕儿的手说：“我只好把孩子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把他当做亲儿子来抚养”。燕儿留下了泪，千方百计地安慰她。几次要给她请医生，她都拒绝了。

47，眼看着莲香生命垂危，桑生和燕儿都难过得哭泣。忽然她又睁开眼睛说道：“不要这样，你们希望我活，我却愿意死，若有缘分，十年后还能再见面”，说完后就断了气。桑生以隆重的葬礼安葬了她。

48，莲香生的儿子取名狐儿，燕儿抚养他如同亲生。后来狐儿考中了举人，家境渐渐富裕起来。一天，丫鬟忽然禀报说：“门外有个老婆子领着个女孩要卖”。燕儿让她们进来看看，乍一看便吃惊地说：“莲香姐姐转世了”。桑生问她多大了，回答说：“十四岁”

49，桑生问老太婆聘金要多少？回答说：“我这孤老婆子，只有这么个闺女，能找个好人家，我也有个吃饭的地方，日后老骨头不至于丢在荒山野岭中，也就知足了”。桑生多付了些银子，买下姑娘。

50，燕儿把姑娘领进屋里，托着她的下巴笑问：“你认识我吗？”。回答说：“不认识”。细问她的身世，姑娘说：“我姓韦，父亲在徐城卖酒，去世三年了”。燕儿掐着指头细算，莲香死了整十四年了。

51，再仔细观察姑娘的容貌神态，无一不像香莲香。于是拍着她的头，大声叫道：“莲姐！莲姐！你说十年后再见面，当真没骗我！”。姑娘大梦初醒般“咦”了一声，盯着燕儿细看。桑生见状高兴地说：“真是：似曾相识燕归来”。

52，姑娘流着泪说：“是了，听我母亲说，我一出生就会说话，家里人以为是不祥之兆，让我喝了狗血，就忘记了前世因果，今天才如梦初醒。娘子，你就是那个不愿做鬼的妹妹吗？”。三个人共同回忆了前生的事，百感交集。

53，寒食节那天，燕儿说：“今天是我和桑郎每年哭祭姐姐的日子”，便与姑娘一同来到莲香墓前。见杂草丛生，树也长高了，姑娘也触景生情地叹息。燕儿对桑生说：“我与莲香是两世好友，不忍分离，应当把我前世的尸骨同葬一墓”

54，桑生听从了她的话，挖开李女的坟，取出尸骨，运回来与莲香的合葬在一起。亲友们知道了这件奇事后，都穿着吉庆的服装赶来观看葬礼，不约而来的达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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