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四月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藤冰山月季已经醒了。沿着青砖墙攀援的白色花瀑在晨光里轻轻摇晃，仿佛昨夜星辰坠落时溅起的雪浪。我站在巷口，看那个穿白纱裙的身影穿过迷蒙的朝雾，裙裾掠过石板缝里新生的青苔，像一片云飘向花海。</p> <p class="ql-block">花墙在晴空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去年此时钉在墙角的竹架已覆满新绿。她仰头时，有细碎的花瓣落在睫毛上，惊起一串露珠。我记得去年也是这样的姿势——左手扶着竹编提篮，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晨风经过时会带起她腰间系着的湖蓝丝带，在雪色裙摆上漾出涟漪。</p> <p class="ql-block">"咔嚓"，老墙根下传来极轻的断裂声。她俯身拨开层层叠叠的绿叶，去年冬天用麻绳固定的花枝已挣开束缚，新抽的嫩条正从旧年疤痕处蜿蜒向上。阳光斜斜切过花墙，将她的影子投在满地落英上，忽然有风掠过，白花瓣便纷纷扬扬落进晃动的影子里。</p> <p class="ql-block">花蕊深处传来蜜蜂的嗡鸣，她踮脚去碰最高处那簇半开的花苞，腕间的银镯滑到手肘，在日光里划出一道清亮的弧。藤冰山特有的冷香忽然变得浓郁，像是有人打翻了装月光的水晶瓶。这香气让我想起母亲妆匣里那方素绢，每年四月都要取出晾晒的，说是沾着月下美人泪。</p> <p class="ql-block">花墙西侧有几枝探出院墙，她伸手接住被风吹散的花瓣时，墙内传来木窗推开的吱呀声。暗红窗棂后闪过银白发丝，是那位总在清晨修剪花枝的老园丁。去岁深秋见过他踩着木梯为月季裹稻草，驼色围巾在风里飘成褪色的蝶。</p> <p class="ql-block">午的阳光开始灼人，她退到梧桐树荫下。透过花叶间隙望去，白色纱裙与花墙之间流动着细碎光斑，像时光的鳞片正在剥落。当教堂钟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时，她忽然提起裙摆轻快地转了个圈，惊起栖息在竹篱上的白鹡鸰。那些纷扬的裙褶里，去年此时被雨水打湿的遗憾，此刻正簌簌落下干燥的芬芳。</p> <p class="ql-block">藤冰山月季的枝条在砖缝里蜿蜒生长，每个弯曲处都藏着季节的暗语。她蹲下身时，裙摆铺开在青石板上，与墙根处新生的酢浆草连成一片流动的云。指尖抚过某处隆起的花疤，那里曾是被寒霜咬过的伤口，如今却开出最饱满的花簇。</p> <p class="ql-block">阳光忽然穿透云层，将重叠的花影烙在她锁骨位置。去年的晒痕早已褪去，但四月总是固执地要留下新的印记。当风掀起第七层花瓣时，她终于找到那朵藏在叶底的重瓣花——十片雪色拥着鹅黄芯子，像被揉皱又展平的信笺。</p> <p class="ql-block">策划：晋晶David</p><p class="ql-block">摄影/后期：素心安然</p><p class="ql-block">出镜模特：木哥</p><p class="ql-block">文字：素心安然</p><p class="ql-block">场景：成都市锦城湖公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