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上的等待

小凤

中山崖口村的鱼塘边上，立着几根竹竿。四只小燕子排在上面，羽毛未丰，翅膀尚嫩，只会张着黄口，发出细碎的鸣叫。它们的母亲，一只尾巴黑白相间、黑羽闪亮的燕子，在竹竿与田野间往返不息。

那燕子飞得极快，像一支黑箭，倏地射向稻田、江边小树林又倏地折返。每次归来，必衔一虫，准确地投入一张等待的黄口中。小燕子们张大着嘴，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喊"喂我，喂我"。母亲却记得分明，这次该轮到哪一只了。

有一只体格较大，羽翼稍丰的，竟能笨拙地飞起，在空中拦截母亲。母亲也不恼，顺势将食物给了它。其余三只仍在竹竿上等待，其中一只尤为瘦小，瑟缩在末端。母亲喂过一轮后，又特意为这小东西往返三次。它吃得慢，吞咽时脖颈一伸一缩，显出几分艰难。

鱼塘的水面映着这忙碌的身影。母亲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刚喂完一轮，又急急飞去。她的胸羽不如往日光滑，显出一种疲惫的灰暗。但她飞行的轨迹依然精准，仿佛体内装着某种精密的计时器，知道哪一刻该出现在哪一根竹竿前。

塘边的农人见惯了这景象，并不驻足。只有我们这些摄鸟爱好者，从周边城市四面八方赶来，顶着烈日举着长枪不断按着快门，记录下这温馨和谐、美好感人一刻。

日头西斜时，燕子妈妈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她停在一根较高的竹竿上，短暂地理了理羽毛。这时才能看清，她的腹部羽毛脱落了几片，露出粉红的皮肤。但很快，她又飞向暮色中的田野，因为那些黄口依然张着，依然饥饿。

鱼塘的水映着最后一缕阳光，也映着那黑色的小点，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固执地划着生命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