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吾国与吾民》

桑葉青青

《吾国与吾民》又名《中国人》。这部书的诞生原因是1933年美籍作家赛珍珠女士来到林语堂家里吃饭席间谈论以中国题材写作的外国作家，突然，林语堂说：“我倒也想写一本书，说说我对我国的实感。”赛珍珠听后，立即热忱答道：“你大可以做的！”林语堂便于1933年冬着手写作，那时他正办《人间世》、《宇宙风》等刊物，纯粹忙里偷闲来写的，次年8月在庐山避暑时即完成英文版原稿，于1935年9月赛珍珠支持下由美国约翰·黛公司出版。赛珍珠认定它是部“伟大著作”，欣然写了序言盛赞笔墨豪放瑰丽，“巍巍乎，焕焕乎，幽默而优美，严肃而愉悦。对于古往今来，都有透彻底了解与体会。”读者多认为它确实算是林语堂另一部著作《生活的艺术》前奏。

林语堂先生是“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大师和学贯中西的著名学者、作家，虽前有辜鸿铭先生《中国人的精神》问世，他能客观、坦诚、信实毫不偏颇论述中国人对这本书的畅销命运不会带来什么威胁。我们知道林语堂先生的品性敦厚、风趣幽默都融入他语言风格里，文章紧扣主题，不会因篇幅大小偏离。他不是心血来潮之时的思绪万千，而是厚积薄发的神采飞扬。为什么这样说呢？林语堂在30岁前还不知道女娲炼石以三百六十五块石补天，其后剩下的那第三百六十六块成为《红楼梦》主人公的故事。

《吾国与吾民》这部林语堂先生写的散文随笔集由黄嘉德所译中文版，我在2008年11月向金之聪兄借来看过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出版的版本第一遍后，心有所爱， 2010年10月7日遂买了江苏文艺出版社的版本，10月17日就看完第二遍。林语堂先生是我崇拜的文学大家，阅读他写的书是一种享受。在此我简单归纳对读《吾国与吾民》的五点随感。

首先，在《闲话开场》篇中具有忧国忧民乃至爱国爱民思想感情。林语堂极为关心中国命运和前途，他提出，中国的命运怎样？中国经历艰难困苦时期，反复循环战争与病殁，及其他种种天灾人祸。她总能秉一种可怕的幽默、近乎犷野的沉毅气态，冒万难而前进；千辛万苦，最后卒能拨乱除暴，以自复于常轨。“中国像兼容并蓄的大海，是大过于她的一切留学生之鲁莽而残缺不全之宣传，；大过于贪官污吏、倒戈将军、骑墙革命家、假道学者之贪婪无耻；大过于战争叛乱，大过于一切污玷、贫穷与饥馑，因而能一一渡过此等难关而永生。”

其次，第六章《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抨击统治者徇私舞弊，敲诈钱财，胡作非为，认为“官僚是民主主义的天然敌人，不失掉他们的“面子”，中国将不成其为真正民主国家”。直接点名痛骂军阀张宗昌口口声声宣扬恢复名教礼教提高他人道德水准，而自己广置姬妾。批评传统家族制度的弊害，如剥夺个人自主权，远游与运动的不可能。孔子不是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吗?对孔子的“名名分学说”和道德伦理做了一定肯定（这里说的不是程朱伦理思想），认为孔子希望“倘使每人知道自己本分，而其行动适合自己地位，则社会秩序更能把握的维持”，“他也允许某种程度超家族的仁爱把家庭内的道德训练作为普通道德训练的基础，计划以普通训练，实现一个社会，这个社会很适宜于和谐幸福的共同生活的。”可他又认为孔子将政治与道德“混合”，看重道德，其结果必然“对于国家则为危害”。在他看来，要建立一个正常合理的社会，仅讲道德是不够的。基于这些认识，林语堂对孔子理想的“贤能政府”持否定态度。因而，他赞扬韩非子“法治主张”。指出“中国政治之所以那么腐败，完全在制度，倘官僚贪污而无刑法为之制裁，那么你望他不贪污，实在过于苛求人类天性了。”他的这些看法是有眼光，并切合社会需要的。第五章具体叙述中国妇女生活演变情形，是妇女生活简史再现。这些是他对传统社会与生活的批判。

然后，对传统文化思想作了评价。在第四章《人之理想》林语堂认为孔子是人文主义者，孔子说的人生观是积极的，可他的过于崇尚现实缺乏空想的意象成分。还指出孔子是不好的政治思想家，否定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男尊女卑；男女授受不亲等说教。对于道家，林语堂认为是消极的人生哲学，可在失意时，道家思想又是安身立命的。至于佛教是唯一需要的异国思想。“每当政局紊乱或朝代更易之秋”文学学士可削发逃禅，半为保命，半为对乱世悲观。甚为有趣的是他解说佛教叫人“出家”，无非是为了解除精神痛苦，“是一种对抗人生痛苦的报复，与自杀出于同一意味。他也叫人禁欲，而其结果却造成有的和尚庙变成了私密卖淫窟，和尚诱奸尼姑等等事情的发生。它的好，只是给国人欣赏风景的机会，因为大多寺庙都建筑在高山景美之处。”

接着，评价传统文艺。第七章、第八章、第九章中均有体现。他认为中国古代文学散文很少优美之作，骈文尤为矫揉造作、脱离现实。肯定唐诗运用塑性拟想，绘画技巧多采用象征主义和隐喻手法。也指出小说《红楼梦》的优点价值，可结构松散、冗长，自足于讲述故事，缺乏欧美小说的主观特性。在中国书法绘画中，林语堂倍加赞美，“中国绘画是文化之花，具有独立的精神气韵，·······纯然与西洋画不同·······它有某种灵活特性，更有笔触上的豪迈与活泼情态······它并不是将一切意象绘于画面，却须待观者想象。”“中国书法具有线条上的美质，像笔力、笔趣、蕴蓄、精密、遒劲、简洁、厚重、严谨、洒脱；又具有结构上的美姿，如长短错综、左右相让，疏密相间、矫度飞动等特点。”

最后，我个人认为《吾国与吾民》也存在唯心主义历史观反映，如第一章《中国人民》说中华民族历史以八百年为同一期，还说：“故吾人可未卜先知此后二百年之局势：南北分裂，北部中国被异族征服。”同时，他否定中国存在阶级矛盾斗争，认为中国有衙门阶级和非衙门阶级。

综上所述《吾国与吾民》虽有一些不足之处，不过瑕不掩瑜，它确实影响了美国以及西方国家如何重新看待与认识中国人的。美国著名书评家T、F、OPIE说：“不管是了解古老中国还是现代的，只需一本《吾国与吾民》就够了。伯发赞扬道：“林先生在欧洲美国都住过，··················他的笔锋温和幽默，他这本书是以英文写作的中国为题材的最佳之作，对中国有真实、灵敏的理解，凡对中国感兴趣的人，我向他推荐这本书。”美国前总统布什更是一语惊人：“虽然林语堂他讲数十年前中国的情形，但他的话，即便在今天，对我们都很受用。”

《吾国与吾民》是一部剖释国人精神与生活的史诗，品赏东方情调浪漫的雅致，直至中国人灵魂位置。它根本不是卖国书籍，而是使我们知道自身的不足与缺陷，我们少去说那句“强大了我的国！厉害了我的国！”自大话语。要反思，要承认，我们常常过于自复与自夸了！

2011年7月26日巫家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