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甲兰》·09侦破案件

青阁·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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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青阁·船长

美篇号：3985436

地质题材长篇小说·讲地质人的故事

09.侦破案件

1970年初秋，倭勒根河畔的韩家园子一带，钻塔林立、机声轰鸣，帐篷纵横、密布成村，地质队正在这里开展金矿找矿会战。

韩家园子在大兴安岭伊勒呼里山北部，距黑龙江岸边不过三四十公里。这个地方属于边境管理地区，七十年代初地质队在这儿多次遇到“敌情”。

一天夜晚十点多，钻探分队的帐篷里已经鼾声四起，队长老谭在酣睡中被帐篷外的喊声惊醒。“谭队长，快组织人抓特务！”使劲地拍着帐篷大喊的是会战指挥部派来的人。

“全体人员立即起床，各班紧急集合！”老谭听了指挥部的要求，与副队长朱孟启分头在帐篷外喊了起来。

钻探分队二十几人很快在帐篷前集合完毕，按组站成了三列。看到老谭神情紧张，语气异乎寻常，人们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情况紧急。朱孟启安排人给大家分发了工具当武器。

老谭正了正头上的安全帽，喊着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全体人员很快集合完毕。

老谭是地质系统内部招工参加工作，从钻探工人干起，当钻探分队队长之前曾是大队民兵连副连长。他肩挎半自动步枪，郑重其事地挺胸收腹。他看起来训练有素，只是体型不够挺拔。

“同志们，指挥部发现一名特务潜入我矿区，一小时前在浮桥变电所出现。据指挥部掌握的情报，这个特务头戴皮帽子，身穿军大衣，会说中国话。”老谭快速通报情况。

队列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不要说话！”老谭严肃地喝道，“按照指挥部的要求，现在进入战备状态。全体都有，我命令——朱孟启副队长带一班留守执勤，预防敌人破坏；二班、三班全体随我跑步前进，封锁二号桥，防止敌特逃窜。听我口令，二班、三班，向左一一转，跑步——走！”

听到老谭发布的命令，大家既感到紧张，又觉得新鲜刺激。按照老谭的提醒，十几个人握着钢钎、铁锹、镐把等家巴什儿，猫腰俯身，小步快跑，在夜色中穿行，灌木丛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十几分钟后跑到山脚下的河边。

“二班桥南，三班桥北，注意隐蔽！”在老谭的指挥下，队员迅速占领两岸桥头，虽然大家气喘吁吁却不敢做声。组织大家在桥头四周树丛中隐蔽好后，老谭带一人立在桥头站岗放哨。

在河对岸，往常晚上灯火通明的内河工区施工现场，此时却是一片漆黑，悄无声息。显然，那里的夜班生产已全部停工，同样进入了战备状态。

秋寒阵阵侵袭着肌肤，大家屏息观察着周边的一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而那个穿军大衣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有些人开始忍耐不住。

在秋寒和沉寂之中，人们三三两两挤靠在一起取暖，并且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哎，特务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会吧，我们动作那么快。”

“说不定潜到水里去了呢。”

“咋不能，你看老谭在桥上站得笔直，没准特务看到他就躲起来了呢。”桥头上，只见老谭头戴钢盔站在桥头，月光下格外显眼。

“你瞧他那德行，像不像日本鬼子岗楼上的哨兵？”

“你小子欠收拾了吧，小心老谭归拢你。”

其实大家对老谭普遍很反感，特别讨厌他对年轻技术人员的态度。

“别看老谭一天天吹毛求疵的，我此时此刻对他倒肃然起敬了！哈哈。”有人赞赏老谭此时的样子。

大家就这样挨到午夜，特务始终没有露面。

凌晨两点，小路上响起了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似乎是两个人的身影。

“什么人？不许动！”老谭一拉枪栓，哗哗响。

“自己人，赵主任查岗来了。”指挥部通讯员小潘大声喊到。肩背半自动步枪的小潘跑在前面，在会战指挥部坐镇的大队革委会主任老赵也快步走来。

“同志们，辛苦了！”赵主任看到匍匐在树丛中的队员，向大家问候。

老谭不愧是当过民兵连长，向赵主任立正敬礼，“报告首长，二号桥未发现异常。请指示。”

老赵赞许地朝老谭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大家要提高警惕，严防敌特在你们眼前逃窜。”巡视一圈之后，赵主任便带着小潘原路返回指挥部去了。

大家继续在树丛里望着月光苦熬了一个小时。突然，路上的跑步声再次响起来。只见小潘一路飞奔而来，老远就大声喊道：“警戒解除，警戒解除！全部撤离！”

“谁抓到的？特务被抓到了？”老谭迫不及待地问。

“咳，真是胡扯淡！虚惊一场。等回去再说吧。”小潘调头就要往回跑。

“站住！”没抓到特务，老谭心里急得不行，刚才端起的半自动步枪还僵在手上。小潘察觉身后不对劲，立刻停住脚步回头。等到老谭收起了枪，惊愕的小潘才说出话，“哪有什么特务啊，是黄老钻钓鱼回来，被上夜班的陆师傅看错了。”

“那个特务是谁？”老谭追问。

“大家都出来警戒后，保卫干部就开始排查。后来核实是钻探机长黄老钻，晚上钓鱼回来被变电所老陆当成了特务。”

听着小潘说了这些，大家感到十分懊恼和扫兴，沿着小路稀稀拉拉地往回走。

小潘在路上又详细说了这件事的情况。

那天吃过晚饭，黄老钻去河汊钓鱼，晚上十点多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浮桥边上的发电机房里亮着灯。他探头向当班的老陆师傅打了一声招呼，想炫耀一下钓到的鲫瓜子。刚好看到地上空着的喂得罗，黄老钻把鱼扔里，拎起来喊道，“借喂得罗用一下！”老陆师傅在灯光昏暗中看到一个人影，迷迷糊糊地没认出老黄来，忽然想起指导员在敌情教育会上讲过“要警惕特务搞破坏”的话，激灵一下困意全无。于是，他赶忙跑到队部报告，说有特务到变电所打探，还抢走了一只喂得罗。分队得到情况不敢耽搁，立即报告了指挥部。那几天，大队革委会刚接到了上级发来的内部情况通报，指出近期有苏修特务潜入我边境地区，要求各单位密切注意来往人员等情况。把这些情况联系一起，指挥部迅速电告上级，并决定停工抓特务。

案情已经调查清楚，这个乌龙事件影响了野外生产，造成了政治影响。赵主任为此丢了面子，就得想办法如何收场。

早上吃饭前，指挥部就紧急召开批判会，钻探分队的老谭、朱孟启和各班班长参加，老陆师傅和黄老钻都挨了批。批判“唯恐天下不乱”的老陆谎报敌情，批判无组织纪律性的黄老钻半夜干扰生产。最后老赵说道：“边境地区阶级斗争形势严峻，钻探分队的同志们政治觉悟高，组织纪律性强，值得表扬，要记上一功，这个月的流动红旗挂在钻探分队。”这样算是挽回了面子，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大兴安岭的秋天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出了乌龙案件，但是安全保卫工作仍然不能松懈。这天中午，大队保卫科科长莫日根带领工作组来到了韩家园子。

同一天，叶仰之带领检查组来到韩家园子物探项目部进行野外检查。检查工作完成后，物探分队的野外工作就算全部结束。物探项目技术负责柳宸枫与叶仰之商量，并请示了指挥部赵主任，准备将设备物资转运到指挥部，然后让物探项目人员收队下山。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就开始拆卸帐篷，收拾行李，把物资装上马车。全部撤回到指挥部时天已经黑了，吃完晚饭将物资集中到库房后，物探项目组的人员都抱着行李找地方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物探项目组开始做下山的最后收尾工作。柳宸枫准备检查校正仪器，然后装箱入库。

忽然有人喊道：“柳宸枫，你快来看看！”

柳宸枫走过去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个小铅罐敞开着口，里面装着的放射性标准源不见了。柳宸枫犹如晴天霹雳，立刻就傻了眼。

地质勘探所使用的放射性标准源一般是用来标定找矿仪器，作为放射性标准参照物，不使用时通常储存在铅罐中。正常条件下，使用放射源不会对人体造成辐射伤害。如果放射源离开了防护措施，与人体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就会对人体造成辐射伤害。工作人员应配备必要的防护装备，操作应迅速减少与放射性物品的接触时间。

柳宸枫知道，标准源不但对人体造成辐射伤害，还可能产生其他不可预见的后果。如果标准源仅仅是遗落在工作区，用仪器探测是不难找回的；如果是被人蓄意窃取，就属于敌情，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而且丢失标准源是严重的责任事故，轻则承担行政处分，重则服刑坐牢。

柳宸枫不敢多想，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驻地搜寻，缩短标准源遗失在外的时间。

从指挥部到物探项目组原驻地有三十多里路程。柳宸枫背上仪器，让徒弟带上密封罐，另外叫上四人跟上，两辆马车直奔原来的驻地。

驻地附近是一条狭长的谷地，一路上有三个小营林点，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刚到第一个营林点就遇到了营林队长，柳宸枫请营林队长陪同，沿途开着探测器，挨家挨户询问查访。到每一家，营林队长先说明情况，再询问捡没捡到什么东西，然后六个人分两组搜寻。在前两个居民点都未发现异常，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个居民点了。当走近老霍太太家门时，处于工作状态的仪器发现了异常。柳宸枫戴着的耳机中“卡吧、卡吧”声大增，仪器的指针也陡然上升。柳宸枫与徒弟相视一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营林队长不知道仪器已经发现线索，仍旧耐心说明并询问。老霍太太听后摇摇头，说啥东西都没捡到。营林队长用手比划着，“是一个两寸来长的小棒，手指头粗细，溜光铮亮的小东西。”又描述一番。

老霍太太听后先是一愣，接着还是不肯承认。根据仪器的指示，柳宸枫已知道标准源的大致位置。看老霍太太不肯承认，就说道：“老人家，咱们当着队长的面，把你这个大木箱子打开，看一看好吗？”老霍太太一听，当时就慌了神，知道已被发现了。于是，哆哆嗦嗦地打开箱子，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像是银子呀！”营林队长说着，伸手要拿，被柳宸枫拦住。徒弟见状迅速将标准源装入铅罐中。

身旁已经聚集了十几位群众，听了老霍太太说的拣标准源的经过，围观的群众都在议论。柳宸枫觉得这也是向群众宣传的好机会，便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个像银子的东西，我们把它叫放射性标准源。本来放射性物质是对人体有害的，由于这种放射源强度不大，在短时间对人体没啥害处。因此，老人家你尽可放心。”

知道了情况的莫日根第一时间赶来，看了看大家后补充道：“地质队做的工作，都是为了国家建设，为了发展经济。以后不管在哪儿发现地质队的东西，都要向地质队报告，自己可不要乱动啊！你们看，柳技术员的仪器能破案。”

莫日根耐心地安慰老霍太太，然后再次向营林队长致谢，与柳宸枫一起走了。

第二天早上，营林队的广播喇叭里传出营林队长的声音，“这个啊，这个地质队呀，来我们这里是给国家找矿的，找的都是宝贝。地质队的工程师也是国家的宝贝，他们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有啊，这、这个……中知人事。中知人事啊，就是会破案，丢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比县公安还厉害！”停顿了一下，喇叭声又响起，“还有啊，大家要注意了，地质队落在谁家里的东西，都帮着想一想、找一找，有啥东西都抓紧给送到队部院里来。”

经过大喇叭这么一广播，老霍太太拣了地质队的宝贝，被地质队用仪器“破案”的消息，在方圆几里家喻户晓了。当天下午，营林队长驾着马车来到指挥部说道：“这一天啊，群众发现了很多东西，应该是咱地质队的，我都给拉过来了。”

在下山的路上，徒弟告诉柳宸枫，物探分队曾不翼而飞的管线材料、水桶、铁锹等，以及旧工具、破铜烂铁，都以各种方式送回，在指挥部院子里堆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