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沈园撞了墙-----绍兴游历之三

湘左屏藩颍秀池--美友410910917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从鲁迅故里往东走不到1000米,就远远看到郭沫若先生手书的“沈氏园”石雕牌坊。</b></p> <p class="ql-block">沈园石牌坊</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进入沈园,入口处粉墙影壁前的“断云石”赫然入目,一块硕大的磐石,如斧劈刀斩截作两段,但依然相偎在一起没有分离。按绍兴当地口音“云”“缘”谐音,有“断云”即“断缘”的隐喻,沈园的一石一木被赋予了超越物理空间的情感重量。缘已断,情未了,石断情连的磐石为我们讲述八百多年前,陆游母亲以陆游婚后沉迷儿女情长误了功名、唐婉婚后未能生育断了香火为名,逼着陆游写下休书,尽管陆游百般劝谏,哀求无效,二人终于被迫分离,硬生生拆散一桩美好姻缘。</b></p> <p class="ql-block">断云石</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沈园淹没在绍兴城里一群旧宅里,在江南春风中静谧地低吟着宫墙柳所在、黄滕酒所醉、红酥手所恋的淡淡怨幽,这一吟便吟了八百多年。漫步园内,斑驳的宋井、矮矮的粉墙、丝丝的柳条、圆圆的月亮门里,无不浸润着跨越千年那一腔“错错错”的追悔、“莫莫莫”的心酸,整个园子弥漫着淡淡哀愁。</b></p> <p class="ql-block">宋井</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样的氛围让脚步滞缓,这样的悲怆让心头颤痛,终于来到那堵镌刻着两阕《钗头凤》的残垣了。八百多年前一天,忧国忧民的陆游漫步沈园,他形影清瘦,独自沉吟,恰好与丈夫赵士程同游的唐婉邂逅。不是所有的离别都会等到重逢的那天,此时唐已改嫁,陆亦另娶,不期相遇时有瞬间的尴尬、短时的语塞,但陆游内心对唐婉的眷恋却难以割舍,种种旧事顿涌心头。昔日的爱妻如同宫墙边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了,不能执子之手,只能泪眼婆娑,悲痛之情涌上心头,陆游的心碎了。</b></p> <p class="ql-block">陆唐重逢</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心碎了一地,他见到了唐婉发髻那只凤钗,那是两人订婚的礼物,见证了结为伴侣后两心相依、两情相悦,也见证了分开后各自飘零、独自寂寞。此时陆游多年的愤懑和思念,与他的诗情再也无法抑制,在沈园粉壁上奋笔疾书一阙《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瞬间诗情一泻,惊艳人间千年,豪放婉约同在,壮怀缠绵并存,从字里行间阅读,陆母纵然棒打鸳鸯,但陆游也有自身的软弱,最终封建礼教的孝道压倒爱情,唐婉的抑郁早逝,陆游多多少少也有责任。</b></p> <p class="ql-block">钗头凤残垣</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陆游凄然而去,唐婉孤零零的站在粉墙下,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钗头凤》,身心再坠从一而终的桎梏,从此一病不起抑郁而终。她在病床上中声泪俱下回应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也许爱情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圆满,而是于它撞在现实高墙迸发的火花,即使破碎,仍以凄丽诗句与凄美传说,在时光的长河中激荡千年回响四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凝视着两首《钗头凤》,陆游行文为行草,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追悔惆怅;唐婉所作为行楷,清隽秀丽,顾盼流连,愁怨四溢。八百多年前的宋代爱情,结结实实撞在沈园粉墙上!撞出了四目相对却“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撕心裂肺,撞出了“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的人间痛苦,撞出了有缘不能牵手,无缘又能重逢的无奈伤感,撞出了字字泣血、爱而不得的凄惨悲怆,撞碎的不仅是两个人的痴心,但撞不断权力和伦理浇铸的精神藩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独自一人坐在孤鹤轩内,用心去触摸这样伤心的故事,走进那段古旧的历史,禁不住怀想起诗人的种种经历:难违的母命,多舛的爱情,倾危的时局,坎坷的仕途,难酬的壮志……这一切,陆游最终化作万首诗词一首又一首的孤鹤哀鸣。</b></p> <p class="ql-block">孤鹤轩</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63岁在严州任上,曾有诗怀旧:“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68岁重游沈园,见到被人刻石立碑的《钗头凤》,潸然泪下:“泉路凭谁说断肠?……断云幽梦事茫茫。”75岁再游沈园,作《沈园》二首:“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诸句。到81岁高龄,竟还梦游沈园,作诗怀旧:“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直至离世前一年,写下了“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年逾八旬却痴情依旧,一往情深,漫长岁月轻轻地抚慰也无法愈合伤痕,在阴阳两隔后四十多年里,仍然如此真诚地怀念、悲悼,算是真性男人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中国古代,成就一个文人所必须的最重要条件,莫过于遭受贬谪的境遇和颠沛流离的生活,陆游的生命长度几乎超过古代任何一个获得他一样卓越成就的文人,因而他有更从容、充分、足裕地享用生命资源。刻骨铭心的伤痛,贯穿了陆游一生,如果不是因为生活如此慷慨地把这种苦难,长时间持续性馈赠给陆游,他不可能前后多次到沈园,尽管他后来南下北上,又辗转川蜀,几十年颠沛流离,却始终无法排遣心中对唐婉的眷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经“诗境石”,过“问梅槛”,来到葫芦池。据说这是陆游唐邂逅处。我想800多年来,陆游其实是一直都在这园子里,象一只孤鹤,用心用眼睛去抚摸沈园的一池春水,怀念着他永远的唐婉,不然写不出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诗句。有人感慨,唐婉的早逝成就了这段爱情的不朽,若她与陆游白头偕老,或平淡终老,也许沈园的故事早已湮没于历史。正是生死相隔的遗憾,让陆游的思念穿越千年。</b></p> <p class="ql-block">诗境石</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池畔一块假山石上,书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样的诗句会让游客中的年轻情侣牵手十指双扣,让银发夫妻相濡以沫相伴一生。历经沧桑,物是人非,沈园已不是单纯的私家园林,更成为现代人分辨爱恨的理性容器。当陆游唐婉在沈园重逢,赵士程并没有以皇室宗亲的地位对地方小吏的陆游进行打压,反以君子之风化解尴尬,命仆人送去酒菜,并借故离开,创造相处空间,其人格力量远超时代局限,展现对唐婉罕见的宽厚深情。当唐婉病逝后他黯然神伤深情无限,闪烁着人性的光辉,赵士程的“配角”行为,对是“情为何物”的完美回答:爱不仅是激情,更是尊重、成全与超越,真正的爱以勇气直面世俗,以智慧护全爱人,以坚韧守护执念。</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陆游与唐婉令人伤感的故事,让沈园的一墙一垣 、一池一水涂上了悲情色彩。800 多年来,人们并不因为陆游的妥协休妻不能相守一生,再也不相信爱情的眼泪,恰恰相反,由于陆游唐婉的诗词,成为封建礼教和家庭伦理冲突的集体反思,成为中国文化中关于爱情遗憾的经典宣泄,更是对爱情撞墙者永恒召唤,期待每一次的撞击让墙体松动毫厘,直到后人从裂缝中窥见自由的晴朗天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如侵即删)</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