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个段落作者由梅梅的儿子被修道院的一位老修女送到外祖母费尔南达家里写起,仍然采取倒叙、夹叙夹议的方式。但只要仔细阅读,不仅可以理顺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而且可以体会到这样一来,作者有意如此安排叙写的高妙技巧。</p><p class="ql-block"> 作者关于梅梅的儿子被送到家中时的后半句是“行将给马孔多带来致命打击的各种事件已经渐露端倪。”接着写当时局势很不明朗,既为后面发生的香蕉公司工人大罢工等事件埋下伏笔,又轻描淡写此时人们无心关注私人丑闻,费尔南达借着这有利的环境将孩子藏匿起来。只当他从未存在。这足以说明她处理所谓家丑的方式十分荒唐,与她为洗濯耻辱,自作主张把梅梅送进修道院一样自大和虚荣。奥雷里亚诺第二因她处理梅梅的悲剧而彻底与她疏远,直到孩子被送来三年后他才知道外孙的存在。而孩子能从禁闭中跑出来,在长廊里停留了片刻,让家人看到他的模样,还是费尔南达的一时不慎造成的。作者由此处开始出神入化的转折:“费尔南达不曾料到自己无可更改的宿命中会出现这样的变数。她本以为已经彻底消除的耻辱、随着那孩子又回到了家中。当初被子弹击断脊柱的马乌里肖·巴比伦刚被抬走,费尔南达就已制定出全盘计划来洗濯耻辱。”接下来便进入她送梅梅去修道院的详细过程。</p><p class="ql-block"> 值得文学爱好者称道的是,马尔克斯以第三人的冷漠,旁观者的眼神去描写母亲送女儿去修道院的情景和内心世界,笔下句句是“她不曾看见铁路两侧遮天蔽日的香蕉种植园。她不曾看见美国佬的白房子,因尘土和酷热变得荒芜的花园,身穿短裤和蓝条衬衫在门厅里玩牌的女人。她不曾看见尘雾飞扬的路上满载着香蕉的牛车……她不曾看见工人居住的杂乱破烂的棚屋,马乌里肖·巴比伦的黄蝴蝶在那里盘旋……”但她不曾看到的,作者却故意让读者看到了。而这一切,都是这部长篇小说的情节以及后续发展所需要的,正话反说,没一句是多余的。不仅如此,从费尔南达命她离开房间时至她明白旅程已到终点这一段,如同抒情诗一样优美。如果让一个优秀的朗诵者来诵读这一片段,一定会摄人心魄,催人泪下的。但我更多的思考是,在费尔南达心中,女儿梅梅对男友的爱难道就如此不堪吗?费尔南达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爱?</p><p class="ql-block"> 梅梅后来改名换姓,终生一言不发。但她每一天都在想念马乌里肖·巴比伦,想念他身上的机油味和身边的黄蝴蝶,直到多年以后一个秋天的早晨在一家阴森的医院里衰老而死。我还是那句,不知做母亲的阿玛兰妲是不是很后悔。</p><p class="ql-block"> 但当初费尔南达回到马孔多的时候,还不曾后悔。她只是感受到了马孔多不祥的气氛。得知何塞·阿尔卡蒂奥正在鼓动香蕉公司的工人罢工时,她心想“家里又出了个无政府主义者。”连隅居在自己黑暗角落里的乌尔苏拉都觉察到了外界的紧张气氛。她感叹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一个样,“世界好像在原地转圈。”</p><p class="ql-block"> 费尔南达在那些动荡的日子里安之若素。和丈夫为梅梅的命运大吵一通后,便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丈夫又回到情人那里摆宴欢闹,大吃大喝,她对市镇上的动荡漠不关心,对乌尔苏拉的预言充耳不闻,实施了自己的最后一步计划。给儿子写信说他姐姐同患黄热病已安息在天主的怀抱里。专心和隐医生通信,为几经推迟的通灵手术定下最终日期。就在这时老修女把梅梅的儿子交给了她,让她对命运的这一嘲弄愤怒不已,她曾想在水池里溺死这个婴儿,但良心阻止了她。</p><p class="ql-block"> 新来的奥雷里亚诺满一岁时,市镇上的紧张局势毫无预兆地被激化了。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其他一些地下工会领导人不时在香蕉种植区的各村镇发动游行。但收获不大,政府的无能,还有黑衣律师们的魔法手段,使工人们的控诉变为无效。最高法院作出的最终判决,颁布公告严正宣布根本不存在什么工人。导致了大罢工的爆发。最终又演变为三个团士兵的到来,对马孔多实施军事管制。军队负有处理争端的职责,但他们没有作出任何努力争取和解。最终宣布罢工者实为“一伙不法分子”,授命军队予以枪决。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他后来躲过军官士兵们的两次搜查免于一死,实为作者的魔幻现实主义写法方能得逞。“但就在军人们对他视而不见的这个晚上,他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紧张局势,狱中的苦难,车站里的恐慌,以及满载死尸的火车,得出一个结论: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不过是个伪君子或懦夫。他不理解上校何必用那么多言辞来解释自己在战争中的感受,其实用一个词便足够:恐惧。”</p><p class="ql-block"> 此后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在梅尔基亚德斯的房间里反复研读天书般的羊皮卷。他身上闪耀着天使般的光芒。他露面的那一瞬间,他的兄弟分明看到了曾祖父那种无可挽回的宿命在重演。</p><p class="ql-block"> 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说:“有三千多人,现在我能确定车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但官方说法最终成为定论:没有死人,心满意足的工人们已回到家中,香蕉公司在降雨期间取消一切活动。”军方也坚持道:“马孔多没发生过任何事,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是一座幸福的小城。”但工会领导人却被消灭殆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