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缚

平常心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檐角的苔藓又深了一层,像极了我们总爱往生活褶皱里钻的模样。那些被反复摩挲的怨怼,在光阴里长成了潮湿的霉斑——原生家庭是推不倒的青砖墙,砖缝里嵌着祖辈未说完的叹息;时代浪潮卷走的何止是机遇,分明是我们攥不住的怯懦;人际关系织就的蛛网,原以为是庇护的窠臼,却在驻足时缠紧了向前的脚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们总爱站在时光的渡口,将人生切割成无数个"如果当初"的碎片。仿佛只要把过错推给原生家庭的阴影,推给时代转盘里的一粒尘埃,推给他人眼神中闪烁的误解,便能在自责的悬崖边筑起缓冲的软垫。可曾看见,那些困在原地的绳索,在掌心早已磨出了茧纹?我们在抱怨墙太高时,忘了自己手中握着鹤嘴锄;在悲叹浪太急时,忽视了船桨就横在膝头;在畏惧网太密时,任由指尖的丝线越缠越紧,结成解不开的死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真正的桎梏从来不在外界。就像苔藓终会被晨露浸润,蛛网也会被山风拂开,困住我们的从来都是画地为牢的执念。当我们把"原生家庭"四个字嚼成苦涩的槟榔,却忘了每一代人都在砌自己的墙,有人拆砖为阶,有人抱墙痛哭;当我们把"时代局限"叹成宿命的谶语,却忘了浪潮里既有沉没的舟楫,也有踏浪的弄潮儿——选择站在阴影里数算伤痕,或是走向阳光处晾晒衣襟,从来都是掌心向上的权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余秋雨说:"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命的别名。"生活的复杂本是常态,就像深山有雾霭亦有流泉,峡谷有荆棘亦有悬瀑。真正的清醒,是在认清生活的褶皱后,依然愿意用指尖将它轻轻熨平。那些被我们归咎的"墙"与"网",何尝不是生命赠予的隐喻?墙可以阻隔风雨,也能成为攀爬的支点;网可以困住虫豸,也能织就捕星的摇篮。当我们不再把责任推给"原生"的土壤,而是弯腰种下新的花种;不再诅咒浪潮的方向,而是调整风帆的角度;那些曾以为的"推不倒""卷不走""织得密",忽然就成了岁月馈赠的雕刻刀,在灵魂的石壁上凿出透光的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晨起推窗,见檐角苔藓上凝着的露珠,正折射着整个春天的光。原来好起来的从来不是生活本身,而是我们看待生活的眼睛——把褶皱看成裙摆的纹路,把荆棘看成荒野的勋章,把蛛网看成星空的模型。生活本就像未经修剪的园林,杂草与花树共生,泥泞与路径交织,与其困在原地数算荆棘的根数,不如折一根枯枝当作拐杖,在杂芜中踩出自己的蹊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或许真正的简单,不是逃离生活的褶皱,而是学会在褶皱里种忘忧草。就像溪涧绕过礁石时会打个旋儿,却从不停止奔向大海的脚步;就像秋叶坠地前会舞出弧度,却从不抱怨季节的更迭。当我们不再执着于"如果当初",而是认真系好当下的每一粒纽扣,那些曾以为的死结,终将在时光的摩挲中绽开成蝴蝶结,在衣襟上轻轻晃着,晃着,晃成岁月里最温柔的标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