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悘箴堂传奇（下集）

沧海默风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一 徐世昌痛述往事老佛爷处死珍妃 徐世昌说“人生下来性格是父母给的，但是在今后的成长过程中，要善于学习、懂得改变自己。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着一生的命运，刚愎自用就有可能肆意妄为，狂妄自大就有可能铤而走险。聪明人知道改变自己，大聪明有大改变，就有大的发展。小聪明有小改变，也能有小的进步。就怕自认为聪明，不懂得学习的重要，不懂得改变自己的重要，这种人往大了说会丧权辱国，往小了说会家破人亡。” 厥阳真人高宣道号“无量天尊！大帅，您这是在评价当朝吗？” 徐世昌昂然说道“眼前的家事国事天下事就是最现实的证明。慈禧太后老佛爷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抱着祖宗的老规矩不放，而且鼠目寸光不思改变。老祖宗死了快三百年了，还守着坟圈子死活不挪窝儿。致使甲午海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就这样儿仍然不吸取血的教训，拿抱残守缺当做治国法典，用死人的灵魂统治中华江山，用五千年的封建奴役对抗西方的政治民主，只能是一败涂地呀！” 陈粟这是头一次听到徐世昌如此的坦诚直言，而且说得毫不顾忌，矛头直指慈禧太后，心里不禁极度紧张，转头往四下张望，唯恐周围有人听见徐世昌的话，那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好在这条路上没有啥人，陈粟急忙劝慰徐世昌说“大帅，您今天这是咋啦？咋会生这么大的气呢？” 徐世昌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陈粟，珍妃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和你老佛爷有不同的政见，不同的看法，也不必非得把珍妃置于死地吧？拿人不当人看，拿生命不当生命，凡是触怒了慈禧，凡是和她想不到一块儿去的，哪怕是皇上和妃子，慈禧也不惜痛下杀手，这还是人吗？这简直就是魔鬼！” 厥阳真人叹了一口长气说道“大帅，别太激动了。大清朝走到了今天，我看也快走到头儿了。慈禧闭关锁国，逆天行事，自我膨胀，普天之下没有朋友。国力势微，民生凋敝，慈禧却只为了自己的私欲和私权，置国家和百姓的民生于不顾，大帅您即便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能如何？” 徐世昌说“厥阳真人，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当个郎中，是在治病救人。我当个总督，是在保国安民。虽说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是你我这样的匹夫，面对着这个飞扬跋扈的老婆子真的就只能是忍气吞声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着她祸国殃民却无计可施！” 陈粟也劝徐世昌说“大帅，朝廷的事儿您说了也不算，慈禧的事儿您更做不了主。咱这次不就是为了珍妃的事儿来的吗？咱把珍妃的事儿弄明白了不就得了吗？您在皇上的面前也就交差了，也算是对得起皇上了。咱们把事儿一交待清楚，打道回东北，喝咱的大馇子粥吃咸鸭蛋去，再也不操这份儿闲心了！” 徐世昌对陈粟说“唉！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呀！你们爷儿俩可以无拘无束云游四海，我脑袋上戴着这顶官儿帽子，想不操心也不行呀！刚到北京我就听说了，西方列强想要和咱们通商做买卖，来了几个国家的商业代表，知道大清朝是老佛爷做主，人家是带着家眷来的。结果呢，老佛爷不但不同意开放通商口岸，还把来的这些外国代表和夫人都杀了！” 厥阳惊讶的说“啊?!人家是代表国家来跟咱谈生意来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咋能把人家都杀了呢？慈禧这不是又惹祸了吗？” 徐世昌气愤的说“这还不算完呢，山东一开始闹义和拳，后来改成了义和团，直隶和天津也都有了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愣说是刀枪不入，老佛爷还在宫里召见了义和团的头领！” 厥阳真人说“哟！这不就是承认了义和团的存在了吗？” 徐世昌叹着气说“老佛爷究竟打的是啥主意，谁也不知道。但是义和团可是借着老佛爷的支持，带着人马进了北京城，围困了外国大使馆，真刀真枪的和外国人干起来了！” 厥阳真人气愤的说“这不是胡闹吗！大清朝已经是多事之秋，各地方都不平静，义和团再这么一闹，这不就是无事生非吗?!” 徐世昌也说“老百姓胡闹，作为朝廷本应该多加约束，绝不能推波助澜任其发展。老佛爷可到好，不但不阻止这股子事头儿，反到顺水推舟、火上浇油。但是义和团可是借着老佛爷的支持，带着人马进了北京城，围困了外国大使馆，真刀真枪的和外国人干起来了！据说外国人的好几艘兵舰已经开到了天津卫大沽口外，并且向朝廷发出了外交照会，说是因为大清朝暴民作乱侵犯大使馆，大清朝不能保护使馆人员的生命安全，要自行进入北京保护使馆。” 陈粟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也插嘴说“咱不能保护人家，人家要自己保护自己，这也没啥可说的！” 徐世昌说“大清朝已经加入了世界条约，承认使领馆属于别的国家领土，承诺保护各国使领馆的安全。现在我们对义和团的灭洋行为不但不闻不问，反而有意放纵，老佛爷置国际条约于不顾，这是想要把事情闹大了吗？” 陈粟满不在乎的说“闹大了怕啥？咱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怕洋鬼子吗？” 徐世昌痛心的说“不是怕谁，而是这种想法不可取。和平才能发展，战争只能带来灾难。不要成天到晚总是吵吵我们是天朝大国谁也不在乎，挑事儿是没有好的结果的！据说老佛爷已经拟定了一个外交照会，风传说是要给全世界各国下战书，向全世界宣战！” 厥阳气得吩儿吩儿的说“这老婆子是疯了！向全世界宣战？全世界有那么多国家，就凭大清朝的大刀、长矛跟人家的洋枪洋炮干仗？打得过人家吗？” 徐世昌忧心忡忡的说“是不是真的向全世界宣战，这个还不好说。但是已经有八个国家组织了联军，如果真要从天津卫大沽口打进来，很快就能到北京，那大清朝就危险了！” 陈粟说“危险就危险呗，大清朝二百多年了，也没见啥地方对老百姓好点儿。大清朝是皇上的，又不是老百姓的。平时让老百姓交捐交税，这回洋鬼子来了，让老佛爷自己去挡着吧！” 厥阳真人说“朝廷是皇上的，可是这片国土可是咱们中华民族的。洋鬼子来了，咱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徐世昌无奈的说“中华五千年，一直都是愚民、驭民、治民，很少想到爱民。帝王之家穷奢极欲，哪管百姓啼饥号寒！大清朝二百多年来号称康乾盛世，乾隆六下江南游山玩水，所到之处黄沙铺路净水泼街，开运河、造龙舟、筑堤坝，都是地方出人、出工、出钱，老百姓苦不堪言。为壮声势龙舟竟然让千名妇女拉纤，一路上致使民间家庭散乱，百姓怨声载道。 康乾盛世尚且如此，太平年间又当如何？老百姓几乎都和陈粟的想法一样，朝廷是皇上的，与我何干？民心如此，大清危矣！” 陈粟说“朝廷的事咱也管不了，先说说珍妃的事儿咱该咋办吧！” 徐世昌说“仅仅两天就风云巨变，我心里在寻思，如果为了安全咱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觉得愧对光绪皇上的委托。如果不回关东，万一洋人进了京城，就有可能玉石俱焚。厥阳真人，你是咋想的？” 厥阳想了想说“情势如此，您应该回关东厉兵秣马保国安民。但是这么一来，从光绪皇上那面儿来说，您就得担着个不仁不义、无情无义、绝情绝义的名声。这个虽说有保关东的大事在前，终归有损您的名望。 我的意思呢，是脱去官袍换民装，静观待变。老佛爷和皇上恐怕已经没心思想着咱三个人了，咱们不显山不露水儿的在普济寺眯着，情势危急可进可退，只要把老龙头火车控制住，就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是没想到的是，洋人打破了大沽口炮台，切断了天津铁路，堵住了慈禧南下的通道，迅速包围了北京城，并且在老百姓的帮助下，从水门驾船突破城防，半个北京城已经落在洋人手中！ 徐世昌惦记着皇上和珍妃，带着厥阳真人和陈粟冒险再次走进了紫禁城，徐世昌要拼着一死去景祺阁救珍妃！ 虽然说洋人已经控制了北京南城，但是还没有向北推进的意思。紫禁城外边已经看不到守城的兵卒了。 紫禁城内也已经没了往日的肃穆庄严，来往的太监和宫女都是行色匆匆，对徐世昌一行三人也都不像平时那样关注。当徐世昌和厥阳、陈粟转过了景祺阁的时候，就见两名太监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两侧，这是宫里的规矩，太监伴随嫔妃不准走在路中间，徐世昌认出来，走在前边儿的太监，是大太监李莲英的干儿子崔玉贵，和景祺阁总管王德环，而他们伴随着的，正是珍妃！ 洋人已经打进了北京，紫禁城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在这种时候，珍妃竟然走出了冷宫，这是要干啥去呀？ 就见珍妃一张清水脸儿，头上两把头摘已经去了两边的络缨，淡青色的丝绸长旗袍，脚底下是普通墨绿色的缎面儿鞋，这是一幅戴罪妃嫔的装束，戴罪之身是不允许穿莲花底儿盆儿鞋的。 陈粟眼尖，用手指着珍妃刚要说话，被徐世昌挥手制止了。三个人看着珍妃走进了景祺阁，便也尾随着珍妃走进了景祺阁。进了景祺阁仨人才发现，原来这景祺阁中还有一条长长的回廊呢！ 珍妃走进了景祺阁并没停脚，而是沿着回廊继续向前走，徐世昌他们也就轻手轻脚的跟着珍妃，出了景祺阁正要走近颐和轩，陈粟打老远就看见，颐和轩的大殿上，慈禧太后独自一人正襟危坐，沉着脸正在等候珍妃。 崔玉贵引着珍妃走进颐和轩，近前给慈禧跪安复旨，说“珍小主奉旨到。” 崔玉贵心里很奇怪，颐和轩里一个侍女也没有，空落落的只有老太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气氛显得很诡异。 珍妃近前给慈禧磕头请安，说“太后老佛爷万安吉祥！” 慈禧冷冷的看着珍妃，并没有让珍妃站起来。珍妃只能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候慈禧的发落。颐和轩的大殿上静极了，静得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慈禧太后看着跪在眼前的珍妃，冷冷的说道“北京城出事儿了，洋人打进城里来了。外头乱槽槽的，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你年轻，长得漂亮，万一受到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面，那样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你自己应该明白该怎么办！” 慈禧的话说得很决绝。老太后下巴扬着，两眼望着别处，连瞧也不瞧珍妃一眼，只是静静的等着珍妃回话。 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白，我不曾给祖宗丢人。” 慈禧说“你年轻，容易惹事！北京呆不了了，我们要避一避，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带你走不方便。” 珍妃说“您是大清朝的太后老佛爷，您可以避一避，您走了可以留皇上坐镇京师，维持大局。您可以走，皇上不应该走！” 珍妃这几句话，无疑是嘲讽慈禧贪生怕死，置大清朝的江社稷于不顾，扔下北京城的老百姓只顾着自己逃命！你可以逃，但是皇上不能逃！就是这意思！ 这几句话无异于一把利剑直刺慈禧的心窝子！慈禧两眼一翻，脸色铁青，怒上心头把脸一沉，大声呵斥说“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吗？” 珍妃也清楚自己今天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绝境，所以也就无所畏惧了，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大声说“啥叫死到临头？我没有该死的罪过！” 慈禧两眼圆睁横眉立目的说“不管你有罪没罪，今天你必须得死！” 珍妃说“大清朝有皇上在，你说让我死我就得死吗？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 慈禧恼羞成怒眼冒凶光，歇斯底里的怒吼“还惦记皇上呐？皇上也救不了你！崔玉贵，把她给我扔到井里去！把她扔到井里头去！” 崔玉贵没想到慈禧会下这样的旨意，当时就愣在了殿上。崔玉贵清楚，大清的律条没有处死嫔妃这一条，只有废掉名位打入冷宫的一说。而且光绪皇上还在，今天把珍妃扔到井里淹死，往后一旦皇上找自己算账，自己也是个死罪呀！ 慈禧见崔玉贵还在犹豫，厉声喝道“崔玉贵，你胆敢抗旨吗?!” 慈禧恶狠狠的一句话，对于崔玉贵来说就如同五雷轰顶！慌乱中的崔玉贵来不及多想，走上前拦腰抱起珍妃，转身就往外走。不料珍妃拼命挣扎，崔玉贵一个人难以抱住拼命的珍妃，只好叫王德环帮忙，俩人一块儿连抬带抱，把珍妃撕扯到贞顺门内的一口水井边。 来到井边，珍妃用双手死死的抓住汉白玉的围栏拼命的挣扎，嘴里连连的呼喊着“皇上！皇上……皇上，五丫头要走啦！来世再报恩啦！” 崔玉贵掰开珍妃的双手，把珍妃头朝下的塞进了井里，怕珍妃不死，又往井里扔了一块大石头！ ‍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二 归途再说珍妃事义愤填膺又如何 ‍ 徐世昌、厥阳真人、陈粟这三个人，亲眼目睹了慈禧太后杀害珍妃，也看见了珍妃在无助的挣扎和呼喊中被崔玉贵填进了水井，更知道了啥叫落井下石。三个人的心中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就在这一瞬间看透了人心的险恶和皇权的凶狠与绝情。 颐和轩的一幕，让徐世昌对慈禧彻底的寒透了心。一个人对权力的依恋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时，民族、国家、人性都已经无足轻重了，为了无上的皇权，慈禧可以抛弃民族、无视家国、泯灭人性，把冷酷绝情视为理所当然！徐世昌对慈禧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厥阳真人也想不到，慈禧竟然会对珍妃下此毒手！一个柔弱的女子，只不过是走进了皇室，就要循规蹈矩，接受旧礼教的束缚，当天性冲破了封建时，皇室的绝情就显露出了锯齿獠牙！对于珍妃，厥阳真人并不了解。但是对慈禧这个女人，这个手握重权、站在皇室权力顶端的邪恶之人，让厥阳从更深层次上看清了啥叫作贪欲！一个人把无上的权利和无限的贪欲结合在一起时，他会把邪恶和疯狂发挥到极致！ 陈粟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在短短的几天时间，经历了他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历史瞬间。从初见慈禧，面对大清朝权利巅峰的这个老女人，他惶惑、惶恐，在惶然中感受着啥叫绝对权威。他在厥阳真人和徐世昌对大清朝和慈禧、光绪、珍妃的分析判断中，领略了徐世昌的胸怀、谋略、冷静和对大清朝的耿耿忠心。同时也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对厥阳真人进一步加深了认识。陈粟无意中参与到了家国两难的皇室巨变中，参与到瀛台囚帝和光绪救妃的事件里，从纯粹的农民意识提升和认识到了啥叫家国情怀，人生从此开始了一个新的视角和思维。 三个不同层次的人，同时目睹了慈禧平日的骄横、虚假的伪善、坚守旧礼制的顽固和对待生命的轻视、漠视、蔑视、无视。当慈禧冷酷决绝的勒令崔玉贵把珍妃扔到水井里溺死的那一刻，太后老佛爷的形象在三个人心中已经绝对的崩塌了！囚帝杀妃后的慈禧，在颐和轩她的寝宫中匆忙换上了老百姓的衣裳，从一个皇太后变为一个普通人的时候，还不忘裹挟着光绪皇帝，带着杀害珍妃的见证人崔玉贵，开始了丧家犬的逃亡之路。 徐世昌、厥阳真人、陈粟，三个人登上了老龙头火车的时候，真的感到了啥叫如释重负。洋人没有断绝通往关东的铁路，也还没来得及毁坏老龙头火车，守在老龙头火车中的亲兵护卫毫发无伤，当老龙头喘着沉重的粗气缓慢的开出北京城的那一刻，慈禧一行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奔波在去往长安的土路上。 西望长安，是慈禧的决定。长安，真的能长安吗？孤零零的一行车马，惶惶然的皇家贵胄，夕阳西下夕照里的西行车队，让慈禧感到了日薄西山的凄凉。从锦衣玉食到衣食无着，从满汉全席到窝头咸菜，从一呼百应到形单影只，慈禧的心境坏到了极点！苍老的面容上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透出的是黯淡无神的颓败气息，随侍的宫女荣儿提心吊胆的跪坐在慈禧的身边。光绪早已经没有了心绪，丢光了的情绪使这个被慈禧废掉的光绪皇帝一路无言，历史在慈禧的操弄下，让世界看到了一个庞大的东方帝国，已经在荒唐中无可挽回的逐渐陨落！西望长安，在慈禧这个千古罪人的祸害下，大清朝已经没有希望了！ 老龙头火车上，三个有惊无险的人，惊魂甫定都长出了一口气。想起在紫禁城的场景，每个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有欣喜，有感伤，有愤恨，更有震惊。三个人沉默了一阵儿，随着火车咯噔噔的行进声，陈粟头一个打破了沉默。 陈粟看着徐世昌说“大帅，您说咱这算不算死里逃生？” 徐世昌苦笑了一下说“岂止是死里逃生呀，这就是捡了一条命！你想想，咱仨人进紫禁城是为了啥？” 陈粟说“是为了珍妃呀！” 徐世昌说“进宫不去见慈禧，却直接去到景祺阁，这就是杀头之罪！这要是让慈禧太后知道了，咱仨人这脑袋就没了！” 陈粟摸了摸脑袋说“还好，还在脖子上呢！” 徐世昌说“慈禧杀死珍妃，咱们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是不是？” 陈粟说“那还用说，慈禧杀珍妃，咱都看在眼里了！慈禧那个老婆子太他娘的狠了，你看她说话铁嘴钢牙那个模样儿，这老婆子就不是个善茬儿！还有崔玉贵那个太监，也真下得去手，活活的就把珍妃填井里去了。” 厥阳真人问陈粟“我问你，慈禧杀珍妃，她愿意被别人知道吗？” 陈粟说“师父，瞧您说的，杀人的事儿谁愿意让别人知道呀！” 徐世昌说“陈粟，可是太后干的这件丧心病狂的事儿，偏偏的让咱仨人知道了。如果慈禧知道咱仨人就是她杀死珍妃的见证人，你想想会是啥结果。” 陈粟猛然醒悟过来，后怕的说“俺娘哎！这老婆子还不得杀人灭口呀?!” 厥阳真人说“陈粟，慈禧杀了珍妃，这件事儿你现在还知道吗？” 陈粟赶紧摇头说“不知道！皇宫里的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呀！” 徐世昌说“万幸我们没让慈禧发现，如果我们让慈禧发现了，我们就得跟着珍妃一块儿去了。” 陈粟此时才真正感到了后怕，想着自己也被崔玉贵扔进井里，不禁一股凉气儿从脚心直冲头顶，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徐世昌说“我们不经慈禧允许，私自去景祺阁探望珍妃，这是大罪之一；偷看了慈禧杀珍妃，这是大罪之二；对慈禧不忠，这是大罪之三；这三条罪过每一条儿都是死罪！而我们现在还能够坐着火车回奉天，这难道不是上天保佑吗？” 陈粟赶忙站起来，稽首高宣道号“无量天尊！这是道祖保佑咱们这些好人呀！” 徐世昌说“道祖我没见过，但是你师父就是身边的老神仙、活神仙！说实话，八国联军打进北京，事出突然，我当时也乱了方寸。是你师父一句话点醒了我。你师父的意思是，以静制动，静观待变，控制火车，进退有据。是你师父的临阵不慌、谋略精准，救了咱仨人和这些亲兵护卫的性命。你师父就是上天的神仙呀！” 厥阳真人稽首说“无量天尊！大帅过奖了！当时是洋人没能及时推进，不然咱们不但进不了紫禁城，连咱们仨人和亲兵护卫，恐怕都得死在普济寺里了！” 陈粟对徐世昌说“大帅，虎毒不食子，这个慈禧老婆子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您说珍妃招她惹她了？她不喜欢珍妃，离珍妃远点儿就得了，干啥非得把珍妃往死里整呀?!” 徐世昌说“陈粟，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就是上下有序、尊卑不同，历朝历代都制定了很多规矩，这些规矩都是帝王和一些御用文人制定的。你想想，帝王制定的规矩，会为老百姓着想吗？” 陈粟气愤的说“那是不可能的！老百姓只能是磨道里的驴听人使唤，官家想咋欺负就咋欺负！” 徐世昌说“尤其是到了大清朝，满族入关，夺了汉族的江山。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大清朝制定的规矩，每个字都是鲜血写出来的。为了维护和巩固满族的统治，从努尔哈赤到慈禧，把规矩细化到无以复加。特别是皇宫里，哪怕是对待贝子、贝勒、阿哥、格格，一举一动都有着严格的限制。即便是皇帝的妻妾，啥皇后、嫔妃，也都必须按照祖先几百年来制定的规矩行事。哪怕是太监和宫女，一举手一投足也都有严格的规定。 慈禧之所以看珍妃不顺眼，是珍妃的天性打破了慈禧的尊严和权威，使慈禧逐渐加深了对珍妃的仇视。其实慈禧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待见珍妃，珍妃刚进宫得时候不过刚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年轻、漂亮、聪明、活泼、不谙世事、每天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慈禧还是很喜欢珍妃的。 但是珍妃说话办事的直率，口不择言就犯了慈禧的大忌。大清朝历代都是皇帝说了算，唯独到了光绪皇上这儿有了改变。光绪登基是在幼年，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而慈禧是抓住了皇权废了皇帝自己说了算。中华文化几千年来的传统，都是把女人放在了家庭和社会的从属地位，确立了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是慈禧不是个甘居厨下的女人！在中华五千年中，慈禧也并不是仅有的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在中华二十四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中，慈禧只不过是其中做得最糟糕的一位！ 清朝的开始，不在于努尔哈赤创建后金，也不在于顺治定都北京，而是孝庄皇太后携手八岁的孙子康熙，平三藩，战鳌拜，展示了女人执政的才华，奠定了大清朝稳固的基础。 也许就是因为有着前车之鉴，咸丰去世之前，才会决定效仿先辈，将儿子同治托付给八位辅政大臣，比康熙的四位辅政大臣还多一倍。 两宫太后同时垂帘听政，效仿当年孝庄和姑姑孝端共同辅政。只是时移事易，六岁的同治不是八岁的康熙，而慈禧也不是当年的孝庄。 或许同治不早死，大清还有百年辉煌，可是同治早死，最后清朝所有权力全部由慈禧一人掌控。 孝庄懂得后宫不得干政，可是慈禧却一直在干预朝政，直至废掉皇帝。当时垂帘听政的是两宫太后，分别是慈安和慈禧，以慈安太后为尊。 慈禧出身叶赫那拉氏，咸丰二年参加选秀，被册封为兰贵人，也有历史记载她为懿贵人。两年后，19岁的慈禧晋封为懿嫔。再过了两年后，慈禧生下了咸丰皇帝的长子，晋封为懿妃。转年晋封为懿贵妃，这一年慈禧二十二岁。 慈禧的受宠，不仅仅是貌美，也不仅仅是生下了唯一的皇子，而是和咸丰皇帝有着共同的话题。 咸丰皇帝体弱多病，而且在咸丰当政的时候，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太平天国开始暴动，内忧外患之下，让身体本就不好的咸丰皇帝雪上加霜。 而慈禧本人博览群书，尤其是汉字书法造诣极高，咸丰便让慈禧代替他批阅奏折。最初的时候是咸丰口述，慈禧代笔。后来咸丰看出来慈禧的能力，有时候允许慈禧在奏折中发表自己的见解。而咸丰的这种做法，让很多大臣不满。 慈禧二十五岁那年，英法联军攻进北京，咸丰带着慈禧一起逃亡热河。一年不到，咸丰在热河因病去世。去世前，任命八人为辅政大臣，同时让两位太后和八大辅臣互相牵制。而此时东西两宫太后，以慈安太后为尊，慈禧居于慈安之下。 慈安和慈禧一样，都是在咸丰二年，通过选秀进入后宫。慈安不同于慈禧，慈安进宫封嫔，不过三个月晋封贵妃，十四天之后册立为皇后。那年慈安十六岁，是咸丰皇帝的第二任皇后。 咸丰死于热河，同治继位，尊慈禧为母后皇太后。同治为了夺取政权，联合慈禧以及恭亲王，诛杀八位顾命大臣。同治二十五岁那年，和慈禧在养心殿垂帘听政。 慈安活着的时候，慈禧一直屈居之下，由此足以见慈安的能力绝不在慈禧之下。可惜同治早死，最后扶持上位的皇帝，是年仅4岁的光绪。本来此时的清朝已经趋于平静，可是在七年后，慈安突然暴毙，年仅四十五岁。在她垂帘听政的二十年中。史书记载称慈安优于德。慈安死后，慈禧开始了为所欲为的余生。 可是慈安比慈禧还小两岁，就莫名其妙地死去，众说纷纭，也成为了清宫史上的疑案。 而在慈安死后，慈禧一人大权独揽，光绪成为了傀儡皇帝。 慈禧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喜怒无常、手腕阴毒、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自傲自大、不思进取，唯恐大权旁落，处处提防着身边的人。而珍妃的受宠，使慈禧担忧皇权会落到光绪的手中。最让慈禧不能容忍的，是珍妃倾向于维新变法，这对于慈禧来说，这无异于珍妃助力光绪，要夺走大清的皇权。而皇权是慈禧当做性命来看待的，珍妃想要慈禧的政治生命，所以慈禧才对珍妃痛下杀手！” 陈粟不解的说“大帅，政治生命就那么重要吗？就算慈禧的政治生命非常重要，老婆子也算有两条命了。但是珍妃可就只有一条命呀！” 厥阳真人说“陈粟，你我都是散淡之人，升斗小民不理解这些心藏天下人的想法。政治说白了就是皇权。陈粟你想想，珍妃跟着皇上要把她的皇权夺走了，慈禧不得恨死她了吗？” 徐世昌说“慈溪一直是高高在上，她早就膨胀了，习惯了发号施令，听不进任何意见和建议，唯我独尊，绝不允许别人有不同的意见。在大清朝，妄议朝政是杀头之罪，而慈禧就是朝廷，反对慈禧就是反对朝廷，反对朝廷就是谋逆重罪，那是要斩立决的！珍妃的处死，就是斩立决！” 陈粟气愤的说“娘娘都可以说杀就杀，拿老百姓就更不当回事儿了！”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三 前车之鉴须警醒独裁专政毁中华 ‍ 徐世昌郁闷的说“看我神州大地，江山秀丽，物产丰富，老百姓四亿五千万，本来应该是衣食无忧，就因为一个皇权的存在，就落得祖祖辈辈几千年来日子过得清锅冷灶。 自嬴政吞并六国建立了统一的大秦朝，分封诸侯以治天下，中华就在国民之间出现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方面是诸侯依仗特权，生活穷奢极欲。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老子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江山，必须世代传承永享荣华富贵，这是天经地义的。 一些无耻的文人骚客，依附豪门极尽摇头摆尾奴颜婢膝的本性，用各种各样的文字来肯定和赞美官宦之家享乐的必然和应该。而唐朝大诗人杜甫却以文人的骨气写出了豪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愤恨和呐喊！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以官吏代行皇权，强化着封建统治，而固化这种统治在大清朝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满人和汉人这两个不可调和的营垒，是爱新觉罗家族用以区分忠奸的原则。以汉制汉、留发不留头是在制度和精神上对汉人的奴化。主子是对于奴才的高高在上，像我这类官员只不过是为爱新觉罗家族看家护院的一条狗！普天下汉族的官员何曾真正被皇家当做人看，更何况老百姓呢?!” 陈粟不可思议的望着徐世昌奇怪的说“大帅，我这是第二次听您把自己说成是看家狗了！可是珍妃并不是汉人，不也是被慈禧打屁股、受处罚，最后窝窝囊囊的死了吗？珍妃可不只是官员，她是满族人，而且是皇上的老婆！” 徐世昌说“其实，珍妃被褫（读音：chǐ尺）衣廷杖当众脱掉裤子打屁股，是她直率、轻率、草率的结果，是她把帝王之家的礼教没当回事儿的必然。皇上的妃子本可以免受褫衣廷杖之刑，谁知珍妃仗着自己深受光绪的宠爱，仗着有光绪撑腰，在朝堂之上大庭广众面前轻率的说出了和慈禧意愿相左的话，这在慈禧看来就是没把她这老佛爷看在眼里，所谓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怒之下的慈禧对珍妃用了带有羞辱性的褫衣廷杖责罚方式。 褫衣廷杖是用以对犯了严重错误的官员当众责罚，百官面前被褪去了裤子打屁股，更大的不是皮肉受苦，而是精神层面的羞辱。 官员好歹是男人，当众被褫衣廷杖打屁股已经是丢人现眼、在百官中传为笑谈。而珍妃作为皇上的爱妾，一个女人，当着众人被脱掉了裤子，露出平时藏得严严实实的屁股，在朝堂上被打得连哭带嚎，这是大清朝将近三百年来的第一人！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责罚，而是冷酷无情的极端羞辱！ 陈粟你想想，受了奇耻大辱的珍妃，对慈禧会是啥看法？” 陈粟毫不迟疑的说“大帅，别说珍妃，就是我也得这辈子记住慈禧，记住这个仇恨！” 徐世昌说“慈禧用这种极端的手段羞辱珍妃，已经不只是羞辱珍妃，更是让光绪无地自容！同时在百官的心里，光绪皇上的权威瞬间就一落千丈！ 慈禧的愚蠢和任性，从用褫衣廷杖这种刑罚来对待珍妃这件事上，就足以看出，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因小怨而坏大局，丢慈爱而露残戾，意气用事，为所欲为，扔掉了皇家的伪善，树立了一个身边的敌人！ 往小处看，这种骄横不是一个家族长者做得出来的。从大处说，这岂是一个担负着民族大业的人能做得出来的荒唐之举呢？慈禧这样对待珍妃，促使珍妃恨极了慈禧太后，使珍妃坚定不移的加入了维新变法的行列，走进了剥夺慈禧无上权力的队伍，从而坚定的支持光绪皇帝向慈禧夺权。 大清朝曾经有一支处于世界最强的海上力量，那就是北洋水师。有了可以匹敌全世界海上力量的坚船利炮，那甲午海战为啥北洋水师会在日本人的面前整体覆灭呢？战败割地赔款，让全世界看清了大清朝的腐朽、腐败、腐臭、腐烂！ 光绪皇上已经看透了慈禧祸国殃民的本性和本质，在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的影响下，试图维新政治富国强兵。而珍妃在和光绪皇上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光绪不是一个甘当傀儡的人！ 珍妃发现光绪也希望励精图治，治国安民。只是由于长期受慈禧的压制，手中无权，壮志难酬。珍妃两次受慈禧褫衣廷杖的刑罚，所以珍妃坚决支持皇帝变法，甚至成了维新变法的重要成员，积极为皇帝出谋划策，尤其在精神上给光绪皇帝以巨大的支持。 特别是在变法后期最困难的时刻，身居九重宫禁的光绪皇帝，身边只有珍妃一个知己，珍妃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而在慈禧太后看来，珍妃的这些行为就是对自己的公然挑衅。她最担心的就是珍妃的政治野心，以及她干预朝政。慈禧从自己的亲身经历清楚的认识到皇权绝不能丢掉！从珍妃威胁到了自己的权力这一点上出发，是慈禧太后对珍妃最不能容忍的痛恨，这也让慈禧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同时为珍妃的悲惨结局埋下了祸根。 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皇帝被囚禁，珍妃受到必然的牵连，再次被施以褫衣廷杖，并幽闭于景祺阁后的一间小屋里，这就是所谓的冷宫，我们仨人都看到了。 冷宫自古就有，是专门儿用来囚禁皇帝后妃的地方。从东周到大清，几千年来对待女人的冷酷绝情，皇权用冷宫做到了对女人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 古代的冷宫确实“冷”，不只是凄凉寒冷无比，还冷清冷静冷冽得可怕！很多妃子在被贬废之前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一旦被打入冷宫就像是进了地狱，恐怕很难再活着出来，所以所有的皇家嫔妃都非常惧怕冷宫。 实际上冷宫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场所，在古代皇宫中，根本没有“冷宫”这个地方。在哪里囚禁妃子，哪里就是冷宫。比如囚禁珍妃的北三所，在明朝时不过是奶妈养老的地方。古代妃子之所以一听到被打入冷宫就无比绝望，是因为她们知道，接下来要面临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并且大概率无法活着离开冷宫，打入冷宫就相当于宣判了她们的死刑。 北三所的独门独院儿已经把珍妃与世隔绝了。院门有太监把守，不准任何人探视。囚禁珍妃的小黑屋，门上只留一扇窗户，每天吃的都和下人一样，有时候吃的还是已经馊了的剩饭菜。屋里还有马桶，成天到晚又骚又臭。每到节假日还要跪着接受老太监代表慈禧的恶毒训斥。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从珍妃的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出，古代妃子被打入冷宫后，生活得非常凄惨，不但人身自由被限制，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小屋子中，生活待遇也急剧下降，甚至宫女太监都可以尽情欺负她。 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慈禧太后挟持单独软禁的光绪皇帝准备逃往西安。这一天也成了珍妃生命的最后一天，谁能想到年仅二十四岁的珍妃，命丧于紫禁城的深井之中！” 徐世昌没再往下说，厥阳真人一直默默的听着徐世昌对珍妃之死的分析和见解，陈粟更是仔细聆听徐世昌的每一句话。老龙头火车一路不停的奔向了奉天，三个人的耳边传来的，只有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单调而枯燥的咯噔噔、咯噔噔不堪重负的呻吟。 火车抵达奉天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在火车上徐世昌就对厥阳真人和陈粟说“世间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北京城的这一趟让你我见识了太多的想不到。这也是无意中的偏得，是坏事儿也是好事儿。 坏事儿呢，是我们最终没能完成光绪皇上的托付，没能设法挽救珍妃的生命。还在八国联军到来之际跑回了奉天，这好像不是热血男儿应该做的。 好事儿呢，是我们认清了皇权的丑恶、权力的凶恶、人性的善恶。让我们在今后的道路上能够少犯错误，遇事多为老百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来去两重天，一路上辛苦了，在奉天休息一宿吧，明天我派车送你们爷儿俩回悘箴观。” 厥阳真人说“谢谢大帅！这一趟北京城，不光是让我们爷儿俩认识了皇太后、皇上、皇宫、皇权，也让我们重新认识了大帅。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长见识了！” 徐世昌感兴趣的说“噢？还重新认识了我？老神仙说说，在您的心目中我徐世昌是个啥样儿的人？” 厥阳真人微笑着说“大帅，不说了吧，留一点儿念想在心里，啥时候大帅想起来都会说，这个老道，还有话没跟我说呢！” 徐世昌说“别介呀！老神仙，相处一场，这是缘份。你老神仙有话不说，这是要断了缘份吗？“ 厥阳真人说“大帅言重了！危难见真情，这几天大帅忧国忧民，是个有担当的爷们儿。大帅的好我就不多说了，免得有溜须拍马的嫌疑。大帅的坏处我还没发现，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难免和大帅有不同的看法，我就说说这个吧！” 徐世昌高兴的说“老神仙说的是实在话，您尽管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 厥阳真人说“大帅和我们爷儿俩不一样，大帅是官儿，而且是大官儿。我们爷儿俩是民，是社会草民。对大帅的睿智、气度、谋略、担当，贫道这次是深深的领略了。但是大帅对大清朝的认识和做法，贫道还是不敢赞同。” 徐世昌有些意外的停顿了一下，旋即感兴趣的说“ 老神仙，您别忌讳，放开了说，我能接受。” 厥阳真人说“大帅，您是大清朝的重臣，您也是大清朝的忠臣。您虽然对慈禧太后有看法，但是对大清朝还是抱有希望、存在着幻想。您已经感觉到了大清朝离着覆灭已经不远了，大厦将倾，岌岌可危呀！ 大清朝是一棵将近三百年的大树，但是根儿已经烂了。你是赞同维新变法的，可是还留恋着大清朝这个朝廷。您没能分清楚朝廷和家国天下的不同，分不清忠于朝廷和爱中华是两码事。朝廷不是国家，大清朝不过是一个在慈禧太后主导下的独裁利益集团。这个集团代表的是一个皇帝家族的私利，慈禧太后谋求的私利和中华民族没有丝毫的关系。 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在民间，而不是在朝廷。中国自古就讲究家国天下，而不是国家天下。先要有民，再要有家，有家才有国，这才是天道。如果是一片土地，哪怕疆域再广阔，没有人，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没有文化的传承，就没有国的存在。 天道轮回，是指的人类生老病死，没有人就没有一切，没有民就没有家国。而在大帅的心中，是把国放在了首位，把民放在了末尾，大帅您这是本末倒置。唯有爱民才是真正的爱国，爱民就是保证了国的根本，大帅您忠于朝廷是愚忠，效忠于皇帝是愚孝，这不是大帅您这样的人应该有的想法和做法。朝廷应该为民牟利，不应该与民争利，更不应该与民夺利。民穷则国弱，民富则国强，这个道理就是天理。 大清朝抗天道、违天理，慈禧太后独断专行独裁治国，大帅您不应该再留恋这个腐朽的王朝了。至少应该在您治下的东三省，摒弃没落的封建统治，逐步学习西方，政治开明些，吏治清廉些，法制公平些，保证民权，让老百姓有说理的地方，保证民生，让老百姓不再啼饥号寒，把白山黑水建成一片天道乐土，则善莫大焉！ 贫道更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大帅您能走上中华领导者的位置，兴利除弊，造福万民！” 徐世昌激动得上前拉着厥阳真人的手，动情的说“知我者、懂我者，只你老神仙一人也！只可惜你言犹未尽，又要匆匆一别，我是真恨不得和老神仙你品茶论道、促膝谈心呀！ 老神仙，您先回悘箴观，等我把一切安顿好，别让老毛子趁乱再来祸害咱，我就上悘箴观去听老神仙说理论道，彻夜畅谈！” 厥阳真人口宣道号“无量寿佛！今日一约，也是快意人生。大帅，贫道在悘箴观恭候大驾了！” 老龙头火车喘着大口的粗气驶进了奉天火车站，大帅府迎接徐世昌的车辆已经等候在站台上。徐世昌吩咐亲兵，马上让悘箴观的车马过来，先送厥阳真人和陈粟回悘箴观。 就在徐世昌、厥阳、陈粟乘坐火车赶回奉天的两天中，北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在北京公开大肆抢劫，清宫无数文物珍宝被洗劫一空，大批群众惨遭杀戮。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抢劫，无数村镇沦为废墟。天津被烧毁三分之一，北京一片残墙断壁。八国联军总司令瓦德西也承认，中国此次所受毁损及抢劫之损失，其详数将永远不能查出，但为数必极其庞大无疑。 和硕庆亲王和李鸿章，代表清廷与帝国主义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条约规定，中国赔尝白银四亿五千万两；北京使馆区及北京至山海关铁路沿线交由外国驻军；禁止中国人组织反帝组织…… 慈禧以一人之昏聩，谱写了中华民族之哀歌！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四 啸聚山林匪患起语重心长留遗言 ‍ 四亿五千万两百银的赔款，仍然与腐朽的清廷无关，不过是百姓的徭役赋税更多了而已，黎民百姓的困苦与皇家无干，老百姓的生活本就苦不堪言，而今就更是雪上加霜。 每年只收获一季大豆高粱的关东大地，饥寒交迫的饥民为了活下去，纷纷选择了杀富济贫这条道路，拉杆子造反就成了活着的选择。徐世昌面对东三省动荡不安的局势，调兵遣将穷于应付。匪患四起警讯风传，官军疲于奔命无力安民。富饶的辽河之滨，已经成了土匪胡子的天地。 关东的胡子只抢富户，只要不反抗绝不伤人。而富庶之家为了自保，往往高墙深垒对抗胡子的抢劫，这就迫使胡子逐渐的把目标对准了寺庙和道观。 辽西的饥民已经形成的土匪绺子最著名的是一伙儿山匪，胡子的头领姓万叫万千金，自己报号叫万里飞镖。手下有百十号人，全都是大刀长矛火铳，每人一匹快马，流动性强，来去无定，徐世昌几次派兵，多因为不熟悉地形地貌无功而返。 这天万里飞镖召集手下的小头目要商量大事，要商量在如今匪患四起的年月，如何才能达到利益长期化、最大化。 万里飞镖的手底下也不乏能人，二号头领就是个识文断字儿的秀才，人称摩天流星的莫天成。跟随万里飞镖的还有八个拜把子兄弟，号称草上飞、抓地虎、水上漂、墙头草、秃头鹫、观天鼠、云中雁、笑面狐。 万里飞镖为了长期流动方便，没有固定的巢穴，经常是强占村屯安营扎寨，当有了下一个目标的时候，立马弃旧图新，常常是出其不意长途奔袭，当占据了另一个村屯后，即刻封锁消息派出哨探寻找下一个目标。 万里飞镖原来是个镖行的‘镖师，除了一把花枪舞得出神入化以外，还练就了一项独门绝技暗器飞镖。万里飞镖的独门暗器是最普通的碎石块儿，尤其在山里可谓是猫腰就有俯拾皆是，只要是石块儿出手就能做到镖不虚发，目标精准，说打上嘴唇绝对不碰人中，说打眼珠儿绝对不碰眼眶，这也是万里飞镖赖以成名的绝活儿！ 二头领摩天流星胸藏锦绣一肚子墨水儿，不光会舞文弄墨，还能舞刀弄剑，当然只是些花拳绣腿用以强壮身体，但是脑瓜儿灵光一肚子心眼儿，在胡子的群体里，也算得上是一个满腹韬略的人才。 万里飞镖的胡子伙儿有一个不可触犯的信条，那就是不准祸害穷人。万千金说过，因为穷得活不下去了才拉杆子造反当了胡子。虽然当了胡子，但是抢钱抢物不抢人，抢官抢富不抢穷。所以万里飞镖能得民心，就连财主被他抢了也心服口服。 今天开会议事，也是在大草甸子深处。一片小树林作为屏障，在树趟子中心正好有块空地，胡子的大小头目都来了，万千金说话了“都别吵吵了，咱们今天商量点儿正经事儿。我寻思咱们整天的东奔西跑也不是个常事，别的绺子都有个山寨啥的，别管大小都有个窝儿。这样粮食和钱财也有个可以存放的地场。要不然总是粮食钱财随身带，心里也就总是忽忽悠悠的，弟兄们抛家舍业的，咱不都是为了这张嘴吗？有了个固定的地方，也好为弟兄们攒点儿家底儿嘛，免得咱们坐吃山空。” 草上飞头一个响应万里飞镖的提议，朗声说“大哥说的没错儿！咱现在是钱粮到手就都分了，这么大的绺子没个家底儿，真要碰上点儿啥事儿不就抓瞎了吗？” 墙头儿草晃着个脑袋说“大哥，你说的挺好的。不过咱这绺子可是有百十号人呢，这可不是三五间房子能放得下咱这些人的。可是这大草甸子和老山沟子，哪儿有那么多房子呀？” 水上漂也说“大哥，奉天城里有房子，那也不是咱能呆的地场呀！咱不光得有住的地场，还得离官兵远远儿的。人家是兵咱是匪，还得想着平平安安呢！” 万里飞镖说“弟兄们说的都不错，我呢，昨天晚上和你们二哥说起这件事儿，要不还得说二爷的肚囊宽绰，人家早就把这地场思谋好了。让二哥给大伙儿说说，你们也掂兑掂兑这地场行不行。” 云中雁痛快的说“二哥要是看好了的地场，那肯定没问题！” 笑面狐笑嘻嘻的说“大哥、二哥，你们是咱绺子的老大、老二，你们定的事儿我们还说啥，咋定就咋干呗！” 摩天流星这个读书人，家中薄有田产，每年除了税负徭役，还能混个温饱。原本想读书上进求得个一官半职，谁想考中了秀才以后，乡试屡屡不中。仔细探究才得知，乡试还须用大把的银子去买通主考官！家中这些年已经是勉强度日，哪儿有大把的银子去填这个无底洞？这让莫天成彻底断了仕途的念想。这次的辛丑条约一签定，莫天成的家中也是黄鼠狼烤火毛儿干爪净，一怒之下的莫天成毅然加入了万里飞镖的胡子伙儿，成了万千金的得力助手。在规矩的制定和行动的策划中，莫天成未雨绸缪，使万里飞镖带领着绺子进退有序从未失手，在胡子中很受尊敬，摩天流星的名号在辽西一带的胡子群里叫得很响。 莫天成的性格沉稳，万事深思熟虑，绝不轻易出手，总是谋定而后动。今天议事也是莫天成向万千金提出来的。见万千金让自己说话，也就不再客气，只是伸出三个手指，轻言慢语的口吐莲花说出了三个字儿“悘箴观！” 莫天成说出悘箴观，这伙儿人全都不说话了。万千金见这伙儿人神情各异谁也不说话，就不耐烦的说“咋着，二爷说了仨字儿，你们咋就狗吃粘豆包儿闷了口了呢？都痛快点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他娘的在肚子里转腰子！” 观天鼠本名叫关天枢，狡黠的眨么眨么小眼睛说“大哥，咱能不能不打悘箴观的主意呀？悘箴观是个道观，里边儿供奉着天师道祖，咱们要是把悘箴观占了，万一把神仙得罪了，神仙怪罪下来，咱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呀？” 观天鼠一说话，紧接着水上漂也出声了，说“再一说了，悘箴观虽好，可是名气太大，据说那是奉天城里的商人出资建起来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跟悘箴观的厥阳真人关系可不一般。咱万一动了悘箴观，可就是和徐世昌公开叫号儿了，大批的官兵一进山，咱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退出来？吃进去容易，再吐出来那得多难受呀？我看不值得！” 抓地虎也说“大哥，就说那悘箴观的厥阳真人吧，几十年来治病救命，对穷人从不收一文钱，有时候还白送中草药，那可是救命的活神仙呀！就是咱们弟兄有个病有个灾的，不也都是厥阳真人给治好的吗？咱把悘箴观占了，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秃头鹫也瓮声瓮气的说“秃子也说句不咋中听的话，咱虽说是胡子，可是抢官抢富不抢寺庙道观，那帮小老道驱妖抓怪的没少帮助乡亲们，咱打悘箴观的主意，不大仁义吧？” 万千金不高兴的说“咱抢官仓那是天经地义的，官仓的粮食是哪儿来的？还不都是咱老百姓交上去的吗？抢官仓不过是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咱不过是拿回来咱自己的东西！不抢寺庙是和尚那儿也不过是一点儿香火钱，没啥可惦记的。不抢道观是老道也是自己种的庄稼地，大山里种点儿庄家也不容易，所以咱不抢寺庙和道观。至于商户和地主，咱从来都是说借粮借钱，和抢没关系，知道不？” 草上飞直眉瞪眼的说“大哥，你就别给自己脸上搽粉了，还说啥借粮借钱，啥时候还呀？咱说点儿实在的，既然二哥选中了悘箴观，必然有二哥的道理，咱别在这儿乱呛汤，还是先听二哥仔细说说。” 万千金赞同的说“你们这半天净放那些没味儿的屁了，就草上飞这屁放的还有点儿滋味儿。” 笑面狐一本正经的调侃万千金说“还是大哥对屁有研究，都能尝出味儿来。” 笑面狐这句话把大伙儿都说笑了。万千金也不含糊，说“净扯淡！有尝屁的吗？你曹老三就会说屁话！” 笑面狐坏坏的笑着说“三哥改名叫草上屁了！” 云中雁打趣的说“我操，那不把草甸子都熏臭了呀?!” 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莫天成说“闹归闹，还是回来说正事儿，我先说说我为啥选中了悘箴观。 山有山道，水有水道，咱是胡子，胡子就得有匪道。啥是匪道？安全就是匪道。自古以来官逼民反，活不下去了才占山为王。水泊梁山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你看看哪个不是被逼无奈才上的梁山？官家剿匪，咱只能是东躲西藏。如果咱们占了悘箴观，官兵做梦也想不到悘箴观会成了土匪窝，总督还和悘箴观有交情，咱们就等于住进了安乐窝儿。这是其一！ 再有就是悘箴观大殿宽敞房子多，山里边儿人少，没啥事儿谁也不上道观里来，咱住在悘箴观跑不了风漏不了气。悘箴观那么多屋子，后边儿还有好多房子，现成的库房、猪圈、牛棚、马厩、羊圈、鸡窝、养鱼池，山窝儿里有庄稼地，咱们平常就是道士，撒出去就是胡子，出去能做没本儿的买卖，回来都是守法的良民。这是我选中了悘箴观的又一个好处。 虽然弟兄们撇家舍业的出来当了胡子，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还需要咱们照顾。如果咱们拿下了悘箴观，就有了一个稳当的地方，这就是咱们的又一个家。悘箴观出山进山只有一条道儿，只要把这条道儿截断了，咱们造一门火炮对准山口，就是官兵有千军万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等官兵进了山，我们顺着后山道早就跑没影儿了。 这是我的想法，大家看看可行还是不可行。” 莫天成说完，还没等万千金张嘴呢，草上飞头一个蹦起来说“太好了！这比钻山洞、睡草窝子强多了！我同意二哥说的，就是悘箴观了！没啥说的，拿下！” 笑面狐也抢着说“好好！忒他娘的好了！当道士咋啦？当道士不也可以娶媳妇儿吗？吃喝穿戴娶媳妇儿都不耽误，二哥，你这摩天流星真不是白叫的，二哥你简直不是人，你就是活神仙呀！” 抓地虎说“大哥，咱啥时候抢悘箴观去？” 万千金说“别动不动就是抢，咱这是借鸡生蛋，悘箴观咱是借，不是抢，得好说好道好商量。这事儿呀，得我和二爷跑一趟悘箴观，跟厥阳真人好好商量商量。” 万里飞镖万千金和摩天流星莫天成要去悘箴观拜访厥阳真人，可是没想到悘箴观刚刚出事儿了！ 厥阳真人和陈粟在奉天和徐世昌告别，坐着留在奉天的黄花梨马车回悘箴观。厥阳真人想，去北京的时候是匆忙离去，回悘箴观的时候是归路匆忙。这一来一去短短的几天时间，珍妃溺亡、北京沦陷、慈禧逃亡，这好像是做梦似的，却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慈禧的伪善与恶毒、专权与昏庸、独裁与凶残、无知与愚昧，厥阳真人都领教了。没想到中华民族竟然是在一个如此不堪的老太婆治理下！中华，今后将何去何从？ 家国有难，匹夫有责，可是中华儿女在强权的压迫下已经无力反抗了！百年文字狱已经让文人俯首贴耳，而今连说话都要防备隔墙有耳，老百姓除了做奴才之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权力和自由！活生生的事实告诉厥阳真人，中华需要一个能够号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站起来的人，推翻腐朽的大清王朝，建立一个崭新的政府，带领老百姓打碎枷锁，过上自由、民主、平等、富足的生活。 回到悘箴观以后，陈粟就发现师父日渐消瘦，脸色发黄，食欲不振，两眼无神，那凝滞的目光呆望着天际，不知老人家在思虑些啥。 终于有一天，厥阳真人没能起床。陈粟照例每天清晨去看望师父，当发现师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时候，陈粟吓了一跳！师父这是咋啦？陈粟慌忙摸着师父的脉搏，发现心脏的跳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陈粟趴在厥阳真人的耳边，轻轻的呼唤着“师父！您醒醒，太阳快出来了，您该出去晒太阳了！” 厥阳真人似乎听到了陈粟的呼唤，猛然睁开了双眼，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陈粟说“陈粟，你来了！”陈粟慌忙答应着说“师父，我来了！” 厥阳真人口齿异常清楚的说道“你来了，我要走了。我的人生大限到了，道祖在等着我呢！听我说，我的本事都传给你了，你要记住，医有医道，无论贫贱或是富贵，在医道面前都是病人。针刺疗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精华，你要继续钻研，不可懈怠。徐世昌是个好官，朝廷不是个好朝廷，悘箴观恐怕会有大的劫难，你要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管是多热闹的戏台，都会有散戏的那天。大清朝快完了，天下必将大乱，你得好好的活着。中华这个大车轱辘转了几千年了，只要不扔掉独裁专权，就挡不住洋鬼子的欺负，老百姓就没好果子吃。这里离北京太近，北京乱了，这儿也好不了。往东北走吧，去黑龙江吧，先躲过了危险，再谋将来！”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五 人间宽阔走正道立德立信做好人 ‍ 陈粟守在厥阳真人的身边，听着师父的临终嘱托。回光返照下的厥阳真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陈粟眼含痛泪视线模糊，和厥阳真人相遇、相处、相知、相敬的过程一幕一幕的在心中泛起。山东乡间的偶遇，厥阳真人一针见奇效，使自己恢复了语言功能，能够正常说话了。千里迢迢把自己带到了关东，运用独门针刺疗法使自己重返健康精力充沛。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接到了悘箴观，让自己和亲人团聚。尽心传授中医精髓教自己识字、安排六个孩子读书学知识。带着自己走深山、下村屯给乡亲们看病，口传心授把自己毕生研究的国医精华九宫玄道针法倾囊相授。带着自己走进了紫禁城，目睹了皇家内苑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 师父不光是传医授道，给自己留下的还有悲天悯人的无尽慈善心光，和放眼天下的博大胸怀。陈粟默默的回想着师父生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尽情的流淌。 陈粟知道，师父是悘箴观的灵魂，师父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道路，魂归天路已经羽化成仙了。而悘箴观的师兄们今后将何去何从呢？ 当陈粟把厥阳真人已经驾鹤西游告诉了悘箴观的师兄们时，悘箴观钟罄齐鸣全观举哀。陈粟全家披麻戴孝，悘箴观挽联丧幛高悬，殿堂白绢素裹香烛同焚。恰恰是这种时候，万里飞镖万千金和摩天流星莫天成走进了悘箴观。 万千金和莫天成对于道观办丧事并没感到有啥不正常的，毕竟有些富家借用道观办丧事也时有所闻，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及至莫天成看到悘箴观大殿两侧高悬的挽联和挽幛的时候，才感到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了。 莫天成拦住万千金说“大哥，别往里走了。” 万千金不知道是咋回事，说“咋不往里走了呢？” 莫天成说“这不是悘箴观做道场给别家办丧事，是悘箴观自己办白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八成是厥阳真人没了。” 万千金说“不能吧？咋就会这么巧呢？咱要找他商量事儿，他就走啦？你别回是寻思错了吧” 莫天成一指大殿门前说“你看那挽联是咋写的？” 万千金说“咋写的？” 莫天成说“我给你念念。上联写的是：天道人道医道悘箴于心驾鹤去，下联是：医人医心医世道法合一归自然。” 万千金说“这也没写着是厥阳走了呀？” 莫天成说“悘箴观只有厥阳到年纪了，天道人道医道，这医道只能是说厥阳，不会是别人。” 万千金扫兴的说“这事儿整的，出师不利！咱回去吧，人家办白事，咱别跟着添乱了。” 莫天成说“别回去呀！既然来了，咱就借着吊丧说咱的事儿，听听他们是啥意思。” 万千金说“这不合适吧？人家刚死了人，咱要占人家的道观，咋张这个嘴呀?!” 莫天成说“这有啥不能张嘴的？就是没带着丧仪，有点儿差事儿。” 万千金没听明白，问莫天成“啥丧仪呀？” 莫天成说“就是钱！吊丧来不带钱，这不是糊弄鬼吗？” 万千金说“这得花龙洋，少了拿不出手，还不如不拿呢！” 莫天成说“那就实话实说吧，来办事儿碰巧遇上了办丧事。” 万千金和莫天成俩人正嘀咕着呢，一个道士走过来了，稽首致意口宣道号“无量天尊，檀越来访，未曾远迎，失敬了！二位有啥事儿吗？” 莫天成慌忙还礼说“道长，冒昧前来，想和厥阳真人商量点儿事情，打搅了！” 道士伤心的说“二位檀越来晚了一步，昨天厥阳真人已经羽化升天了！” 莫天成说“善哉！善哉！真没想到，晚到了一步，就和厥阳真人天人两隔了！那就带我们到厥阳真人的灵前祭拜一下吧！” 道士稽首说“无量天尊！二位檀越请随我来！” 这种场合万千金是不知道该咋应付的，干脆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由莫天成出面应答，免得丢丑。 俩人随道士走进大殿，迎门匾额上书三个魏碑大字《悘箴堂》，莫天成心想，看来这里可能是厥阳真人生前坐诊的地方了。 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供桌上供着厥阳真人灵位，黑色的镜框中是厥阳真人的遗照，老人家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带着仙风道骨。莫天成和万千金各自恭恭敬敬的取了三炷香在灵前点燃躬身施礼。 莫天成口宣道号“无量天尊！我们哥俩久慕厥阳真人的大名，只是无缘拜见。今日风尘仆仆来访真人，不料老神仙已然仙逝，令我弟兄二人不胜凄惶！老神仙祥云护体、青松相伴、仙风引路、驾鹤飞升！无量寿佛！” 莫天成和万千金躬身稽首，把高香插进了厥阳真人牌位前的香炉里，低眉俯首退出了灵堂。 引路的道士说“二位檀越，请二位檀越道院用茶。” 莫天成说“道长，我们弟兄来的匆忙，随身略备丧仪……” 话未说完就被道士打断了说“陈粟师兄告诉了，厥阳真人临终留下话了，丧事从简，不扰乡梓，壁谢丧仪，二位檀越，多谢高谊！无量天尊！” 莫天成和万千金正要跟随道士去道院，就见从悘箴观的大门外匆忙的跑进来一个年轻的道士，跑过了石拱桥对引领莫天成他们的道士喊了一句“总督快要到了，我去招呼陈粟师兄！” 万千金心里不禁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啥？徐世昌来了？” 道士说“檀越不必惊慌，总督大人和厥阳真人是莫逆之交，昨天派人去报丧讯，总督大人今天就到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道士匆匆走在前边，身后跟着悘箴观的全体道士，过了石拱桥走出了悘箴观的大门。 莫天成对引路的道士说“道长不用管我们，您也去迎接总督吧！” 说话间就听见道观外人喊马嘶，顷刻间陈粟引路一行道众两侧相随，中间一位官员，头上是红宝石顶戴，身穿九蟒五爪蟒袍，袍服中间是麒麟补服。两撇雪白的八字胡显示着沧桑的坚韧，一双浓眉剪切着泾渭分明，目光中透着洞察秋毫的睿智，昂首阔步一身正气凛然。 万千金和莫天成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死对头，万千感慨油然而生！ 万千金发自内心敬佩的对莫天成说“头一回见总督，就看人家这个样子，咱们就得甘拜下风。官和匪差在哪儿？为啥咱让人家撵得鸡飞狗跳的？就冲他这一身正气，这个总督就是个成大事的人！” 莫天成压低了声音说“官员如何，你看他带的兵就知道了。老大你看看他身边的随从，不怒自威，虎背熊腰，走起来迈的步子都不带差的，这样的兵真要是让咱碰上了，咱就只有死路一条呀！” 万千金犹豫的说“老二，总督跟悘箴观这么亲近，厥阳真人走了总督会亲自来祭奠，悘箴观的主意……咱还打吗？” 莫天成说“撤吧！当胡子发不了财，也就是全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打家劫舍咱是被朝廷逼的，吃大户是为了不祸害穷人。悘箴观咱不占了，你看看眼前这个阵势，别惦记当老道了，还是当胡子住山洞吧！别当出头鸟，老实儿的眯着吧，有徐世昌这个总督在，东三省的胡子就翻不了天！” 万千金和莫天成眼看着众人簇拥着徐世昌进了灵堂，俩人悄默声的走出了悘箴观的大门，找到了自己的坐骑，快马加鞭的消失在山道上。 悘箴观内，徐世昌走进了灵堂，一眼就看到了灵堂墙上高挂着的厥阳真人遗像，和供桌上黑底金字的厥阳灵位，不由得悲从心头起，泪自眼中来，颤抖着双唇哽咽着喉咙低低的叫了一声“老神仙，你怎么就会扔下我独自走了呢?!” 徐世昌再也说不下去了，万语千言都化作了滔滔的泪水，那哆嗦着的两撇银白色的八字胡，顺着胡子的两边，泪水就没断流的往下淌！ 陈粟赶忙上前搀扶着徐世昌说“大帅，节哀吧！我师父羽化成仙了，您得送他几句话呀！别哭了，您再哭坏了身子，我师父该不放心了。要不您就哭出声来，这样憋在心里不好！” 徐世昌说不出话来，只是冲陈粟摇手。灵堂上的亲随护卫都紧张的看着徐世昌和陈粟，做好了准备，一旦突发意外好及时的上去抢救大帅。 陈粟对徐世昌说“大帅，师父走了，享福去了，您还得操心大清的江山呢！有啥话上道院唠吧，啊？” 徐世昌说“别忙，让我静静心，我得给老神仙上柱香！” 陈粟赶忙抽出三柱高香，在蜡烛上点燃递给了徐世昌。徐世昌把三柱高香双手捧在胸前，沉痛的说“老神仙，你我约定了在悘箴观品茶唠嗑儿说天下事，你咋就忘了呢？ 慈禧误国，朝廷乱政，天下纷扰，外寇侵华，百姓流离失所，地方黎民不安，关东山盗贼土匪打家劫舍，胡子流窜做案防不胜防！大清朝摇摇欲坠，老神仙你咋就自己羽化成仙享清福去了呢？ 慈禧裹挟着光绪逃亡避祸躲到了西安，八国联军火烧了圆明园，李鸿章出面议和无果，竟然凭着一个妓女赛金花与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来往来保国安民，制止了外寇放火杀人。一个妓女成了九天护国娘娘，大清朝的脸面已经被慈禧丢尽了！ 老神仙呀，我身为东三省总督，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国破家亡的事情在大清朝屡屡出现，诚所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慈禧在位一天，百姓受难一日，慈禧不死，百姓难安，清朝不亡，天道难行！这个活了将近三百年的朝廷，已经烂透了！ 各地军阀割据拥兵自重，哪见有能臣兵谏勤王！即便是我徐世昌，面对东三省沸腾的民怨、遍地的胡子，虽然是殚精竭虑寝食难安，但是匪寇胡子也是中国人，杀土匪斩胡子实际上也是弟兄反目骨肉相残，我于心何忍呀！ 慈禧乃是千古罪人，历史不会绕过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即便是耻辱柱上的慈禧遭万众唾骂，可是对中华民族的苦难来说于事无补，老神仙，徐世昌保家护民无计可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呀?!” 徐世昌在厥阳真人的灵前哭诉着，控诉着慈禧的罪行，字字浸血，声声含泪，情真意切，须发贲张，痛心疾首，悘箴堂内外道士和亲随护卫哭声一片！ 徐世昌手捧的高香香烟缭绕，陈粟哭着说“大帅，把香给我师父插到香炉里吧！您的心声话语我师父都知道了，您也节哀吧！” 徐世昌回身要和陈粟说话时，蓦然看到身后跪着一个妇人和六个孩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徐世昌指着这娘儿七个惊讶的问陈粟“这是什么人呀？” 陈粟抹着眼泪说“大帅，这是我的老婆孩子在为师父日夜守灵。” 张氏给徐世昌磕头哭着说“师父走了，悘箴观的天塌了！” 徐世昌说“天塌了，咱再把天支起来！陈粟还在，这么多的徒子徒孙还在，悘箴观就塌不了！” 陈粟对张氏和六个孩子说“给大帅磕个丧头吧！” 徐世昌说“慢着！这个头别给我磕！老神仙清贫一生，视金钱如粪土，扶危济困，治病救命，行天道、重人道、正官道、助民道，一生走的是正道，这个头，要磕给老神仙，咱们都记住，神仙道，是中华道，是祖宗道，是民族道！来，咱们共同给老神仙，给天上的道祖，磕头！” 徐世昌转身对着厥阳真人的灵牌和遗像跪倒在地，悘箴堂殿内殿外跪倒了军民一片。 徐世昌厉声说道“老神仙给我们留下了人生大道，我们要记着，做人要立德、立信、立善，心正、人正、事正！老神仙没走，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告诉老神仙，人间有我在，此生为中华！磕头！” 悘箴观内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如惊雷炸响，军民同声高呼“人间有我在，此生为中华！” 一声吼，群山回应此起彼伏，人间有我在，此生为中华的心韵，如滚滚沉雷在群山中回荡，越传越远…… 陈粟和张氏领着孩子和一众师兄，站在悘箴观前望着远去的徐世昌，久久的没有回悘箴观。 陈武抬头看着陈粟说“爹，大帅走远了！” 陈粟指着远方的去路对陈武说“记住今天，记住在师爷面前发的誓言，这一辈子别忘了，大帅的嘱托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陈武硬朗的回答说“爹，您放心，我和弟弟、妹妹绝不会忘了今天，也绝对不会忘了徐爷爷的话，人间有我在，此生为中华！” 张氏动情的说“陈粟，大帅是个好官儿！大清朝的官儿都像大帅这样儿，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六 曹健夜闯悘箴观陈粟轻取草上飞 ‍ 万千金和莫天成离开了悘箴观，这一趟虽说是无功而返，但确实是大开眼界感触颇多。万千金感慨的说“原先总觉得咱这绺子在辽西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出来进去牛逼哄哄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回到悘箴观一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说徐世昌的官兵，就说悘箴观的道士吧，你看人家说话办事儿那股子劲头儿，咱这绺子中找不到一个！” 莫天成敬佩的说“老大，你注意到没有，悘箴观的道士们可不光是会办道场，身上的功夫也都不含糊。你就看这些道士说话，底气充沛、中气十足，说话亮堂，每个字儿都跟开洋枪似的，嘡嘡的带着回音儿。太阳穴都是鼓着的，人家这是真人不露相。亏着咱是不打悘箴观的主意了，这万一要是谈崩了动起手儿来，咱不一定能占着便宜。” 万千金奇怪的看着莫天成说“诶，我说二爷，你晃常不是泄气的主儿呀，今天这是咋啦，咋还忌惮起几个道士来了？” 莫天成说“别小瞧这些道士，当年武当山的全真教道士，那可是跟少林寺的武僧齐名，武当剑法也曾经独步天下。只是道士主张无为而治，不愿意张扬，大多的道观都在深山老林里，基本上也都不再出头露面了。” 万千金信服的说“二爷你可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好在咱也不打算惹这帮老道，离他们远点儿，各自相安无事就得了。” 心里没别的惦记了，万千金和莫天成俩人顺着山道信马由缰慢悠悠的走着，直到天黑了才到了绺子的山窝。回来以后万千金和莫天成把看到的情况和俩人的想法跟弟兄们一说，这些人心里的一盆火瞬间就熄灭了。 既然老大、老二已经做了决定，众人也没啥好说的，只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了，唯独老三草上飞心里不大痛快。 草上飞本名叫曹健，原来是大草甸子上的一名飞贼，脚下轻快，身子利索，拉着一小伙人自己立了个山头儿。人不多，名头儿也不大，不过就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没啥大的出息。不过曹健这人讲哥们儿义气，有钱大家平分，有肉大伙一块儿吃，也很受兄弟伙儿的拥戴。后来万千金的绺子一立起来，草上飞一看有万里飞镖挑大梁，头一个拉着自己的弟兄归顺到万千金的手下，混了个三当家的位置。 原来万千金和莫天成去了悘箴观，草上飞心里抱着个热火盆儿还惦记着好事儿呢。谁知老大、老二回来泼了一瓢凉水，把草上飞心里那根儿希望的小苗给彻底的掐断了。草上飞嘴里没敢说啥，心里自己就打开了小算盘了。 曹健想，悘箴观不过是一群老道，不过就是装神弄鬼儿的糊弄俩钱花，就算东三省的总督跟厥阳真人有交情，可是现在厥阳真人已经死了，人走茶凉，总督远在奉天，还能管着悘箴观的事呀？老大、老二说啥武当派，那是哪年的事儿呀？武当派厉害没在关东，这帮老道能有啥章程？叫老大、老二一说，还把他们捧上天了呢！我就不信这个邪！你俩不是说悘箴观碰不得吗？，我今天就自己去闯闯悘箴观，不说别的，他们不是得搁人守灵吗？我草上飞就要把厥阳真人那个牌位给他顺回来，这叫敲山震虎，也叫这帮老道知道知道，辽西这片大山里还有能人！ 等到天黑透了，草上飞换上了夜行衣，自己悄么哈的牵了一匹黑马，用一块黑布蒙着半拉脸，飞身上马就直奔悘箴观去了。 草上飞到了悘箴观，打眼一看，道观里只有悘箴堂烛光闪闪，心说有亮光的地方肯定就是灵堂了，就算你有人守灵，总得有个打盹儿的时候吧？我把厥阳真人的灵牌给你顺走，没了灵牌我看你怎么出殡！ 悘箴堂头一天是陈粟全家替换着守灵，今天晚上是八位师兄轮流守灵。陈粟白天忙了一天，受厥阳真人恩惠的乡亲们听说厥阳真人羽化归天了，纷纷前来拜祭，陈粟作为厥阳真人医道的亲传弟子，从早到晚忙于接待，也很辛苦。到晚上早早的就睡了，半夜时分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突然就醒了。陈粟辗转反侧再也没睡着，惦记着灵堂的守灵师兄，翻身下地就出了屋门。 您说咋那么巧，陈粟刚出屋门，就见悘箴观后山墙那儿贴墙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黑裤黑鞋，头上黑头巾，脸上也是黑哒呼的看不清楚。陈粟心里一动，心说不对劲儿，今天晚上要出事儿！ 可是悘箴观这么多年可从没出过啥意外，师父刚刚羽化归天，怎么就会有不明不白的人半夜来到悘箴观了呢？这个人想要干啥呢？说是毛贼吧？偷鸡摸狗的不用上悘箴观后边儿来。说是趁着丧事来悘箴观寻仇的吧？悘箴观这些年来只做善事没得罪过任何人。那这个人这身儿打扮这是要干啥来的呢？ 陈粟闪身躲在了暗处，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想要干啥！ 草上飞曹建没想到深山之中竟然会有一座如此恢宏的建筑，没来时的那种怨气、那点儿豪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诚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胸无点墨自然就见识短浅。曹健想，怪不得万千金和莫天成打了退堂鼓呢，自己还是心狭量窄了。老话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曹健今天赌气来了一趟悘箴观，就为了要顺走人家厥阳真人的灵前牌位，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可是要想顺走点儿值钱的东西，又苦于不了解悘箴观的情况，有点儿狗咬刺猬不知道从哪儿下嘴。好在此时此刻夜深人静，既来之则顺之，好歹得带走一件值钱的东西，要不然回去真是没脸见人了！ 曹健正围着悘箴观转悠呢，一边儿转悠心里一边儿后悔，早知道悘箴观是这样儿，真应该提前过来踩踩点儿，古语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意气用事马失前蹄，这话说的不是骗人，我这是犯了兵家的大忌呀！悘箴观除了这座建筑值钱，还有啥值钱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呀！我该从哪儿下手呢？ 曹健靠在后山墙那儿苦思冥想有点儿走神儿了，陈粟隐身在暗处有点儿想不明白了。陈粟心里也在犯嘀咕，这是个啥人呢？深夜来悘箴观非奸即盗，这个奸是做不到了，一帮道士全是爷们儿，连个道姑都没有。那就是想偷点啥来的！可是悘箴观是座道观，想要偷东西也没啥能让贼人惦记的呀？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这个贼惦记悘箴观啥了呢？这个贼咋倚在后山墙上不动了呢？我不能跟他耗下去呀！对，干脆我过去会会他，真要是穷得过不下去了，我也不能眼看着他走这条道儿。 陈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陈粟了，跟着厥阳真人学了一身本事，精通医道，经官见府，去过紫禁城，见过太后、皇上和娘娘，不光是见多识广，而且为了强身健体跟随道兄们练习了剑法和拳法，凌霄剑练得出神入化，厥阳真人自创的九宫天蟾太极拳更是随心如意防身制敌。陈粟是艺高人胆大，提气轻身悄无声息的凑到了曹健的身边儿，用手轻轻的一拍曹健的肩膀，把曹健吓得魂飞魄散！ 曹健咋就吓成这样儿了呢？这也不奇怪。所谓的贼人胆虚，曹建不过是一个大草甸子上的寻常毛贼，今天到悘箴观来已经被这座道观宏大的气势压倒了，再加上夜间来到悘箴观，恰逢厥阳真人羽化成仙办丧事，曹健本就信奉狐仙鬼怪，躲在后山墙那儿正出神儿呢，冷不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就觉得头发根儿唰的一下子就全都炸开了，全身的汗毛也都支楞起来了，冷汗从汗毛孔滋愣就冒出来了，惊慌失措之下一个八步赶蟾就窜出去一丈多远！ 陈粟这回看清了，原来是个精干的男人，看样子也曾经练过，脚下的功夫还真挺利落！ 陈粟也走出了后山墙的暗影，躬身稽首低声说“无量天尊！道友星夜来到悘箴观，不知有啥吩咐？道观正办丧事，您是吊唁呀，还是祭拜呀，请到灵堂叙话，不必如此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曹健惊魂未定，月光下也看出来这是一个道士，心里边就气不打一处来。陈粟轻声说话，曹健也低声回答“你咋跟鬼似的，走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差点儿把我吓死！” 陈粟说“道友，心里有鬼自己才是鬼，是道友行为鬼祟自己吓唬自己呢！” 曹健恼火的说“你放屁！你才行为鬼祟呢！你这鸟悄儿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冷不丁的拍我一下子，你这是诚心想要吓死我呀！魂儿都让你给吓没了！” 陈粟说“道友此言差矣，是你自己心怀鬼胎，才把自己吓坏了的。你要是光明磊落之人，不鬼鬼祟祟的行事，还能自己吓唬自己吗？您到底想要干晒呀？” 曹健说“明人不做暗事……” 陈粟说“打住！就你这样儿的还明人不做暗事呐？老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曹健恶狠狠的低声说“你他娘的能不能不再说鬼话了？你老说鬼这个字儿，万一真把鬼勾来了咋办?!” 陈粟知道了曹健怕鬼，就故意说道“道友，你这鬼头鬼脑的就像个鬼魅，鬼真来了也让你给吓跑了！你看看你，黑褂子、黑裤子、黑鞋、黑头巾、还拿块黑布挡着半拉脸，你说你不是鬼谁是鬼？鬼要是真来了也得先找你说话吧？” 曹健真是气急眼了，低声怒骂“你他娘的诚心是吧？不让你说鬼你偏说鬼，你这正办丧事，你还鬼鬼鬼的，你是人还是鬼？咋听不懂人话呢？” 这俩人到挺好的，你不高声我不张扬，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大月亮地儿上说悄悄话儿，没见过这样儿的！ 陈粟听曹健说自己听不懂人话，就笑嘻嘻的说“道友，你自己鬼话连篇，反到说我听不懂人话？我看你是鬼门关前做生意，你是不怕死的鬼呀！” 曹健被陈粟气得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恶狠狠的说“我打你个听不懂人话的！” 话随人到，曹健快步欺身上前，出其不意的就动手了。陈粟早有提防，九宫天蟾太极拳随手打出，用无形之力反手推出，曹健就觉得自己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套上了，随着对方的反手一推，自己用的力道返回到自己的身上，噔噔噔噔连退几步，险些摔个大仰壳！ 曹健停住手奇怪的说“哟呵！你会两下子呀！” 陈粟说“道友客气了，还有好几下子没使呢！” 曹健说“你真是挺老道的呀！你把你那没使的几下子都使出来，爷爷今天跟你见个高低上下！” 陈粟笑着说“道友，那你可得小心了，我这几下子要是使出来，你的屎可就得累出来了！” 曹健怒喝了一声“放屁！”这回没敢大意，使出了全身的招数，啥叫猫窜、狗闪、兔滚、鹰翻、蛤蟆蹦、骆驼蹭、野猪碰、刺猬楞，曹建把学到的这点儿招数全都使出来了。 陈粟只是用了一套九宫天蟾太极拳法，见招儿破招儿，对曹健乱七八糟的打法都只是轻轻带过，曹健累得是连呼哧带喘，陈粟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最后曹健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告饶说“不打了！我打不过你！我服了！” 陈粟微微一笑说道“道友，不打不相识，我看你也不是冲锋陷阵的人，窜房越脊干点儿三只手的买卖还将就。道友说点儿实话吧，你究竟是干啥来了？” 曹健叹口气说“咳！别提了，我叫曹健，人称草上飞，万里飞镖是我们老大。” 陈粟说“久仰了！辽西江湖大名鼎鼎呀！” 曹健说“原来老大想要占你们悘箴观做个窝子，昨天来到这儿踩点儿，回去就说你们这儿水太深，不干了。我就有点儿不服气，想着不就是一帮老道吗？有啥了不起的？真是灭自家威风长别人家志气。我就寻思自己来悘箴观，你们不是正好办丧事吗？我就想把厥阳真人的牌位给拿走，让你们知道知道我草上飞的手段，给我们绺子长长脸。” 陈粟说“那你咋没去拿我师父的牌位呢？” 草上飞说“灵堂不是有人守灵嘛！我是来顺牌位，不是来抢牌位，就是想出出风头，不想跟悘箴观动手打起来。” 陈粟说“不想打你不是也动手了吗？” 草上飞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个贼，真动手就那几下子，没啥说的，我认栽！您那打的叫啥拳法呀？真太厉害了，把我累得跟个王八犊子似的，您可到好，跟个没事人似的。” 陈粟说“那是我师父根据祖师爷传下来的太极拳深入研究，把强身健体的太极拳，加进来大红拳、小红拳、形意拳、八卦掌的招数，形成了可以强身健体，又能对阵搏杀的九宫天蟾太极拳。” 草上飞说“老听您说师父，您师父是谁呀？” 陈粟说“恩师就是刚刚羽化成仙的厥阳真人。” 草上飞沮丧的说“早知道这样儿，我还舔着个大脸装洋蒜干啥！我也别白来，您收我做个徒弟吧！我这人没坏心，庄稼人，要不是没活路了，也不会落草当胡子。您收我当个徒弟行不？” 陈粟说“那哪儿成呀！”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七 陈粟随口说功法曹健有心要拜师 ‍ 草上飞着急的说“咋不行呢？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拜您为师，学点儿真能耐，养家糊口，扬腕儿成名。我绝不给您丢人现眼，只要您一点头，我就是您徒弟了。” 陈粟说“不瞒你说，这套九宫天蟾太极拳，我自打学会了，就只是每天练着强身，从没跟人交过手。今天是误打误撞，你一打过来，我是无意的就把九宫天蟾太极拳使出来了。我还没练的咋样呢，哪儿敢收徒呢！” 草上飞急切的说“您就别推辞了，我是认准了您这个师父了，自古师徒如父子，我这就给您磕头了！” 陈粟急忙闪身说道“可不能乱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是万里飞镖绺子的人，我是个道家，你我走的是两股道儿，走不到一块儿去。道家收徒，必是道家弟子，你是个胡子伙儿的，进不了道观，受不了清苦，你更不能坏了江湖的规矩，好好跟着万里飞镖干吧，别吃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你说是不是？” 草上飞不死心的说“师父，那要是我们绺子大当家的没啥说的呢？” 陈粟说“那你能上我这悘箴观来当道士吗？” 陈粟这一句话把草上飞问闷了口了。草上飞说“师父，我上有老爹老娘，下有老婆孩子，我出家当道士这没问题，就是家里人恐怕不能答应。” 陈粟说“人这辈子咋样，那是上天已经定妥了的，你不能随便想改就改，有些是你改不了的。这就是命，你认命吧！” 草上飞说“我看他们打过太极拳，没觉着咋样呀？咋到了您这儿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陈粟说“我听我师父跟我说过，九宫天蟾太极拳又称为龙虎展，其功法是道教全真武当龙门派功法。先祖是师承亲传，一脉相承延续至今。 九宫天蟾太极拳集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之精华技巧，融汇众家之长练成独特风格的一派功力和练习方法。 行拳走势以九宫步为基础，穿绕九宫的方法为基本功练习的手段。可以任选拳法功夫中的手型、手法，作为穿绕过程中的变换拳式。始终要边走边穿，一穿即换，眼随手走，手随步开，腰随步活，手眼身法步协调配合。 九宫天蟾太极拳具有太极拳的舒展、缓慢、轻柔，又有形意拳的发力沉稳，朴实明快，气势兼雄，更有象八卦掌那样势势相连，身灵步活，随走随变的特点。九宫天蟾太极拳一招一式都充满了阴阳、五行、八卦、九宫?易经的精髓。 九宫天蟾太极拳共有五十六式拳法，这五十六式拳法各有名称，有玉柱擎天、双环抱月、金刚捣巢、扫穴犁庭、、龙腾九霄、珠落玉盘、怪蟒翻身、弯弓射鵰、狂蟒出洞、饿虎扑食、迎门接客、燕子穿林、金鸡独立、青龙盘尾、玉女穿梭、菩萨关门、游龙探爪、风扫落叶、黄蜂入洞、迎风扑尘、八仙过海、蜈蚣钻塔、将军挥扇、雷公盖顶、千斤下坠、怀中抱月、天马行空、童子拜佛、推杯换盏、宿鸟投林、灵猴献寿、送抱投怀、拔云追月、雪豹登枝、狸猫探海、海底捞月、凤立枝头、白蛇吐信、黑虎封门、拦路斩蛟、推山填海、野兔入洞、韦陀拦门、狂虎入穴、天公盖顶、武松上铐、雄鸡摇头、金龙摆尾、和尚撞钟、泰山压顶、顺水推舟、横槊封江、怀中抱月、观音坐殿、道祖请茶、银盆泼水、丹凤展翅。” 草上飞惊讶的说“师父，您都背下来了！” 陈粟说“九宫天蟾太极拳讲究的是玉柱擎天朝南立，沉肩坠肋须提臀，气息相随丹田壮，刚柔相济意随形。这些根基的要点必须丝毫不差才能功力扎实。” 草上飞敬服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功夫呢！” 陈粟说“道祖留下了五十六式拳法的指教，我师父教我的时候一点一步都不带差的。我师父告诉我，双环抱月两臂张，金刚捣巢涌泉伤。三星高照戳天池，扫穴犁庭抓阴橐。金枪出林伤膻中。指星摘月戳印堂。金雕翻身撑双掌，弯弓射虎喉结伤。菩萨关门避锐气，燕子穿林三宫荒。金鸡独立也狂妄，乌龙盘尾撞脊梁。玉女穿梭入三焦，和尚撞钟腋下伤。青龙探爪闭七窍，二龙戏珠看八方。黄蜂入耳贯头脑，饿虎扑食抓胸腔。迎风扑尘佯攻式，八仙过海也破防。蜈蚣钻塔击阴部，猿猴摘桃两耳伤。雷公盖顶难逃避，阎王擂鼓命必亡。童子拜佛根基稳，麻姑献寿刺屏障。猿猴蹬枝人不见，玉女穿梭步法扬，狸猫倒挂底盘扫，海底捞月抓阴囊。凤立枝头腿功妙，白蛇吐信攻势强。黑虎封口击人中，青龙出水最雉防。韦陀拦门断脊骨，虎豹入穴见阎王。金丝缠柳难逃命，惊天动地头脚伤。武松上铐托腮帮，金鸡摆头混阴阳。泰山压顶跌当场，迎风挥扇胜虎狼。绕行五宫转八卦，叶底藏花变化忙。回马插花使绝技，银盆泼水倒深墙。气拔丹田归会阴，凤凰展翅也疯狂。” 草上飞焦急的说“您这一会儿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呀！” 陈粟笑着说“还有呐！九宫天蟾太极拳的拳掌技巧也有说法。双手抱势步轻移，左手护胸右抵脐。手来粘彼体用力，速粘快吐莫迟疑。内外兼顾上中下，跟彼随技莫放离。近身发手点似箭，二指一点闭血气。来势凶猛妙手戳，对方章门幽门虚。贴身发肘猛一撞，肋下重击胆内屈。筋脉拿法似鹰爪，咽喉肾阴抓丸泥。两军对阵勇者胜，点穴制胜势无敌。” 草上飞懊悔的说“唉！我这臭脑子，您跟我念叨这么半天，白瞎了您这份儿心了！” 陈粟说“九宫天蟾太极拳，是道祖的创举，有极生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八八六十四卦，六十四卦生易经无穷尽。中华老祖宗传下来的无上神功，生生世世还在不断发展壮大，这不是一朝一日可以说得清楚的。” 东方熹微，朝霞东染，这俩人唠了半宿没睡觉，也算是结下了善缘。 陈粟说“回去吧，别让你们当家的老大和弟兄们惦记。” 草上飞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徒弟，我认准了您这个师父了。这一趟悘箴观我没白来，师父，等着我，我早晚回来跟着您当道士、学本事！” 草上飞恭恭敬敬的给陈粟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大步走出了悘箴观，找到了黑马，认镫扳鞍飞身上马，一阵马蹄声隐进了叠嶂层峦。 草上飞一宿没回来，万里飞镖所在的山窝子里就说啥的都有了。有的说草上飞吓尿了，跑回家过日子去了吧？有的说这小子贼鬼溜滑的，这是上哪儿捡外捞去了？有的说草上飞是不是投了别的绺子了？人嘴两扇皮，反正是想说啥随便儿！ 万千金和莫天成也知道草上飞不见了，俩人早起来一碰头儿，莫天成就提起了这件事儿，跟万千金说“弟兄们在底下戕咕，说老三没影子了，一宿没回来。” 万千金没当回事儿，大了酷哧的说“谁还不兴有点儿私事儿，我问了放哨儿的弟兄，说是骑着匹黑马，穿着夜行衣靠出去的。兴许是兜儿里不大宽绰了，出去弄俩钱儿花。” 莫天成寻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能！老三这个人我清楚，挎兜儿里窄巴了想要出去弄俩零花钱儿，咋说也得跟咱俩打声招呼。这样儿不言声的跑出去，这是心里对咱俩昨天说的关于悘箴观的话不大痛快了，要出去给悘箴观找点儿麻烦。” 听莫天成这么说，万千金心里忽悠了一下子，担心的说“就这样儿直不愣登的上悘箴观，别回头再跟这帮道士动了手儿，就老三那点儿能耐，顺点儿小玩意儿回来还将就，真要动起手儿来，闹不好会吃亏。二当家的，咱俩看看去吧？” 莫天成说“那到不至于。老三这人，从来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夜里出去的，这就明摆着是不想跟悘箴观的老道动手儿。放心吧，老三的打法一贯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他腿功好，跑的利索，没啥事儿。” 莫天成话还没说完呢，曹健就回来了，身上的衣裳也都换完了，看样子是没闹出事儿来。 万千金不冷不热的说“三爷回来啦？” 曹健不好意思的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昨天夜里出去一趟，没跟二位当家的打招呼，兄弟过来给二位哥哥陪个不是！” 莫天成说“去悘箴观啦？” 曹健点头承认说“是去悘箴观了。” 万千金说“看你这意思，好像没跟人家动手儿。” 曹健讪不搭的说“动手儿是动手儿了，人家手下留情，我是捡了个便宜回来的。” 万千金说“哟呵！没打过人家还说捡个便宜？捡个啥便宜呀？” 曹健不好意思的说“捡了个没答应的师父回来。” 莫天成没听明白，说“老三，啥叫捡了个没答应的师父回来呀？” 曹健说“是这么回事，昨天听二位当家的说了悘箴观的事儿，我心里有点儿憋气。心说一帮老道有啥了不起的，二位当家的回来就打退堂鼓，这也太栽面儿了，我得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万千金说“这面子没找回来吧？” 曹健说“别说面子没找回来，要不是人家宽宏大量，恐怕连我都回不来了！” 莫天成说“昨天我就说了，悘箴观咱们招惹不起。别小看了这帮道士，不显山不露水儿的那是人家不愿意惹是生非。道家群里自古以来都是藏龙卧虎之地，这回吃个大亏吧？咋还说捡个便宜呢？” 曹健说“我也没想把悘箴观咋的，就想把厥阳真人灵前的牌位给他顺回来，让他不能顺顺当当的出殡发丧，小小的给他点儿颜色看看。结果还没等我出手呢，就让人家发现了。” 万千金说“你呀，这是诚心找不自在呢！” 曹健说“人家手下留情，没对我下死手，可就是把我累了个半死，最后实在打不起了，我只好跟人家告饶了。” 莫天成说“跟谁动的手儿呀？” 曹健说“厥阳真人的徒弟，陈粟。” 万千金说“你说你这个点儿多正，想娘家人就碰上孩子他舅舅了！打不过人家咋还能把你累成那个熊色呢？” 曹健说“他那个拳法厉害呀！我的的拳头打出去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人家那拳头能带着我在院子里转圈儿。看着是慢慢悠悠的，可是一反劲儿能把我扔出去八丈远。我到是想借着那股子劲儿撤出来，可就是撤不出来！我是打也打不过，退又退不回来，就跟粘上了似的！这个仗打的，把我累得喘不上来气儿，陈粟就跟没这回事儿似的。人家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我是憋气窝火儿、胳膊腿儿发软。最后我实在打不下去了，就躺地上耍赖了。” 万千金说“你这跟头栽大了！就这还捡个大便宜呐？” 曹健说“你知道他打的那是啥拳吗？” 万千金感兴趣的说“对呀！能把你累成那个奶奶样儿，你得知道陈粟打的是啥拳呀！” 曹健牛哄哄的说“陈粟告诉我了，那是厥阳真人琢磨出来的太极拳！” 莫天成插话说“不对吧？太极拳好几千年了，相传是武当山全真派的祖师爷张三丰百岁之后创建的，怎么成了厥阳真人琢磨出来的呢？” 曹健说“张三丰那是太极拳，厥阳真人琢磨出来的是九宫天蟾太极拳！不一样！这套拳法是按照太极阴阳图九宫站位，遵循阴阳五行步法，按照易经的走势，变化多端没法应对！啥叫天蟾？天蟾就是天河里的蛤蟆。太极拳讲究步法，这套九宫天蟾太极拳不光是游走，还有跳跃呐！你刚想出手，他窜到那边儿去了！你想退出来吧，不行，他又窜回来了！他这三窜两窜就把我窜蒙个屁的了。” 万千金嘲弄的说“三爷，你就捡了个让人家耍弄的大便宜呀？” 曹健说“大当家的，不服高人有罪呀！陈粟是厥阳真人的徒弟，得的是厥阳真人的真传。我当时就要拜陈粟为师，陈粟坚决不答应。只是把九宫天蟾太极拳的功法跟我叨咕了一遍，我也记不下来呀！我给陈粟磕了仨头，我说了，你认不认我这个徒弟不要紧，反正我认准了你就是我师父了！等我老爹老娘百年之后，我就上悘箴观当老道去！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让你们说我这趟悘箴观去的，是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听了草上飞的叙述，万千金看了看莫天成，莫天成看了看万千金，俩人不约而同的说“三弟，你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万千金说“陈粟咋就不收你这个徒弟呢？” 曹健说“陈粟说了，道家道法不外传！” 莫天成说“谁说的？道家也能收俗家弟子，回头我跟大当家的带着你再跑一趟悘箴观，帮你磕头拜师，咱也跟悘箴观攀个亲戚！” 莫天成话刚说出口，没想到就惹祸了！ ‍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八匪巢且说拜师事弟兄登门也波折 ‍ 莫天成话音刚落，从洞口呼啦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人。万千金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那几个拜把子兄弟。 这几个人咋会一块儿来了呢？不为别的，都是关心草上飞。草上飞曹建一回来，这哥儿几个就知道了。草上飞进了老大的住处，这哥儿几个不约而同的都来到了万千金的洞穴外边儿，要听听草上飞这一宿都干啥去了。 草上飞跟万千金、莫天成说的话，洞穴外边儿这哥儿几个听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到草上飞说了陈粟的九宫天蟾太极拳，这哥儿几个都是练家子，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哥儿几个一听，立刻就心领神会。心说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悘箴观里还有这么多高手儿呢！幸亏老大、老二是个明白人，没去招惹悘箴观，万一掌舵把子的是个混蛋，就悘箴观这十几个老道，就够这百十来个弟兄们喝一壶的！ 听到草上飞说要拜陈粟为师，洞穴外边儿这几个人也都动了心思了。常言说各怀心腹事，他人不得知。别看谁也没说话，但是肚子里都有本儿小九九。 当听到陈粟坚决不收草上飞的时候，这哥儿几个都替草上飞着急，这么好的机会让草上飞白糟践了，草上飞也忒笨了! 当听到莫天成说要跟老大一块儿去悘箴观找陈粟，替草上飞拜师说情，这哥儿几个就都忍不住了，呼啦一下子都涌进了万千金和莫天成的洞穴，把万千金和莫天成都造愣了！ 万千金纳闷儿的说“你们哥儿几个真齐心呀！咋一块儿都来了呢？有啥事儿吗？” 抓地虎、水上漂、墙头草、秃头鹫、观天鼠、云中雁、笑面狐，哥儿七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谁也没回答万千金的问话。 抓地虎老四是个直性子的汉子，见这哥儿几个没人说话，也就没再藏着掖着的，爽快的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你们办好事儿别把我们这哥儿几个落下呀！咱们是拜把子兄弟，要拜师学艺得带着我们哥儿几个呀！”说着回头对水上漂、墙头草、秃头鹫、观天鼠、云中雁、笑面狐说“哥儿几个，我说的对不对呀？” 那哥儿几个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回答说“就是这意思！”、“老四说的没错儿！”、“拜师一个也别落下！”、“咱还得是师兄弟儿！”…… 莫天成笑着说“学功夫是好事儿，艺不压身嘛！可是有一样儿，老三要拜师人家陈粟可是没答应。我和大当家的是想去悘箴观找陈粟说说，我不过是顺口一说，还没仔细商量呢，你们就都进来了。” 水上漂水江河说“这还有啥商量的，只要别把我们这哥儿几个扔下，我们就啥说儿也没有！” 万千金也高兴的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啦？” 草上飞、水上漂、墙头草、秃头鹫、观天鼠、云中雁、笑面狐同声回答“就这么定啦！” 这事儿刚说定了，就听见洞穴外头有人喊了一嗓子“老大，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把我们也都带上吧！” 外边儿轰雷似的一声喊“把我们也都带上吧！” 莫天成走到洞口儿往外一看，好家伙，山洞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百十号儿弟兄都聚到这儿来了！ 莫天成回头无可奈何的问万千金“大当家的，咋整？都要学太极拳？” 万千金乐呵呵的说“本来就是弟兄，拜师学艺就都是师兄弟儿，这是大好事！可是一块儿去悘箴观不大可能，咱这个家还得看好了。我跟二当家的先去找陈粟好好说说，只要陈粟答应了，咱这绺子就都是悘箴观的俗家弟子！” 外边儿人群里有人喊“老大！那不就都是假老道了吗？” 万千金豪迈的说“净扯淡！老道还分啥真假，学道法，学本事，练好拳法长能耐，这才是真的！” 山洞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欢呼声中万千金感慨的说“自打拉起了绺子，我咋感觉今天这才算是干了一件正经事儿！” 莫天成说“咳！人活一回，啥叫正经事儿，啥不叫正经事儿？这其实没有个一定的说法。需要了就是正经事，不需要了就是闲事儿。” 草上飞点点头说“二当家的这说法我挺赞成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能把日子过下去就是正经事儿！碗里没饭吃了，能有饭吃就是正经事儿！” 抓地虎说“娶不上媳妇儿就没儿子，娶媳妇儿就是正经事儿！” 水上漂说“要这么说，没衣裳穿了，能穿上衣裳别露屁股就是正经事儿！” 墙头草说“那要这么说，屁憋的肚子难受，能把屁放出来也算正经事儿！” 秃头鹫说“老五你咋净说屁话呢？我看你这屁话说的就不算正经事儿。” 墙头草说“那不对呀！老四先说的屁股我才说的屁，二当家的不说了嘛，需要就是正经事儿，我需要放屁总不能不让放吧？” 万千金说“这是扯到哪儿去了！我说了个正经事儿，从老四那儿就不大正经了，到老五那儿屁话就出来了，再往下是不是该说裤头儿小鸡鸡了？” 大伙儿都笑了，观天鼠说“大哥你再起个头儿，说个荤的，大伙乐呵儿乐呵儿。” 莫天成说“越说越下道了！想说荤笑话上自己被窝儿里说去，我跟大当家的还得上悘箴观办正经事儿去呢！” 这哥儿几个说说笑笑的都各回各的窝儿，万千金和莫天成收拾收拾哥儿俩出去就奔了悘箴观。 心急催快马，也没用几个时辰，悘箴观说到就到了。万千金和莫天成在悘箴观大门前甩鐙离鞍下马，在拴马桩上把马拴好，哥儿俩一前一后走进了悘箴观。 悘箴观里静谧如常，因为已经不是初次来悘箴观了，所以二人过了石拱桥直接就奔悘箴堂去了。 原以为陈粟会在悘箴堂给厥阳真人守灵，没想到在悘箴堂给厥阳真人守灵的既不是陈粟也不是其他道士，而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 莫天成上前一步躬身稽首说道“无量天尊！我跟您打听一下，陈粟陈道长在吗？” 年轻人起身迎上来说道“无量天尊！您二位是干啥的？找陈粟道长有啥事儿吗？” 万千金根本没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不像是悘箴观的人，你先别问我们了，我先问问你吧！你是谁？既然不是道士，为啥在灵堂呆着？” 年轻人看了看万千金说“您这话说的不在理上。您凭啥说我不是悘箴观的人呢？” 万千金说“这不是明摆着嘛，你这穿装打扮就不是道士，年纪轻轻的也就像个孩子，所以我说你不是悘箴观的人。我说的没错儿吧？” 年轻人笑了，说“您真说错了！不是道士就不是悘箴观的人了吗？您这叫少见多怪！听您说话我就可以断定，您不常来悘箴观，今天来悘箴观也不知道有啥事儿，能先跟我说说吗？” 万千金说“没事儿我们就不能上悘箴观来看看吗？有事儿我也不能跟你小孩子说呀！” 年轻人依然和和气气的说“您这是低看我了是吧？人都是从年轻走过来的，您也不会是一出生就长胡子了吧？别瞧不起小孩子，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到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文公，到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让梨，懂得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子，唐刘晏七岁举翰林，汉黄香九岁温席奉亲。秦甘罗一十二岁身为宰相。吴周瑜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统带千军万马，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施苦肉，献连环，杀蔡瑁，除张允，火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那周瑜也算得小孩子之中一个魁首，这几个小孩子您比得了哪个？” 年轻人嘡嘡嘡气不容出面不改色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位古时候的先贤名人，把万千金噎得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当地不知咋开口了！ 莫天成走过来笑嘻嘻的说“小伙子，你还真挺厉害的！这么多名人古人张嘴就来呀！” 年轻人也笑了，说“我看他太瞧不起人了，吓唬吓唬他！” 万千金说“你这哪儿是吓唬我呀，你这嘴皮子也是真功夫呀！奉天城里有说书的，你比他们也不差啥呀！” 年轻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就是让您知道知道，年轻人也不能小看，知道不？” 万千金心服口服的说“知道了！这回知道了！小爷，我得问问您，您真是悘箴观的人吗？” 年轻人说“您也别客气，我不是啥小爷，我还真是悘箴观的人。” 万千金奇怪的说“没想到悘箴观里还有俗家子弟！你这年纪轻轻的在灵堂干啥呢？” 年轻人说“师爷羽化成仙，我给师爷守灵呢！” 莫天成惊讶的说“师爷?!你是陈粟的孩子？” 年轻人坦然的承认“不错，我是陈粟的大儿子，我叫陈武。得罪您二位了，您别往心里去。无量天尊！” 万千金乐了，高兴的说“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别介！是我得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才对！” 陈武说“古语有云，小孩儿不把大人怪，我年纪小，得让着点儿你们大人。” 万千金说“哎呀！这话说的是真有劲儿呀！我这脸上都挂不住了！” 莫天成夸赞说“了不起！真是后生可畏呀！一句大人不把小人怪，到了他嘴里变成了小孩儿不把大人怪。这孩子的心胸和才华，非常人可比呀！年轻人，你这书本儿是谁教你的？” 陈武谦逊的说“您过奖了！悘箴观里都是老师，师爷、师伯都教我和弟弟妹妹，我爹更是没放过我们。管的可严呢！” 万千金感叹的说“悘箴观让我感到深不可测呀！一座道观，一群高人，不声不响，深居简出，却有着大格局、大见识，跟悘箴观比，不服不行呀！” 莫天成也敬佩的说“道教自打创建那天起，首先就明确了修身养性这一说。远离繁华，避开红尘闹市，清静了心灵，强壮了体魄。哪像佛教那样，本该是清静佛门，却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当年火烧红莲寺，烧得.了寺庙，烧不绝祸患。当朝不禁佛门，道教不接官府，悘箴观有了厥阳真人，才有了陈武这样的年轻人！悘箴观，将来不可限量呀！” 万千金问陈武“陈武，说了半天忘了问你了，你爹干啥去了？” 陈武说“一早儿就来人把我爹接走了，说是进山给人看病去了。” 万千金看了一眼莫天成，莫天成没说话。万千金问陈武“你爹没说啥时候回来吗？” 陈武说“外出看病，都是病人病症比较重。这一出去，就说不清啥时候才能回来。您二位要是必须见我爹，那您就得耐心等候了。您要是不着急见我爹，那您就改天再来。” 万千金没了准主意，就又看了莫天成一眼。莫天成略微沉思一下说到“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听信儿，咱俩出来了，别让弟兄们空欢喜一场。无论多晚，咱今天必须见到陈粟，不然回去怎么跟弟兄们交代呀！” 万千金也说“行，就这么定了！咱哥儿俩既然出来到了悘箴观了，没见到陈粟咱就不回去。陈武在这儿给厥阳真人守灵，咱俩就陪着陈武给厥阳真人尽一份儿孝心。” 陈武看万千金和莫天成这意思是要等下去了，就问万千金和莫天成“说了半天话了，我还不知道您二位是从哪儿来，您二位的尊姓大名是不是也不瞒人吧？” 万千金笑着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有啥瞒人的？我姓万，叫万千金。爹娘给起的好名字，可惜名不符实，别说万千金了，都快活不下去了！” 莫天成接过万千金的话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字名谁更是爹娘给留下的。我姓莫，莫名其妙的莫，名字叫天成，莫天成就是我的姓名。说是天成，头上就是青天一顶，可惜生不逢时。天不成就我，世道却真的有世无道呀！” 陈武说“原来是万先生和莫先生，陈武失敬了！我爹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您别光站着，站戚难答对，您请坐下说话吧！” 莫天成说“先不忙坐下。厥阳真人德高义重，治病救人，广施恩惠，施恩不图报，如今仙逝归天，我们哥儿俩得给厥阳真人上柱高香以表悼念！” 陈武说“谢谢二位先生！” 万千金和莫天成焚香跪拜，虔诚之至。陈武在侧旁跪拜叩谢。 三个人刚刚站起身，想要坐下说话还没坐下这功夫，又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看年纪肯定比陈武小，长得是标杆儿溜直，英气勃发。一双剑眉两只虎目，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脸膛儿，见到万千金和莫天成略一迟疑，说“哥，来人啦？娘叫我来替你，让你去吃饭！” 陈武说“知道了！二位先生，咱们一块儿去吧！”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二十九 陈武待客且盘道战事骤起赴龙江 ‍ 万千金说“这多不好意思！” 陈武说“这有啥呀？出门办事儿，谁也不能背着锅碗儿瓢盆儿走。再说了，来到悘箴观就是我们的客人，也没给您二位另做，不过就是家庭便饭而已。” 莫天成说“多谢盛情！那就叨扰了！” 万千金抬腿，莫天成迈步，陈武带着这哥儿俩正要往外走，就这功夫，陈粟回来了。 陈粟一看，哟！这不是熟客嘛！绺子的两个大当家的来了！赶紧施礼稽首说“无量天尊！万大当家的、莫当家的，刚走了没两天，又想着悘箴观了？” 陈粟这话您得从两头儿听。往好处听，您看这份儿交情，放心不下又来看看。往不好处听，你们二位烦不烦呀？刚走了又来了，啥事儿没有瞎溜达啥呀?! 万千金没咋寻思，莫天成可听出不是味儿来了，干笑了两声说“陈道长这是嫌我们来的勤了是吧？” 陈粟说“哪儿能呢！您二位是贵客，悘箴观这两天事儿比较多，哪儿招待不周了，二位当家的别挑礼呀！” 莫天成诚恳的说“不是挑礼，我们哥儿俩是来赔礼的。” 陈粟惊讶的说“赔礼？两位当家的说笑话吧？您二位不过就是来过悘箴观一回，话都没多说，赔的这是啥礼呀？” 莫天成不好意思的说“我们绺子三当家的没跟我们打招呼，半夜三更的自己私自来悘箴观，听说还跟陈道长动手了？这虽说是草上飞私自所为，但是也是我们约束不严，我们哥儿俩今天是专程来悘箴观跟陈道长赔礼道歉来了。” 陈粟笑着说“咳！我还以为是啥事儿呢，曹健来悘箴观，白天来和夜里来都可以，悘箴观的大门从来不关，迎四海宾客，接八方朋友，道观都会竭诚接待。曹健来访没啥不妥的，二位当家的别放在心上。” 莫天成笑了，说“陈道长宽宏大量，我们哥儿俩谢谢了！可是曹健回去后茶不思饭不想，长吁短叹愁眉紧锁，人都没了精气神儿了。还望陈道长慈悲为怀、大善为先，把曹健这个病症帮忙治治吧！” 陈粟微微一笑，坦然的说“二位当家的，您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曹健夜探悘箴观，回去后就不舒坦了，这不是实症，而是心病。心病无需用药，解开心结自然就会百病皆无。” 万千金插话说“陈道长，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不兜圈子，说深说浅的陈道长您多担待。” 陈粟说“大当家的别客气，有话您尽管说。” 万千金说“陈道长用九宫天蟾太极拳让曹健见识到了陈道长的武功高深、道法高妙，曹健只是一心要拜陈道长为师。没想到陈道长一口回绝了，这成了曹健心头的一件大事。曹健不吃不喝惊动了绺子上上下下的弟兄们，百十号人都来找我们哥儿俩。陈道长您是个明白人，这个病根儿没在我们哥儿俩身上，要想把曹健这个病根儿去喽，还真就得陈道长发发善心，救曹健一命。陈道长，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健这样儿见死不救吧？” 陈粟说“大当家的言重了！自从道祖创建了太极拳，普天下就流派纷呈。陈式太极拳、杨氏太极拳、孙氏太极拳都可以学，唯独我师父创建的九宫天蟾太极拳不能随便收徒传授。” 万千金奇怪的说“既然世间那么多太极拳流派可以传承，为啥九宫天蟾太极拳不能收徒传世呢？” 陈粟说“大当家的有所不知，当年道祖隐居武当山，原想与世无争无为而治。怎奈天下纷乱，元世祖觊觎中原，越过长城发动战争。为了抵抗外族侵犯，道祖才遵照太极八卦阴阳鱼的九宫方位，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设八方门户，以自我为中心，以金蟾柔中带刚之技巧，独创了九宫天蟾太极拳。这套太极拳拳掌交错身形多变，短兵相接之时，无冰刃胜似冰刃，拳与掌瞬间随心所欲就可化作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抗敌对战漫天都是杀伐。自抗元之日起，道祖留言，凡我武当弟子谨记，非我全真道教之人，不准传授九宫天蟾太极拳，以免流入红尘，遗祸人间。师父传我功法之前，首先告诫我道祖的教诲。人不可欺天，我不可违训，曹健不是我道门弟子，所以我不能收曹健为徒传授九宫天蟾太极拳。” 万千金听陈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至尾一说，顿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了。人家陈粟说的头头是道，祖师爷立的规矩，谁也不敢犯规矩收徒呀！ 看到万千金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莫天成不急不躁跟陈粟说“陈道长说的很有道理，道祖立的规矩，晚辈必须遵守，这没啥说的。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当面请教一下陈道长，当初张天师创建全真派道教，是不是为了弘扬我中华民族对天地江河世间万物的认识，以无为之治而平天下之心呢？” 陈粟说“无量天尊！二当家的真是洞察细微，中华道教正是为教化万民而设立的。” 莫天成说“再请教陈道长，道教施礼口宣道号无量天尊您告诉我这是啥意思？” 陈粟说“二当家的这是要考考我呢！无量天尊是对道教始祖的尊称，这个尊称源自无量寿福，相当于佛教的阿弥陀佛。三清弟子一般施礼时，应该唱诵‘福生无量天尊’，如遇众善信有不幸遭难，则应该唱诵‘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或者‘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这是呼唤道教大仁大慈寻声赴感的太乙救苦天尊显灵，帮助不幸的人救苦度厄。后来传到了今天，人们删繁就简，只唱诵无量天尊了。” 莫天成恭恭敬敬的说“受教了！那么陈道长，道教的救苦渡厄一说，是只针对道教中的弟子呢？还是天下人都可获得道教真人的呵护呢？” 陈粟说“天下万方皆是生命，道教的大门从不关闭，进道门是道士，在家修行是我道教俗家弟子，只要信奉道教，都可视为我道教中人。” 莫天成说“善哉！善哉！要是按照祖师爷定下的这个规矩，我和大当家的也可以信奉道教了？” 陈粟说“只要敬信三清，都是道教弟子。” 莫天成说“那么道教对于信道之人还有啥选择吗？” 陈粟说“无量天尊胸怀博大，普天下万众都可入我道门，修身养性，排除杂念，一心向道。” 莫天成微微一笑说“那曹健也可以入道吧？” 陈粟不禁一怔，转而恍然大悟，脱口说道“二当家的转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还是为了曹健。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 莫天成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诚为遵从天道，不欺人道，道长以为如何？” 万千金对着莫天成挑起了大拇指称赞说“高！” 陈粟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不是陈粟执意不收曹健，这个九宫天蟾太极拳步法繁杂、拳法繁复、掌法繁乱，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学会的。我是跟随师父身边寸步不离，曹健是绺子里的人，我不能耽误曹健，坏了绺子的规矩。” 莫天成说“要是我和大当家的带着绺子全都拜在陈道长的门下，那还谈啥规矩不规矩呢？规矩不过是人定的教条，人可以制订规矩，也可以改变规矩。如果规矩不能改变，这个社会不就还是大秦朝了吗？” 陈粟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事，我本应该和悘箴观所有的师兄先商量一下，不应该擅自先透露给二位当家的。但是事关绺子今后的去留，我就跟二位当家的先透露一二。 我这次离开悘箴观并不是给人看病去了，而是徐大帅十万火急把我招去了奉天大帅府，跟我说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我师父羽化临终之时曾经嘱咐我，辽西离北京太近了，大清朝腐朽透顶，慈禧专权误国，世界列强正在图谋瓜分中华，老毛子和小日本儿对我东三省虎视眈眈。江东六十四屯已经被老毛子所侵占，中东铁路也早已被日本人所掌控，事变的发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师父让我到黑龙江去，隐姓埋名行医救人。 这次到大帅府，大帅也提醒我，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世界变了，人家拿着钢枪大炮，我们拿着大刀长矛，跟人家咋对抗？大帅的军营已经全都换上了洋人的钢枪，道教的九宫天蟾太极拳哪怕是独步中华，还没到洋人的跟前呢，人家一开枪，咱先死了，还谈啥其他呀！ 守着老规矩就是死路一条，世界在变，咱也得变。不能像慈禧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中华老大自居。从爱新觉罗家族到朝廷官员，无官不贪，腐败成风，大清朝灭亡也快了！大帅让我别等老毛子和小鬼子打过来再走，临渴掘井后悔就迟了！ 我今天给二位当家的透露这个事儿，您想想还有学啥九宫天蟾太极拳的必要吗？赶紧回去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换钢枪准备跟老毛子、小鬼子干吧！” 陈粟这一席话，把万千金和莫天成都说傻眼了！大帅那是啥人？那就是东三省的皇上！就连大帅徐世昌眼下都毛了，这就不是说着玩儿的了！ 万千金皱着眉头子说“他奶奶的，慈禧穷横，皇上忍痛，官逼民反，百姓拼命！本来想拉杆子造反吃口饱饭，谁成想洋鬼子又来跟咱口里夺食，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莫天成说“天无绝人之路，活下去得靠自己。陈道长说得对，咱不能跟着老佛爷走黑道儿，攥着屎橛子给个麻花都不换。洋人不是拿着洋枪好使吗？咱也改了，把家底子都拿出来，买洋枪，打洋鬼子，这不是帮大清朝，这是帮咱们自己！” 万千金说“慈禧好欺负，中华民族不是孬种！陈道长，谢谢你了！把这么重要的事儿跟我们哥儿俩念叨了，我们也知道下一步该咋走了。徐大帅的兵，我们不跟他打了，都是庄稼地里的苗，把谁掐断了也不好。二当家的，回绺子买新家伙，扛洋枪跟洋鬼子干！” 莫天成也硬气的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上我们家里头来抢地盘，慈禧答应那不算数儿，我们老百姓不答应！陈道长，拜师的事儿咱们先往后搁搁，悘箴观要是真上黑龙江，别忘了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这些道教的俗家弟子有个扑奔的地方。” 陈粟说“贫道记下了！事儿说清楚了，咱们吃一顿告别的饭吧！” 万千金说“好！就吃一顿悘箴观的饭，我们这绺子从今天开始就算是悘箴观的人了！” 陈粟不大情愿的说“这这……这也太草率了吧？” 莫天成说“大当家的这是口头约定，下次再见面就是正式的举行仪式，我们这个绺子就叫悘箴观了，大当家的，你看行不行？” 万千金说“就这么定了！回去做面大蠹旗，绣上几个大字，替天行道悘箴观，亮亮咱的新牌号，告诉天下的绺子，胡子也要走正道儿了！” 陈粟、万千金、莫天成三个人会心的仰天大笑，笑声飞出悘箴观，群山回应，声韵不绝，胡子也要走正道儿了呼扇着翅膀向远山飞去…… 老话说时势造英雄，可别忘了时势也真是逼人紧呀！万千金和莫天成告别悘箴观走后没两天，老毛子和小日本儿就因为争夺中东铁路打起来了。 中东铁路是沙皇俄国在我国东北修建和经营的一条“丁”字型的铁路。中东铁路干线从满洲里车站以西的国界起，经哈尔滨到绥芬河车站以东的国界止，南支线从哈尔滨站中心起，至旅顺口车站线路终点止，沙俄修筑这条铁路是为了经营远东，侵略中国，称霸世界而制造的一个重要的侵略扩张工具。 中东铁路于1898年6月9日全面开工，1903年7月14日正式运营业。在工程进行期间，1900年5月爆发了义和团运动，沙俄乘机调集175,000名侵略军，分6路侵入我国东北各地。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初三，中俄签订《东三省交接条约》，这些侵略军应分3期，每期6个月，18个月内，完全撤离我国东北。 但沙俄在此期间，不但不撤军，反而又增派侵略军55,000名，海军舰艇在旅顺口增加了两倍。沙俄赖着不走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妄图把中国东北并入沙俄版图，以实现其“黄色俄罗斯”计划。 沙俄这种罪恶企图，同想把中国东北变为其殖民地的日本帝国主义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在英美的支持下，日本派海军突然袭击了停泊在旅顺口和仁川港的沙俄军舰，日俄两国正式宣战！ 日俄两国在中国领土上进行的这场战争，主要战场在旅顺、大连、辽阳、奉天一带，持续了一年半之久，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灾难。也就是在日俄的这场战争开始后，悘箴观道士纷纷走进了抵抗日俄残害的行列，陈粟则遵照厥阳真人的临终嘱托，带领着全家，赶着师父留下的黄花梨马车，踏上了奔赴黑龙江的路途。 日俄混战，前途茫茫，松嫩大平原上会是啥样的岁月呢？陈粟不知道，黑龙江会带给全家人啥日子呢？‍‍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 白山黑水大草地沼泽湿地萨尔图 ‍ 山高水远长途跋涉，黑龙江离辽西一千多里地，又是在战乱的年代，全家八口人一辆马车，多亏离开悘箴观的时候带出来四匹马，两匹马驾辕拉套，陈粟和陈武各骑一匹马，娘儿六个坐在车上，一路的颠簸就不用说了，好在盗贼蜂起的东三省，也许是因为日俄战争的缘故吧，铁路沿线附近的道路还算平静，当马车过了松花江的时候，陈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粟想，师父临终告诉我说，让我到黑龙江一个叫萨尔图的地方去找一户姓厥的人家。师父说，那是他的祖籍，姓厥的只有他们家族，找到姓厥的人家，就是找到家了，他们会全力帮助你的。 陈武在马上问陈粟“老爹，您不是说过了松花江就快到萨尔图了吗？啥时候能到呀？” 陈粟说“勤问路吧！我跟你一样，都是人生地不熟。黑龙江地广人稀，你看这大片黑土地，比咱山东老家的黄土地可肥多了！” 陈武说”老爹，我一直没问您，既然要离开悘箴观，咱为啥不回山东老家呢？” 陈粟说“山东让德国人占了，跟黑龙江不能比。你看眼前这片黑土地，根本看不见人。在山东行吗？你师爷那是个走南闯北的高人，经过的见过的听说过的都在心里头装着呢！老人家让咱上黑龙江，必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我琢磨着，往南走寸土寸金，往东北走天高地广，黑龙江这地方，土地肥沃，可能更容易活着吧！” 陈武说“这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咋找萨尔图呀？” 陈粟说“你师爷说了，沿着中东铁路走，过了安达就是萨尔图，咱就沿着铁道线儿走吧！” 陈武奇怪的说“老爹，萨尔图这是个啥意思呢？咋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陈粟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说“你师爷活着的时候我也问过他老人家，你师爷告诉我说，大清朝还没成气候的时候，为了加强自己的力量，扩大势力范围，就实行和蒙古族通婚。萨尔图这地方属于蒙古族的地盘，萨尔图其实是蒙古语地名。从历史上看，萨尔图是杜尔伯特蒙古人的游牧地。 这地方为啥叫萨尔图呢？把蒙古语翻译成汉话就知道是啥意思了。萨尔图地名是湿地或者泥沼地的意思。这地方的特点是地势低而且平坦，土是黑色的粘土，花草茂盛，芦苇丛生，有很多的盐碱沼泽。因此，古代杜尔伯特人都乐意在萨尔图草原一带游牧。 由于是湿地和沼泽，就经常发生羊群陷进沼泽出不来的事情。萨尔图每当雨季，水泡子满了就溢出来了，地面儿全都是水，草地一片泥泞，走路都困难。牧人赶着牲畜到泡子边饮盐碱水的时候，大批牲畜都争先恐后的跑到水边儿上去喝水，陷进岸边淤泥中出不来而死了的经常发生，给牧民造成极大的损失。所以当地的蒙古族牧民就把这片地方称为萨尔图。” 陈武这才明白了萨尔图地名的来历，好奇的跟陈粟说“老爹，这么说咱们是来到蒙古族的地盘儿了？那咱是不是还得学着说蒙古话呀？” 陈粟说“那到不用，这地方是很多民族杂居的地方，满足、蒙古族、汉族还有其他的民族，都会说汉话。你要想学学蒙古话可是很方便。” 陈武笑了，说“老爹，到时候再说吧！” 车马过了安达，陈武放眼望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发愁的说“老爹，这大草地没边儿没沿儿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咋找人打听姓厥的人家儿呀？” 陈粟说“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别看这是一片大草地，你仔细看看，这草地里有车辙。有车辙就有路，有路就能通着村子。咱们顺着路走，准能找着人，那不就能打听姓厥的了吗？” 陈武服气的说“还是老爹细心，这草地里真的有一条路。” 陈粟说“到了个新地界，说话办事儿不能毛愣三光的。老话说得好，老要张狂少要稳，人上了年纪，别拿岁数大了当做负担，要保持一股子精气神儿。年轻人要学会少年老成。学会老成不是让你老气横秋的，是让你沉稳下来。记住了吗？” 陈武说“老爹，我记住了，再不毛躁了。” 马车顺着草原上的小路逶迤行进，陈粟和陈武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边儿，呼吸着大草原上清新的空气，欣赏着草原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到也不显得寂寞。 一路上都是陈仲在赶车，张氏和三个闺女一个老旮瘩小小子在车里颠簸着，这会儿马车进了大草原，风吹草动好像大海的波涛滚滚，透过车窗看着草原万紫千红的景色，不觉心旷神怡精神一振。 大姐陈瑜高兴的说“老娘，您看这大草地上这么多花儿，比咱辽西的大山里可漂亮多了！” 张氏感叹的说“今后咱就要在这块儿地方过日子了，天天有花花草草的陪着你，让你看个够！” 二闺女陈凤说“老娘，我想下去摘花儿！” 张氏说“等咱把家安妥了，天天你都可以去摘花。现在可不行，咱得先找人，不然今天晚上住哪儿去呀！” 三丫头眼尖，指着远处说“老娘，您看那边儿有人来了！” 车上和马上的人都发现了，在马车前进方向的右侧，两匹快马正向这边儿飞奔而来。陈粟和陈武因为是骑在马上，所以比车内的人看得更为广阔，早就发现了有人骑着马过来了。草原上地广人稀，难得看到有人活动。尤其像陈粟这一家八口儿，正在茫然无措的寻找姓厥的人家时，忽然发现有人过来了，那份儿企盼的心情就更为迫切了。 转眼之间两匹快马来到了跟前，骑在马上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都是身穿长袍，紫红色的脸膛油光闪亮。两匹快马因为收缰过急，稀溜溜的一声嘶鸣，前蹄扬起老高才落到地上。 马上的中年男子疑惑的看着骑在马上的陈粟和陈武高声问道“是远道儿来的客人吧？欢迎来到草原做客！你们这是要到谁家呀？” 陈粟在马上双手抱拳躬身施礼朗声回答说“在下陈粟，是从辽西过来的，到这儿寻访个亲属。因为是初次来访，不知道路，麻烦二位能告诉我们，萨尔图有没有一户姓厥的人家？” 听陈粟说是从辽西过来的，要到萨尔图寻找姓厥的人家，穿长袍的男人说“你们找老厥家的人？”说着扭头看了穿长袍儿的中年女人一眼。 穿长袍儿的中年女人兴奋的说“你们是老厥家的啥亲戚呀？” 陈粟说“我师父名叫厥阳，是师父让我们从辽西到黑龙江萨尔图来投奔他的家人的。” 穿长袍儿的女人问陈粟“你说的厥阳是不是个道士呀？” 陈粟说“正是！” 穿长袍儿的男人慌忙下马抱拳施礼说“怠慢了莫怪！我们俩人就是你要找的老厥家的人。论辈份厥阳是我们俩人的二大爷，你这是找对了人了！” 穿长狍儿的女人也下了马抱拳施礼说“欢迎来到大草原！”说着指着穿长袍儿的男人说“这是我三哥厥鸿飞，我叫厥鸿琴。今天真是巧遇，不过在这大草原上只要你们碰上人，打听老厥家没有不知道的，都能领你们去我家。” 陈粟高兴的说“这是道祖有灵，师父给我们引路呢！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厥鸿飞说“安达有人病了，我们俩已经跑了三趟安达了，病人还是不见好。今天这还是要去安达，正巧遇上你们了。” 陈粟听厥鸿飞说是给人看病去，不由得关心的问道“病人啥症状呀？” 厥鸿琴说“病人是安达火车站站长的二小姐，不吃不喝水米未进已经五天了，浑身冰凉躺床上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儿，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厥鸿飞叹了口气说“唉！生死有命，我们把心尽到了，这叫回天无力，只能是各安天命了。” 陈粟说“吃的啥药呀？” 厥鸿琴说“牙都咬死了，啥药也灌不下去，愁死人了！” 陈粟说“我跟你们去看看行不？” 厥鸿飞惊讶的说“你也会看病？” 陈粟说“跟师父多年，学了点儿医道皮毛。本该叫一家人下车先见个面儿的，上安达这是救命的急事儿，就顾不得礼数了。” 厥鸿琴高兴的说“二大爷医术高超，你是二大爷的徒弟，半路相遇想必也是个缘份。这么办，我领着马车先回家，你和三哥去安达，这样儿两不耽误。” 厥鸿飞说“好主意！事不宜迟，咱们两下走着，回头家里见面儿有嗑儿再细唠！” 厥鸿飞和陈粟认镫扳鞍骑上了马，两个人顺着小路奔向了安达。 厥鸿琴见张氏和孩子们早就下了车远远的站着，就走过去说道“我应该叫嫂子吧？嫂子，我叫厥鸿琴，厥阳是我二大爷。他们俩急着上安达救病人去了，我带你们先回家等着他们。嫂子你们上车吧，咱们现在先回家。” 陈武刚才在一旁都听清了，这时候说“老娘，这就是到家了！上车吧，咱们跟着走就行了。” 厥鸿琴上了马，有马车跟着，这回不能快马加鞭了，只能和陈武边唠嗑儿边信马由缰的走着。 厥鸿琴问陈武“你叫啥名字呀？” 陈武说“我叫陈武，赶车的是我大弟弟，叫陈仲。车里是我老娘，还有我大妹妹和二妹、三妹，加上老兄弟我们这是全家八口儿人。” 厥鸿琴说“这回好了，你们这一过来咱老厥家又添丁进口儿了！厥阳是我二大爷，听我爹说，二大爷从小就身体不好，已经躺在棺材里要埋了，让一个老道给救活了。二大娘怕养不活，就让老道给抱走了。后来才知道跟着老道去到辽宁了。这几十年常有书信寄过来。咋样，我二大爷还好吗？” 陈武说“师爷羽化升天了，临终嘱咐我老爹，让我们上黑龙江萨尔图来找你们。” 厥鸿琴惊讶的说“咋着？二大爷……走啦?!啥时候的事儿呀？” 陈武说“个把月前的事儿。师爷一辈子救了很多人，临秋末晚儿的时候没能救了自己。” 厥鸿琴伤感的说“人都有这一天，皇上还惦记着长生不老呢，可能吗？秦始皇打发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去东瀛找仙药，不是连人都没回来吗？” 陈武说“师爷这一辈子也能写一部天书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救死扶伤，广结善缘。下到普通老百姓，上到大清朝的太后、皇上，都让师爷看过病。就连咱们东三省的总督徐世昌大帅，都和师爷是好朋友。老人家这一辈子过的，既平平淡淡，又轰轰烈烈，谁想到日崩一下子说走就走了，我老爹想起来就掉眼泪！” 厥鸿琴说“我们都没见过二大爷，可是全家老小都知道二大爷。唉！老一辈儿的人该走了谁也留不住，就是咱们活着的人，谁又能保证注定能过上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呢？” 陈武说“生在大清朝算是倒了血霉了！我们老家是山东，十好几口儿人种着十多亩地，年成好还能将就着过个能吃饱饭的日子，年成不好刨去交捐交税，剩下点儿粮食都吃不了半年！要不是跟我妈到辽宁找我老爹，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 厥鸿琴说“到了咱这儿你就不用担心吃饭的事儿了。大草原，家家户户都养着牛羊，鸡鸭鹅狗满院子跑，草原上还有黄羊、傻狍子，想吃鱼了拿个盆到泡子去㧟，鲫瓜子、草根、胖头全都是野生的。你们来萨尔图就对了，辽西比不了这块儿！” 陈凤从车窗户那儿探出个脑袋不相信的说“我们那儿吃鱼是下网，你们这儿吃鱼拿盆㧟？那能抓着鱼吗？” 厥鸿琴说“别着急，等你们住下来，我带你去拿盆㧟鱼，到时候你就相信了！” 陈凤说“我该管您叫啥呢？” 厥鸿琴说“要从你师爷那儿论，你得管我喊姑，叫四姑吧！” 老旮瘩陈熙在车窗户那儿露出半个脸儿来喊着说“四姑，我要撒尿！” 陈凤不高兴的说“去去去，别捣乱，上那边儿窗户尿去！” 老旮瘩陈熙喊着“四姑，我要下车撒尿！” 陈仲停住了马车掀开车帘儿冲陈熙说“就你事儿多！懒驴上磨屎尿多！下车吧，快点儿尿！” 陈熙冲陈仲做了个鬼脸儿，跳下了马车，跑到马车后边儿撒了泡尿，回来又爬上了马车，回头看着厥鸿琴说“四姑，你们这儿的鱼有刺儿吗？” 厥鸿琴说“是人就有骨头，是鱼就有刺儿，鱼刺就是鱼的骨头。咋着，想吃鱼啦？” 陈熙嗯了一声说“我就是怕鱼刺儿，鱼要没刺儿多好呀！” 厥鸿琴说“行，等住下了四姑就给你做没有刺儿的鱼吃。” 陈熙高兴的说“四姑说话算话！” 厥鸿琴说“四姑说话必须算话！”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一 安达施针救病患陈粟名震大草原 ‍ 两骑骏马在大草原上疾驰，马上的汉子不断加鞭，骏马在草原上翻蹄亮掌，两匹马很快就到了安达火车站。 安达火车站是中东铁路一个重要的货运和技术支持枢纽站，老毛子当初建设中东铁路的时候，是光绪二十七年。火车站并不大，因为是货运站，所以候车室很小。火车站是浓郁的俄罗斯建筑风格，站长室和车站的其他建筑是一体的。 火车站的家属楼离火车站非常近，两匹快马就停在了家属楼的门前。厥鸿飞和陈粟飞身下马，急骤的马蹄声也让焦急的主人闻声迎出屋门。 陈粟定睛一看才发现，迎出门来的是个老毛子，高高的、瘦瘦的，抠喽眼儿高鼻梁，一头的黄色卷毛儿，满脸带着焦急的神色。陈粟把脸转向了厥鸿飞，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厥鸿飞对陈粟介绍说“这是老毛子站长，他叫谢尔盖，我们都喊他老盖。”又对这个老毛子说“老盖，我又给你请来个郎中，让他帮你闺女看看。” 老盖操着带有俄罗斯口音的汉话说“谢谢！谢谢！看你们这个时辰还不到，把我都急死了！快进屋吧！” 厥鸿飞说“老盖，你可不能急死，你闺女还得等你救活呐！” 老盖说“不不不！我救不活我闺女，得靠你们了！这么多天了，咋还是老样子呢？” 厥鸿飞说“别着急，这不是陈大夫来了嘛，让他给你闺女好好瞧瞧。” 说着话老盖领着陈粟进了一间屋子。陈粟定睛一看，一个老毛子姑娘躺在床上，脸色刷白，呼吸微弱，一副濒临死亡的样子。 陈粟见状不敢怠慢，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手给老毛子姑娘把脉。老盖紧张的站在床前，紧盯着陈粟的脸，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厥鸿飞也关切的看着陈素，见陈粟长出了一口气，忙问陈粟“咋样？” 陈粟说“任督二脉不通，气血凝滞，大小周天运行不畅，气虚血弱，挺严重的！” 厥鸿飞说“我看也是这病，就是她张不开嘴没办法吃药，这可咋整呀？” 陈粟说“没事儿，既然不能吃药，咱就用针刺疗法。” 说着话陈粟在贴身的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绣花的锦囊，打开锦囊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分开老毛子姑娘的头发，就要往头顶的百会穴扎进去。 厥鸿飞正在关注陈粟想要如何针刺，冷不防老盖一步窜了过来，两手死死的攥住了陈粟拿着银针的右手，惊恐的喊着“你要干啥？你想要干啥?!” 随着老盖惊恐的喊叫声，房间的们被撞开了，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个老毛子，连男带女的全都看着躺在床上的老毛子姑娘，这些老毛子不明白老盖为啥喊叫，以为病人出啥问题了呢！ 陈粟看着老盖平静的说“老盖，你别攥着我不撒手呀！” 老盖看着陈粟手里的银针说“你拿出来这么细长的针想要干啥？” 跑进屋来的老毛子这才发现，陈粟的手里捏着一根细如发丝长有三寸银光闪闪的一根针，左手分开病姑娘的头发，正要把银针扎进脑袋里去，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陈粟。 陈粟说“老盖，我这是要给你闺女治病呀！” 老盖气愤的喊着说“用这么长的针往脑袋里扎，你这不是治病，你这是谋杀！你想要杀死我姑娘！” 陈粟说“老盖，你别紧张，你姑娘张不开嘴不能吃药，我这是用中华传统的针刺疗法，通过针刺穴位让你姑娘活过来。” 老盖不相信的喊着说“不可能！你这是骗人！有病吃药才能治病，没见过扎针治病的！你这个针也不带药水，不是骗人是啥?!” 陈粟说“我们的中医讲究寻经取穴治病。人的身体里有十二条经络，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十二条经络就好像是人身体里的十二条道路，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就好比是这十二条道路上的车站，对了，就好像是你这个安达车站。你这个车站堵住了，火车就通不过去了，你闺女就不能活了！我要给你闺女治病，就得找到你这个安达车站，给安达车站扎针，你姑娘就能活过来了。你明白了吗？” 老盖嚷嚷着说“我不明白！我闺女有病，你要给我的车站扎针，给车站扎针能治病吗？给车站扎针你扎我姑娘脑袋干啥？你这一下子不就把我闺女扎死了吗？” 陈粟无可奈何的说“我这半天白说了！” 厥鸿飞听明白了，跟老盖说“老盖，你先把手松开，听我仔细跟你说。” 老盖生气的说“你叫他站起来离开我闺女，不然我一松手他又该扎我闺女了！” 厥鸿飞只好对陈粟说“你先站起来吧，要不然他也不放心。” 陈粟只好先站起身，对厥鸿飞和老盖说“这丫头的病中医叫做尸厥，说白了就是假死。 尸厥也称为厥症，是一种以突然昏厥、意识不清或四肢冰冷为特征的疾病，也称为暴厥。疾病发作后，大部分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意识，严重的病例也可能一厥不复，那就没治了！ 病因往往由于阴阳失衡，气血活动紊乱，气血颠倒，堵痰食噎，使清窍闭塞；或气血不足，精明失养引起。在这许多原因中，精神因素是最常见的。 总的来讲，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疾病，患者会出现头晕头痛情况，如果病情发展严重的话，患者直接就会昏迷，另外还会伴随着很多全身性的症状，比如视力和听力下降。 人的脑瓜顶上有个洼下去的地方，是人脑袋骨缝交界的地方，脑神经和脑血管集中的地界，这地方就是百会穴，是一个容易让人受伤的地方。百会、百会，所有的经络交汇的地方，所以叫百会穴。用指尖按压这个穴位，会感觉轻微的疼痛。 这个穴位主治惊悸，健忘，高血压，低血压，尸厥，中风不语，躁狂，癫痫，癔病，耳鸣，失眠，鼻塞，脱肛，痔疾，阴挺，泄泻。 采用针刺百会穴位，再配天窗穴，可以治中风失音不能言语；配长强穴、大肠俞穴治小儿脱肛；配人中穴、合谷穴、间使穴、气海穴、关元穴治尸厥、卒中、气脱；配脑空穴、天枢穴治头风；配耳穴的神门埋针戒烟；配养老穴、风池穴、足临泣穴治头昏；配透曲鬓穴、天柱穴治脑血管痉挛、偏头痛；配水沟穴、足三里穴治低血压；配水沟穴、京骨穴治癫痫大发作；配肾俞穴主治各种炎症。 针刺疗法一般下针刺半寸到一寸。为啥取百会穴呢？人有任督二脉，百会穴是督脉足太阳经的汇集点。是手足三阳经及督脉阳气的汇集点。由于百会穴处于人的头顶，在人的最高处，因此人体各经络上传的阳气都在这个地方交汇，中医又称三阳汇。 三阳指手足三阳经，五会指五脏六腑的气血都汇聚于此。百会穴是手足三阳经的阳气汇聚而成，但以膀胱经以及督脉传入的阳气最多，所以是督脉足太阳之汇。人的周身气血物质是大小周天的充盛阳气，散热冷缩后顺着督脉上传到前顶穴，可以升阳举陷，益气固脱。所以我在你闺女不能吃药的情况下，只能采用针刺疗法。孩子尸厥假死已经好几天了，再不抓紧抢救，就把闺女耽误了！” 厥鸿飞听明白了，老盖越听越糊涂！老盖指着陈粟问厥鸿飞“他还是坚持要扎针吗？” 厥鸿飞说“听清楚啦？就得扎针！” 老盖疑惑的说“又不扎安达车站了？要扎百会？百会在哪儿？在安达吗？” 厥鸿飞说“还是没听明白！百会在你脑瓜儿顶上！” 老盖吓了一跳，紧张的说“怎么，要给我扎针吗？给我扎针能治好我闺女吗？” 屋里的一帮老毛子紧张的看着老盖，厥鸿飞气得直说“扎你顶个屁用！就得扎你闺女，扎了就活了，不扎就死了，你让不让扎？” 厥鸿飞这一句话把老盖问憋住了，老盖心疼闺女，又信不过扎针，听陈粟跟厥鸿飞说了半天，厥鸿飞看样子是明白了，可是老盖听不明白呀！ 老毛子本来就不懂中医，眼看着厥鸿飞兄妹二人跑过来好几趟，也没把闺女的病看出个子午卯酉来，满心里的着急上火又没处发泄去，再一看陈粟拿出来一根儿三寸多长的银针要往闺女的脑袋上扎，那么长的针要是扎脑袋里边去，还不得一下子就扎没气儿了呀？所以才蹦起来抓住陈粟的手不敢松开。 这会儿听陈粟跟厥鸿飞一通说，厥鸿飞是同意扎针了，可是老盖终归不是中国人，他是真害怕呀！别说往脑袋里扎那么长的针，平常手上扎根刺儿还那么疼呢，何况是扎脑袋呢？ 现在听厥鸿飞这么一问，老盖心里没准主意了。让扎不让扎呢？老盖不敢回答，转着眼珠儿看进屋来的这些老毛子。这帮老毛子一看老盖在那儿瞅着他们转眼珠儿，就七嘴八舌的问老盖，老盖就跟这些老毛子呛呛起来了。老毛子跟老毛子说话说的都是俄语，厥鸿飞和陈粟谁都听不懂，只能在一边儿干看着。 老毛子呛呛的差不离了，老盖过来了，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说“是不是不扎针就活不了了？” 陈粟说“耽误时间太长了，扎针还有希望，不扎针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 老盖听着心里难受，眼泪就掉下来了，咧着大嘴刚要哭，厥鸿飞说“别哭！别哭！人死了才哭呢，活着不能哭！” 老盖咧着嘴没哭出来，硬是把哭声憋回去了！ 厥鸿飞说“老盖，你们商量了那么半天，到底是咋定的呀？” 老盖说“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吗？反正孩子已经是这样儿了，左右也没好儿了，扎吧！扎吧！” 陈粟再次走到床前，左手分开病人的头发，右手找准了百会穴，银针认准了穴位，轻轻一扎缓缓的边捻针边进针，老盖一开始还敢看，后来就把眼睛闭上不敢看了，再后来干脆把身子一扭，来了个眼不见心静。厥鸿飞回头一看进屋的那帮老毛子，全都闭着眼睛在胸口那儿划十字，嘴里还都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的都是啥。 陈粟把针扎进了百会穴，感觉进针有阻力，心说真是把病耽误了，于是进针就深了一些，三寸的银针扎进去一寸。停针十分钟后，陈粟再次捻针，感觉阻力小多了，但是还有气场粘滞着进针，于是又缓慢的再次进针半寸。只见病人的头顶上余下的一寸半银针在头顶上不住的颤抖！厥鸿飞看得提心吊胆真有点儿不敢看了！这是脑袋呀！脑壳里边儿不光有神经，还有脑浆呢！这一下子扎进去一寸半，这要是扎偏喽，一下子人就交代了！ 陈粟这回不停的捻针，厥鸿飞眼看着陈粟继续的进针，额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陈粟扎针，厥鸿飞冒汗，为啥呀？吓的！ 厥鸿飞心想，我看病虽说没看明白，但是不至于把病人给治死呀！三寸的银针，现在已经扎进去一多半儿了！陈粟呀，你刚到黑龙江还没到萨尔图呢，你这玩意儿要是把人扎死，你得给人家偿命不说，我也跑不了呀，至少我得在笆篱子里蹲个十年八年的吧？” 厥鸿飞越想越怕，走到陈粟跟前说“陈粟，还往里进针呀？别扎出事儿来呀！” 陈粟笑着说“别担心，我师父的独门针法，没问题，我心里有根！” 厥鸿飞提心吊胆的说“见过扎进去一寸的，你这都快进去二寸了，见好儿就收吧！” 陈粟说“督脉还没通，还得再深点儿刺激。” 厥鸿飞有点儿急了，伸手就想拦着陈粟，电光石火之间，厥鸿飞的手碰上了陈粟捻针的手，陈粟就感觉银针像被吸引似的，突然自己往里进去一段儿，陈粟高兴的说了声“好！通了！” 陈粟因为高兴，声音大了点儿，满屋子的老毛子全都扭过头来看向陈粟，厥鸿飞也被陈粟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见陈粟快速捻针，猛然间拿住银针尾部突然提针，躺在床上的老毛子病闺女轻轻的哎哟了一声，就这轻轻的一声，犹如响晴的天儿炸响了一声霹雷，一屋子人都傻了！ 老盖愣怔了片刻，突然像是大梦初醒，嘴里狂喊着“娜达莎！娜达莎！……”往床边扑了过去。 屋里这些老毛子也都一窝蜂的涌到了床边，你推我挤的乱成一团！ 老盖跪在床边紧紧攥住娜达莎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抹眼泪。娜达莎有气无力的说“爸，我渴了，我想喝水！” 一个胖女人挤出来给娜达莎端水送过去，把老盖撵出来说“外边儿哭去，哭够了再进来！” 老盖抹着眼泪挤出人群，高兴得拉着陈粟的手说“奇迹！奇迹！你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奇迹！只用了一根针救活了娜达莎，中国的医生，你太伟大了！我要好好的感谢你！” ‍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二 起死回生留陈粟俄国姑娘动真情 ‍ 老盖自责的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中国的医术。扎针真的能救命，这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娜达莎还需要扎几针？” 陈粟说“你的娜达莎现在需要恢复身体，我和厥大夫得先回去了，过两天我们再过来，继续给娜达莎扎针。” 老盖听陈粟说要回去，立刻高声大叫着说“不！不！你不能回去！你走了万一娜达莎再出现了危险咋办？你不能走！你必须留下！我要好好的感谢你们两个中国医生！” 陈粟说“老盖，你不知道，我们全家今天刚刚来到大草原，是厥郎中让我来给娜达莎看病的。我全家今天还不知道住在啥地方呢，我得回去想一想该怎么盖几间房子，老盖，我还得过日子呢！” 陈粟的话老盖听懂了，这也让老盖更加感动了。老盖拉着陈粟的手说“哥们儿！你和厥郎中就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你们俩就是我老盖的哥们儿！陈哥们儿，你的事儿今后就是我的事儿，你需要盖房子就是我需要盖房子！房子的事情不用你考虑，我这里有修铁路的施工材料，红砖、房瓦、水泥、沙石，还有盖房子的工人，都由我来负责，你只管住在安达，把娜达莎看好了，我保证，等你回家的时候，你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了！” 陈粟也被老盖的话感动了，真心的说道“老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盖房子是我自家的事儿，我家十好几口儿人，不是简单的一间房，盖房子是大事儿，那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我不能让你花这么多钱！” 老盖又喊起来了“不不不！不是我个人花钱，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修中东铁路剩下的，不用花钱，这是沙皇奖励你的，我说了就算！你们两个今天谁也不许走，不然就太让我伤心了！” 陈粟看着厥鸿飞为难的说“鸿飞兄弟，你看这事儿咋整呀？” 厥鸿飞想了想说“厥鸿琴不是陪着嫂子回去了吗？今晚上咱就不必操心了。吃的、住的都会安排好的，这点儿你不用担心。老盖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家伙……” 老盖又喊起来了“不是家伙，是哥们儿！哥们儿！” 厥鸿飞赶紧纠正过来说“对对，是哥们儿！老毛子不说谎话，当初修这条铁路安达就是个施工的材料场、大库房，老盖说不用花钱就真是不用花钱。” 老盖高兴的说“这才像哥们儿说的话！” 厥鸿飞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你留在这儿，我陪你一晚上，明天早起来我回去，把这边儿的情况跟嫂子说一下，别让嫂子担心。毕竟人命关天，老盖的担心也不是瞎寻思，娜达莎也真是离不开你。” 老盖开心的大笑着拥抱厥鸿飞说“谢谢你，哥们儿！要不是你，陈哥们儿也不能来到安达。明天早晨我就安排车，你带路往萨尔图送材料，后天工人就过去，我要给陈哥们儿盖一座宫殿，必须的！” 丰盛的俄罗斯晚餐终于让陈粟觉得没吃饱！白酒没少喝，陈粟和厥鸿飞还没喝咋着呢，老盖就喝得一塌糊涂了。俄罗斯的男人天生的喜欢喝酒，老盖也是如此，尤其喜欢喝中国的高度白酒。但是他们喝俄罗斯的伏特加还勉强将就，喝中国白酒，喝一次醉一次。老盖今天因为陈粟把娜达莎救活了，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心情而放量豪饮，结果就是喝到一半儿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老盖的媳妇儿是个胖得出圈儿的俄罗斯女人，按照陈粟的说法，就是这个俄罗斯的胖娘儿们儿能够装进去三个陈凤！ 胖归胖，但是人不错，热情、豪放，就是中国话说的不怎么好，知道老盖喝醉了，一个人就把老盖像拎只小公鸡似的拎出去了，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嘟囔着满嘴俄罗斯话，但是是笑着嘟囔的。 陈粟很奇怪，娜达莎是个长相瘦弱的俄罗斯美女，真的是这个胖女人生的吗？陈粟表示严重怀疑！ 厥鸿飞说“俄罗斯女人，当姑娘的时候是仙女儿，结了婚以后是肥婆，家家如此，不奇怪。俄罗斯人的食品很简单，不像中国人饭菜那么复杂。他们都喜欢吃中国菜、中国饭，但是就是不会做，天天吃面包喝土豆汤也不嫌单调。这是个野心特别大的民族，占了中国很多地方，修这条铁路也是为了想要吞掉东三省。当年铁路修到这块儿的时候，只有几户蒙古人，俄罗斯人来了几十户。这些房子都是当年盖起来的，你别说，俄罗斯人盖的房子，冬暖夏凉，还挺宽绰。俄罗斯人说安达是他们的，其实安达是满族、蒙族话，谙达、俺答是朋友、贵客的意思，老毛子不懂，按照中国话的意思，就给写成安达了。” 陈粟说“咱真让老盖给我盖房子吗？” 厥鸿飞说“老毛子说盖就让他盖呗，占了中国的地方，中国人把他闺女救活了，又不花他自己的钱，老盖特鬼道，花沙皇的钱替自己谢谢你，盖几间房子算啥？他闺女的命能用房子换来吗？” 陈粟想了想，有点儿没想清楚。心里寻思着人命和钱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但是花老毛子的钱也算是坑老毛子一把，谁让他们占中国的地方呢？这么想着觉着也是心安理得，就睡着了。 老盖真是说话算话，第二天就安排了四辆马车往萨尔图拉沙石和洋灰。厥鸿飞先骑马回去安排房场，又跟张氏把话交待清楚喽，张氏正发愁今后住的地方呢，凭空就有人要来给盖房子了，这可真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乐得张氏合不上嘴。草原上土地有的是，厥鸿飞帮忙选了块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然后又去把运沙石、洋灰的马车接过来，忙得脚打后脑勺儿！ 张氏不放心陈粟，马车回安达拉料的时候，张氏让陈武骑马跟过去看看。陈武到了安达一看陈粟啥事儿没有，正给娜达莎扎针呢！可是没想到，娜达莎见到陈武，一颗心就扑到了陈武身上了。 俄罗斯的姑娘本来成熟的就比中国姑娘早，而且不像中国姑娘那么含蓄，娜达莎见到陈武的瞬间，中国的月老就拿着丘比特的神箭，一下子射中了娜达莎的小心脏！ 陈武笔挺的身材、清瘦的脸庞、剑眉高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红润的双唇，一口整齐的皓齿，说话温文尔雅，走路稳稳当当，一个中国的翩翩少男所具备的气质，让这个俄罗斯的姑娘立马就魂不守舍了！ 娜达莎是情窦初开，陈武是毫不知情。中国的小伙子在感情世界上一般都是傻乎乎的，陈武去安达不是寻找爱情去的，人家那是看望老爹去的，谁会想到让一个俄罗斯姑娘动了心呢？ 陈武陪着老爹给娜达莎扎针，一边跟陈粟说昨天到了萨尔图以后的事情。陈武说“昨天四姑带着我们到了萨尔图，好家伙，四姑全家人都跑出来迎接我们。大伯、大娘、大姑、大姑父、二伯、二大娘、二姑、二姑父、三叔、三婶儿、四婶儿、四姑父，还有一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好几个大院套儿，好大的一个家族，四姑嗷唠一嗓子，眨眼儿的功夫院子里就人满了。不光是老厥家的人，左邻右舍的也都过来了，听说您是我师爷的徒弟，咱全家从千里之外来到萨尔图，那份儿热情把我们都烫得够呛！三婶儿和四姑把我老娘接进了屋里，我们哥儿仨、姐儿仨就让一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给扯走了，邻居们都喊着要摆席面儿接待远来的亲戚，这真是拿咱没当外人呀！ 晚上都是分开住的，一家分一个都没够分！邻居们都说好了，谁家请客就住谁家，房子大伙儿帮着盖，大伯不干，说不麻烦邻居，结果让这些邻居一起哄，再也没敢往下说。 有说杀羊的，有说宰猪的，还有个老爷子喊着要杀牛！老爹，悘箴观是一家人也没这么热闹过呀！ 今天早晨四叔回去以后，送料的车把式把您说成活神仙了，说您用一根针把娜达莎给救活了，这个信儿立马就都传遍了！帮着从马车上卸料的邻居们都听傻眼了，说老厥家这是又来了个神医呀！老爹，您得准备好了，回去您得当个老人参泡在酒里边儿了！” 听陈武说自己的老爹是老人参，娜达莎禁不住笑起来。陈武没想到这个俄罗斯姑娘能听懂中国话，就问娜达莎“你笑啥？” 娜达莎笑着说“你说你老爹是老人参，还能把你老爹泡在酒里边，这么大的人泡起来，那得多少斤中国白酒呀？” 陈武惊奇的说“你会说中国话？” 娜达莎说“差不多吧！我是半个中国人呢！” 陈武奇怪的问娜达莎“你不是俄罗斯人吗？咋会是半个中国人呢“” 娜达莎说“你老爹把我救活了，又重新给了我生命。生我养我是我的父亲母亲，给了我新的生命是你的老爹，所以说我是半个中国人。” 陈粟说“闺女，这件事儿你别放在心上，我是个郎中……就是你们说的医生，郎中是治病救人的，不管是啥人，我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行行都有本行的规矩，救人第一，这就是郎中的规矩。” 娜达莎说“我们俄罗斯人也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就像你们中国人说的，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是要报恩的，老人参老爹！” 陈粟听娜达莎用俄罗斯的怪声怪调说出来老人参老爹，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禁笑起来。陈武也笑了，对娜达莎说“你给我老爹起外号儿，回头我告诉我老娘去，就说有个俄罗斯女孩子管我老爹叫老人参，看我老娘找你算账来！” 娜达莎说“等我好了不扎针了，我到萨尔图去看望你家这个老人参，还要找你去呢！” 陈武说“好呀！到我们那儿的大草原看看，好漂亮呢！遍地都是野花，我让妹妹陪着你采野花去！” 娜达莎深情的说“干啥让你妹妹陪我呀？你陪着我不行吗？” 陈武不好意思的说“我陪你……也行！” 陈粟说“陈武，家里那么多事儿，你别老在这儿呆着啦。回去告诉你娘，别惦记我，我在这儿挺好的，过两天娜达莎不扎针了，我就回去了。” 陈武站起身来说“爹，那我就回去了，有空儿我再过来看您。” 娜达莎恋恋不舍的看着陈武说“咋着，你要走啦？啥时候再来呀？” 陈武跟娜达莎摆摆手说”有空儿了我再来看你，好好扎针，早点儿恢复健康！回见！” 娜达莎眼看着陈武转过身去大步的走出了房间，心里头窟嚓一下子好像空了似的。 陈粟今天给娜达莎扎的是百会穴、人中穴、合谷穴，用了三根银针刺穴，坚持着轻进针，长停针、慢捻针、深入针。 娜达莎对于陈粟的针刺疗法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么长的银针扎进身体力去竟然不疼，这让娜达莎感到不可思议。 娜达莎问过陈粟“扎针应该是很疼的，您扎针为啥会不疼呢？” 陈粟笑了，说“因为扎的是身体的经络穴位，所以不疼。” 娜达莎继续追问“俄罗斯人的身体和中国人的身体都有经络穴位吗？” 陈粟说“当然！不止俄国人和中国人，全世界的人都有经络穴位。” 娜达莎想不明白，问陈粟“人有心肝脾胃肾，有大肠、小肠和肺、胆、膀胱，我在书上都见过，但是没见过经络和穴位。人的身体里真的有经络和穴位吗？” 陈粟对娜达莎的提问感到很难跟她说清楚。于是就跟娜达莎说“咋跟你说呢？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文化了。中国五千多年前在医学上的发现，是你们所不了解的。就像你说的，人有心肝脾胃肾，有大肠、小肠和肺、胆、膀胱，这些你在书上都见过，但是你没见过经络和穴位。 人身体里的经络和穴位是看不见的……” 娜达莎说“既然看不见，那就是不存在的。中国人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见过你怎么证明经络和穴位存在呢？” 陈粟说“人身体里的东西有些你是看不见的，比如你要喘气，你能看到喘出来的气吗？” 娜达莎说“冬天我能看见气，是白色的。夏天就看不到了！” 陈粟说“那么你夏天是不是就可以不喘气了呢？” 娜达莎说“不可以的，那我就憋死了！” 陈粟说“人的身体里经络和穴位是真实存在的，你虽然看不见，但是你能感觉到。” 娜达莎不相信的说“我能感觉到穴位？不可能吧?!” 陈粟耐心的说“比如咱们给你扎针的百会穴，你往你的头顶摸摸，有一个地方能感觉比别的地方低一点儿，你用手使劲儿往下按，会感到稍微有点儿疼。你试试吧！” 娜达莎用手摸索着摁了摁，高兴的说“找到了，真的有点儿疼！” 陈粟说“等不扎针了我再告诉你。中国的针刺穴位，外国人都不了解，认为很神秘。这是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来的，针刺疗法，合着天地人的道理呢！”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三 天地人寰红尘事异国他乡儿女情 ‍ 娜达莎奇怪的问陈粟“天地人？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扎针治病，是跟人有关系。你又不是给天地扎针，怎么会跟天地有关系呢？” 陈粟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求知欲旺盛的俄国姑娘说”咋跟你说呢，我们的祖先认为，人是生活在天地之间的，每个人也都是一个完整的天地。” 娜达莎困惑的眨着大眼睛问陈粟“人就是人，又不是石头和空气，怎么每个人也都是一个完整的天地呢？” 陈粟说“你仔细想想，凡是天地之间有的东西，人的身上也都有。” 娜达莎不相信的说“不会吧？天有风雨雷电，人有吗？” 陈粟说“有哇！人有喜怒哀乐！” 娜达莎说“天上会下雨！” 陈粟说“人会流汗！” 娜达莎说“天会刮风！ 陈粟说“人会喘气！” 娜达莎说“天会打雷！” 陈粟说“人会呐喊！” 娜达莎说“天有闪电！” 陈粟说“人有目光！” 娜达莎说“天有云彩，飘呀飘呀满天飘，人有吗？” 陈粟说“咋没有呢，人有两只脚，走呀走呀到处走！” 娜达莎说“不说天了，说地！地上有江河，人有吗？“ 陈粟说“当然有，人有血液呀！” 娜达莎说“江河流入大海了，人的血液流到哪儿去了？” 陈粟说“流到心脏去了呀！” 娜达莎说“那那……那地上有高山，人有高山吗？” 陈粟说“必须有呀！人有全身的骨骼，就是人的高山！” 娜达莎说“地上有森林，人有啥？” 陈粟说“人有头发呀！你头上长长的头发就是你自己的原始森林呀！” 娜达莎说“地上还有草原，遍地都是青草，人有遍地的青草吗？” 陈粟说“人有全身的汗毛，这就是人的青草呀！” 娜达莎说“地上有五湖四海！” 陈粟说“人有五脏六腑！” 娜达莎说“地上还有……还有……还有好多东西我们还不知道呢！” 陈粟说“人也一样啊，我们对自己也有很多东西搞不清楚呀！” 娜达莎叹了口气说“唉！说不过你！我就对你说的经络和穴位搞不清楚！” 陈粟说“天地之间有了人，人的身体就会和天地相通。天有一年四季，人有四肢百骸。一年有十二个月，人有十二条经络。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人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你说是不是天地人是一体呀？” 娜达莎惊奇的瞪大了两眼说“怎么会是这样呢？你们中国人真是太神奇了！你们的祖先把人看做了天地，要不是听你说，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陈伯伯，你真伟大！” 陈粟笑了，说“不是我伟大，是我们的老祖先伟大！老祖先给我们中国人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救活你的针刺疗法，就是流行在中国几千年的医学成就。” 娜达莎说“陈伯伯，中国的医生都会针刺疗法吗？” 陈粟说“那到不一定。中医的治疗方法有很多种，吃中药是最普遍的疗法，中药除了熬草药以外，还有丸散膏丹的成药。根据病情的不同，还可以选择不同的疗法。比如推拿疗法、艾灸疗法、正骨疗法、拔罐儿疗法、针刺疗法、刮痧疗法、熏蒸疗法、热敷疗法、泡酒疗法，等等等等……” 娜达莎惊讶的说“这么多疗法呀？泡酒也能治病？” 陈粟说“当然啦！中国民间有很多郎中，都有自己独特的治病手段。在你们外国人看来不起眼儿的小东西，有的时候就能治大病。” 娜达莎敬佩的说“中国人的老祖先真的太聪明了！陈伯伯，等我病好了，你能教我学习针刺疗法吗？” 陈粟说“咋着？想要跟我学中医？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你得离开你的爹娘跟在我的身边儿几十年，你能做到吗？” 娜达莎干脆的说道“能！我能一直跟着你！” 陈粟笑了，说道“你能，你爹娘能舍得吗？你将来还得结婚，得有自己的家，你丈夫能同意吗？学中医当郎中，你还得读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你要跟着我学中医，想得太简单了！” 娜达莎说“这件事儿本来就不复杂嘛！我爹娘不会拦着我学习，结婚我就嫁给陈武，给你当儿媳妇，不就能跟在你身边了吗？” 陈粟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那儿了，看着娜达莎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想着俄罗斯的女孩子说话也太冲了吧？咋啥话都敢说呢？缓和了一下心里的不适，陈粟说“你这孩子，闹着玩儿的话哪儿能随便乱说呢！这要让你爹娘听见，还不得有别的想法。再别胡说八道了，啊?!” 娜达莎看着陈粟认真的样子，哏儿哏儿的笑起来。陈粟说“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俄罗斯人真是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哪儿能自己谈婚论嫁呢？这要是我们中国姑娘这么说话，会让人家笑话的。” 娜达莎笑着说“看你吓得那样儿，有啥不敢说的？心里咋想就咋说呗，有话不敢说，憋在心里多难受呀！” 陈粟赶紧制止娜达莎，严肃的说“别说了，这话到此为止。闹着玩儿的话说过头了就不好了。咱们还是扎针吧！” 娜达莎抬起手来说“你给我扎在手上的针，这是啥穴位呀？” 陈粟说“这个穴位叫合谷。” 娜达莎不解的说“中医真奇怪，大拇指和食指中间这点儿地方还有个别的叫法？为啥叫河骨呢？是不是河里有块骨头的意思？” 陈粟说“不是河水的河，是汇合的合、合作的合，谷是山谷的谷。按中国的解释，合，汇也，聚也。就是汇聚到一块儿的意思。谷，是两山之间的空地的意思。你别看就是大拇指和食指这点儿地方，大肠经的气血就汇聚在这儿，并且形成强大的水湿风的气场。合谷穴是三间穴天部层次横向传来的水湿云气，这股水湿云气在人的身体里顺着经络走到了合谷这个地方，由于合谷处于手背第一、二掌骨之间，肌肉间的间隙比较大，所以三间穴传来的气血才能在合谷这地方汇聚，汇聚之气形成强大的水湿云气场，所以这个地方才叫合谷。” 娜达莎问陈粟“陈伯伯，用针扎这个地方有啥用呀？” 陈粟说“对合谷穴进行针刺的作用是镇静止痛、清热解表、通经活络。同时针刺合谷穴也可以治疗头部和面部的病症，比如偏头痛、口眼歪斜、面瘫、脖颈痛、牙痛等，也可用于治疗发热、恶寒、咳嗽等病症。你的病是因为经络不通引起的，所以给你针刺合谷穴。” 娜达莎认真的问陈粟“陈伯伯，我自己可以用你的针扎合谷这个地方吗？” 陈粟一听吓了一跳，说“娜达莎，你想干啥？” 娜达莎说“学中医呀！学针刺疗法呀！” 陈粟吓得赶紧阻止娜达莎说“娜达莎，你可不能胡来！穴位虽小，可是都是人体关键所在。你连穴位都找不准呢，自己胡乱扎针，会闯大祸的。闹不好会加重你的病情，可不能自己瞎胡闹！” 娜达莎严肃的说“陈伯伯，我是认真的！” 陈粟吓得赶忙说“我比你还认真！不准自己动手乱扎穴位！” 娜达莎看着陈粟严肃的样子又笑了，说“陈伯伯，我是说学习中医我是认真的。” 陈粟松了一口气说“你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听你说话真吓人！不扎合谷了，我别让你说话老吓唬我了，咱们扎人中吧！” 陈粟说着就猛然提针要改换穴位，娜达莎疑惑的说“不让我说话？还能把我的嘴缝上吗？” 陈粟说“扎人中你就说不了话了！” 娜达莎说“人中？是扎肚脐吗？” 陈粟说“肚脐不是人中！你以为人中就是人的中间位置呀？” 娜达莎说“难道不是吗？“ 陈粟说“不是！人中在鼻唇沟的上三分之一处与中三分之一的交界处取穴，用针向上斜刺，具有开窍醒厥、清热祛风、通络止痛的效果，特别适用于救治危急情况，例如昏迷、中暑、危重病症等。能够使一些轻度昏迷患者即刻苏醒，并且对重症昏迷患者也有促进苏醒的作用。针刺人中是一种简便易行、效果明显的中医急救方法。” 娜达莎说“扎嘴唇呀？那我真的就不能说话了！” 陈粟说“不是为了不让你说话扎人中，是给你治病。当郎中哪儿能随便下针呢！” 娜达莎赶忙说“陈伯伯，等我说完话你再扎人中，不然你把我嘴唇扎上针了，我真说不了话了。” 陈粟说“好，你说吧！” 娜达莎说“第一，我要学中医针刺疗法！第二，我要嫁给陈武，给你当儿媳妇儿！” 陈粟没让娜达莎再往下说，把银针扎进了娜达莎的人中穴，嘴里说着“我让你再胡说八道！” 经过了十几天的精心治疗，娜达莎的身体已经康复了，陈粟决定要回萨尔图了。老盖夫妇决定要亲自送陈粟回家。无论陈粟怎么谢绝也不管用，陈粟只好依着老盖了。 其实老盖两口子要送陈粟回家有两层意思，一是要感谢陈粟救活了娜达莎的活命之恩，二是老盖的胖媳妇儿要看看陈武是个啥样儿的小伙子。这是丈母娘要上门儿相姑爷的意思呀！ 俄罗斯的女孩子是真敢说话，陈粟还没说要走呢，娜达莎已经把喜欢上了陈武跟老盖两口子摊牌了。对于陈粟这样的亲家，老盖两口子绝对没啥挑的。能有神医当实在亲戚，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老盖见过陈武，对于娜达莎选择陈武这个年轻人，老盖想的也很开通。闺女大了终归得嫁人，至于说嫁给了中国小伙子，老盖觉得也挺好的，小伙子温文尔雅，说话做事都没啥挑的，老盖到是挺满意的。 老盖的胖媳妇儿因为没见过陈武，心里总是不踏实。对于闺女的一见钟情，老盖的胖媳妇儿到也没啥见怪的，当妈的心疼闺女，闺女觉得小伙子好，那就肯定是好。至于陈武同意不同意，老盖两口子根本没寻思。俄罗斯人谈婚论嫁没有啥聘礼、陪嫁这一说儿，年轻人自己过日子，两家儿父母把孩子的生活日用置办齐了就行了。新房子都盖好了，选个日子就结婚呗！所以老盖的胖媳妇儿心急火燎的要看看陈武。 听说爹娘要亲自去送陈粟，娜达莎坚决要跟着去！陈粟劝娜达莎说“你身体刚恢复，从安达到萨尔图坐马车得颠哒一道儿，这次你就别去了，等身体绝对康复了你再去，行不？” 娜达莎说“老人参爸爸，我就要去！” 陈粟奇怪的说“咋不叫陈伯伯了呢？我咋成了老人参爸爸了呢？” 娜达莎一本正经的说“陈武说你回去就得被泡酒，因为你是老人参。你把我救活了，就是我的重生父母，所以就是我的中国爸爸。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老人参爸爸！” 陈粟无奈的笑了，说“行！你爱叫啥就叫啥吧，只要别差了辈儿就行。” 陈粟仍然是骑马，老盖一家三口儿坐马车，沿着草原上的小路去萨尔图。老盖坐在马车上也没闲着，跟陈粟一个车上一个马上的唠闲嗑儿。 老盖问陈粟“你从辽宁过来一路上就是骑马吗？” 陈粟说“就是一辆车，我们全家八口儿人，坐马车挤不下，我和陈武只好骑马过来了。” 娜达莎说”老人参爸爸，骑马骑了一千多里地，那不得累坏了呀！” 陈粟说“还行吧！要不是小鬼子和你们俄罗斯打仗也到没啥，只当是逛风景了。” 老盖说“你看咱这大草原的风景比你在辽宁咋样？” 陈粟说“这个不能比，我在辽西那是崇山峻岭，另有一番景色。萨尔图这是大草原，是花红草绿。老盖你是没到大山里去看看，满山的果树，秋天挂满了果儿，吃不完的吃！山涧里的水清澈见底，喝到嘴里是甜的。大山里有大山里的风景，大草原有大草原的风景，走的地方多了，眼界就宽了。” 老盖说“可不是嘛！从俄罗斯到中国黑龙江，就跟我们那儿不一样。黑龙江这地方真好！” 陈粟说“将来你还回俄罗斯吗？” 老盖说“上帝让我们来到黑龙江，我们就在这儿生活。上帝如果让我们回俄罗斯，那我们就得回去。” 娜达莎插话说“上帝让我留在中国，留在萨尔图，留在老人参爸爸的身边。这是上帝的意图，让我学中国的中医，学老人参爸爸的针刺疗法！”‍‍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四 异国他乡终身事真情真爱针有缘 ‍ 老盖高兴的对陈粟说“陈哥们儿，我问你个事儿呗？” 陈粟爽快的说道“啥事呀？” 老盖说“陈武在家呢吗？” 陈粟肯定的说“在家！不在家他能上哪儿去？” 老盖说“这些日子不是没见他上安达来看你嘛！” 陈粟说“你打发人上萨尔图给我盖房子，陈武不得跑前跑后的跟着忙呵？给这些干活的递个烟倒个水儿啥的，总得有个人支应着吧？” 娜达莎把话接过来说“家里那么多人，不会是光让陈武一个人忙呵吧？” 陈粟说“咳！你们问我不等于问石头上了吗？我一直在安达没回萨尔图，房子盖的啥样儿我都不知道，陈武他们忙啥呢，我跟你们一样不清楚。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老盖说“还真是的！陈哥们儿，我不把你留在安达我就没了主心骨儿了。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呀！” 陈粟说“你又提这事儿！我咋还成了你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了呢？” 娜达莎说“老人参爸爸，我要是死了，我老爹也就活不成了，我老爹要是也跟着我去了，我老妈也不能活了！你把我救活了，不就是把我们全家都救活了吗？你不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吗！” 陈粟说“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个郎中，治病救命那是我该干的。你们就只当我是个卖白菜的，你们来买菜，我卖给你们了，不就得了吗？” 老盖不同意陈粟的说法，大声的对陈粟说“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你不是卖白菜的，你是郎中，是救人的郎中，而且是个神医！你手里的针不是女人的绣花针，是孙猴子的定海神针！中国人讲话了，人海茫茫，红尘滚滚，你在人海中把娜达莎救活了，就是在红尘中把我们全家都救活了！你就是我们全家的上帝，上帝是救命的，不是卖白菜的，你说的不对！” 陈粟刚要反驳老盖，老盖的胖媳妇儿突然指着草原深处喊起来，叽里呱啦的俄语陈粟也听不懂，就顺着老盖胖媳妇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草原深处一个黑点儿飞奔而来，随着马蹄声声，一骑骏马，一个潇洒的身影迎着老盖的马车很快就到了跟前。 娜达莎站起身来挥舞着双臂兴奋的喊着“陈武！是陈武！妈，他就是陈武！” 老盖的胖媳妇儿也伸长了脖子仔细的打量着这个骑在马上的中国小伙子。就见陈武身材健壮，刚毅的脸庞上挂着微笑，黑黑的眉毛剑指苍穹，大大的虎目精光四射，通天的鼻梁不高不矮，满口的银牙随着笑容绽放着梨花，厚实的胸膛，宽宽的肩膀，骑在马上挺身而立，那份儿英俊，那份儿潇洒，让老盖的胖媳妇儿情不自禁的对娜达莎说着啥。 陈粟说“你老婆说啥呢？” 老盖说“夸你儿子呢！说陈武比我年轻的时候帅多了！” 陈粟说“咱这年纪的人了，看年轻人可不都比咱强多了！” 老盖感慨的说“唉！还没咋的呢，就老了。你看看娜达莎，看见陈武就顾不上我们了！” 陈粟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娜达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中国有句老话，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孩子大了，该成家啦！” 老盖低声说“陈哥们儿，娜达莎看上陈武了，咋办？” 陈粟说“这个这个……我给娜达莎扎针的时候，娜达莎就跟我透露过这个意思。说是要跟我学扎针，要当个中医郎中。我跟娜达莎说，学中医不容易，你得跟着我几十年，能行吗？你猜娜达莎咋说的？“ 老盖紧张的说“娜达莎咋说的？” 陈粟说“娜达莎说，我嫁给陈武，给你当儿媳妇儿，就可以跟着你了！” 老盖有点儿伤感的说“喜欢上一个人，就顾不得爹妈了！” 陈粟说“我当时还以为她是跟我说笑话呢！老盖，你说娜达莎不过跟陈武就是见了一面儿，咋就念念不忘喜欢成这样儿了呢？” 老盖说“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一见钟情吗？这就是上帝安排好的！谁也改变不了的！” 陈粟担心的说“陈武还啥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陈武会咋想。” 老盖说“年轻人的事儿，随他们吧！你们中国不是讲究缘份吗？那就看他俩的缘份了！” 陈粟忽然指着娜达莎奇怪的说“咦！娜达莎好像要下车！” 老盖的胖媳妇儿回头对老盖咕噜了几句，老盖对陈粟说“没啥，娜达莎要学骑马。你看见没有，陈武也下马了。” 陈粟说“孩子的事儿，咱就不掺合了。大草原天高地广，咱往萨尔图先走吧，让年轻人自由相处吧！” 老盖招呼着娜达莎说“娜达莎，小心点儿别摔着！” 陈粟喊着陈武嘱咐说“陈武，照顾好娜达莎，我们先走了！” 两个年轻人同时说道“知道了，放心吧！” 马车越过了陈武和娜达莎继续向前走去，老盖摇着马鞭坐在前头，老盖的胖媳妇儿在车上冲娜达莎嘱咐着，说的啥话陈粟也听不懂，只是自己骑着马走在老盖的身边，和马车并驾齐驱。 陈粟在马上问老盖“哎，你老婆刚才吵吵啥呢？” 老盖说“没吵吵啥，就是嘱咐她俩别跑远喽，早点儿回萨尔图。” 陈粟不以为然的说“嘱咐也是白嘱咐，年轻人到一块儿，疯跑去吧！诶，老盖，娜达莎这样儿你放心吗？” 老盖嘻哩马哈的说“有啥不放心的？年轻人，精力过剩，有机会在大草原上跑跑，那都是难得！以后结婚了，孩子爪子一大堆，想跑也跑不出去了。” 陈粟看着老盖说“哟呵！你到是挺想得开的呀！” 老盖说“不操那份儿心！多余！” 陈粟说“反正你家是女孩子，你都不操心，我就更没啥说的了。” 老盖淡定的说“你不想想，娜达莎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陈武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咱俩是通气儿了，我老婆和你老婆两个女人还没过话儿呢！” 陈粟笑着说“过话儿？过不了话儿了！你老婆不会说中国话，我老婆听不懂俄国话，她俩咋过话？” 老盖大大咧咧的说“陈哥们儿，你可真是操心不嫌老！你们中国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这辆车还没到山前呢！到了萨尔图就有路了！” 陈粟望着前方的草原说“诶，老盖哥们儿，你说中国的风俗习惯跟你们俄罗斯风俗习惯根本是两回事儿，两个不同的民族能走到一块儿去吗？” 老盖无所谓的说“咋走不到一块去？你看看咱俩现在不就走到一块了吗？” 陈粟说“说咱俩干啥！我指的是娜达莎和陈武。” 老盖意味深长的说“娜达莎和陈武现在不是也走到一块儿去了吗？两个民族风俗习惯不同，那就融合到一起。我是斯拉夫民族，你是中华民族，我现在生活在黑龙江，我就在和中国人的交往中遵照你们的风俗习惯生活和办事。 我们习惯吃面包，你们习惯吃馒头、窝头、贴大饼子，我们俄国人觉着也都挺好吃的，那我们就也吃烤面包，也吃馒头、窝头、贴大饼子。俄国菜不如中国菜好吃，那我们就跟中国人学习，做中国菜，吃中国饭，喝中国的白酒。 你瞧，就是这么简单。陈哥们儿你要是到俄罗斯生活的话，你不也得适应俄罗斯的生活方式吗？” 陈粟坚决的说“不可能！中国人不像你们俄罗斯人，喜欢别人的国家，就到别人的国家占地盘儿。我们中国人讲究和为贵，说话办事儿讲道理、讲礼貌。你们占了我们的地方，你闺女病了，我还得想方设法的把娜达莎救活了，这叫做以德报怨，你说是不是？” 老盖甩着赶车的鞭子说“扯远了！扯远了！占你们的地盘儿是沙皇的事儿，跟俄罗斯老百姓没关系。” 陈粟不同意老盖的说法，坚持说“咋没关系，沙皇又没来中国，现在是你来中国了，这就和你有关系了！” 老盖无奈的说“我是没办法！沙皇有军队，有警察，我有啥？我就只有这个家庭，只有我的老婆孩子，沙皇说话我不敢不听，我来中国是被迫的背井离乡。你别怪我，你应该怪沙皇才对！” 陈粟想了想说“你说的有理，你现在是替沙皇背黑锅呢！” 老盖高兴的说“这就对了嘛！我要是不到中国来，娜达莎就不会遇到陈武，就不会跟我去送你回萨尔图，就不会扔下咱们两个跟一个中国的小伙子去学骑马。啥风俗习惯呀，在年轻人的爱情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开不顾！这叫啥？这叫格瓦斯和老白干儿的融合！” 陈粟乐呵呵的说“还真得谢谢你，你看，房子是你给我盖的，儿媳妇儿是你给我送来的，这叫俩好儿噶一好儿，好上加好儿！” 老盖实心实意的说“说这些干啥？娜达莎是你给救活了的，一千多里地来到黑龙江，把一家人扔到去萨尔图的半道儿上，一个人跑到安达给我闺女看病，中国人救占你们地盘儿的俄国人，就冲这一点，我老盖就得给你陈哥们儿挑大拇哥！你是中国人的这个！” 陈粟看老盖挑着大拇哥真心实意的样子，就说“这有啥呀，中国的郎中都会这样儿干的。这叫良心！活在这个世上，别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生命是第一位的，是最珍贵的。” 老盖说“两个最珍贵的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 陈粟奇怪问老盖“啥两个最珍贵的？” 老盖用马鞭指着陈粟说“陈哥们儿，两个最珍贵的年轻生命呀！” 陈粟笑着说“你这说话突然一绕弯子，我就掉链子了！诶，咱离萨尔图还有多远？” 老盖用马鞭子指着前方说“陈哥们儿，往前看，看到屯子了吗？” 陈粟骑在马上手搭凉棚遥望远方，草原的前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片房屋。陈粟兴奋的说“终于看见萨尔图了！” 随着陈粟的话音儿，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陈粟和老盖还没等回头呢，老盖的胖媳妇儿在马车上就冲着后边儿摇着手臂高声呼喊起来。 陈粟问老盖“你老婆喊啥呢？” 老盖说“这还用问？是两个最珍贵的回来了” 陈粟回头一看，陈武和娜达莎一马双跨的出现在陈粟的视线中。陈粟想，老盖说的真对，格瓦斯和老白干儿已经骑在一匹马上了！ 陈武和娜达莎很快就赶上了马车，陈粟问娜达莎“咋样，学会骑马了吗？” 娜达莎还没回答呢，老盖就说话了“学啥骑马呀，娜达莎会骑马，学骑马是个借口，是不是呀娜达莎？” 娜达莎笑着说“中国话是咋说的，学无止境嘛！” 陈粟说“说的不错，学无止境，娜达莎，你打算学多长时间呀？” 娜达莎娇嗔的说“老人参爸爸，学无止境嘛，这得学一辈子呢！” 陈粟意味深长的对陈武说“陈武，听明白了没有，你得教娜达莎一辈子呢！” 陈武乐呵呵的说“老爹，骑马没那么难，屯子里蒙古女人都会骑马，娜达莎就是不常骑马，像蒙古女人常骑马自然就熟能生巧了。老爹，跟着我们走，我领您上新房子去！” 陈武带着娜达莎，骑马跑到了前面。老盖的胖媳妇儿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陈粟听不懂俄语，看着老盖。老盖对媳妇儿也用俄语说了几句。见胖媳妇儿不说话了，老盖对陈粟说“她让娜达莎上马车跟她坐一块儿去。我告诉他，从今天开始，她要学会让闺女自己做主了。” 陈粟说“格瓦斯挺高兴的，老白干儿还没醒过味儿来呢！” 老盖说“你们中国人太看重深沉了，把孩子都规范得有点儿傻乎乎的了！” 陈粟说“几千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孩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结婚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点儿跟你们俄罗斯绝对不一样。” 老盖撇着嘴说“你们中国人净整那些没用的，孩子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所爱，你们还整出个媒婆儿来。你看我们娜达莎，喜欢你家陈武，就跟我们直说，自己做主，多痛快！” 陈粟说“中国这个国家，事无巨细，管天管地，该管的不该管的全都管，就是老百姓咋活着不管。弄一帮文人，成天帮皇上出馊主意，怎么收拾老百姓，怎么给皇上多弄银子。这点儿事儿传了几千年了，甭管咋改朝换代，给皇上溜须舔腚是各朝代文人的传家宝。给男人规定了温良恭俭让，给女人规定了三从四德，捆住了人们的手脚，皇上能安心点儿。像娜达莎这样儿自己做主，在中国，门儿都没有！”‍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五 真情实意民风好实话实说中国情 ‍ 当陈粟回到萨尔图的瞬间，全屯子的老老少少几乎都出来迎接陈粟回家！用一根银针救活了一个俄罗斯大闺女，这是神仙临凡了呀！中国的老百姓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神仙啥样儿没人见过，对神仙的敬畏可都是深入骨髓。 运料盖房子的工人并没有亲眼看到陈粟施针救活了娜达莎的现场，但是说起这段奇闻来全都是活灵活现仿佛自己就是当事人似的。老百姓口口相传，越传就越走样儿，对陈粟的敬佩和仰慕早已经深入人心。尤其是老盖安排工人来屯子给陈粟一家盖房子，更是惊呆了大草原的老百姓。 我的个亲娘呀！砖瓦沙石带人工，这得多少银子呀?!草原上的人淳朴、实在、憨厚、善良，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土坯房、干打垒，蒙古族普遍住的是蒙古包，起窑烧砖那是不可能的事儿，而就是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草原上竟然盖起了一个砖瓦房的中国式的四合院儿！在萨尔图这片大草原这就是亘古没有过的事儿！至于老盖这是慷沙皇的慨，这个没人知道，都知道的是这是俄国佬儿为了感激陈粟的救命之恩，花了大把的银子盖起了萨尔图唯一的砖瓦房大院套儿！ 四合院是中国最典型也是最大气的民居，它承载着国人千百年来的文化习俗跟生活习性，经典的院落形态和细节处处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究竟盖啥样儿的房子老盖并不知道，而盖房子的工人是中国工人，反正是老毛子花钱给中国人盖房，那就咋好咋盖呗！挥霍老毛子的钱也是对老毛子占中国地盘儿的一种报复，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四合院儿就在萨尔图这个草原深处的屯子里应运而生。 当陈粟走进四合院儿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家！在辽西住的是悘箴观的房子，宽敞明亮依山傍水。一千多里地来到了黑龙江萨尔图，竟然会住上了四合院儿？这都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呀！ 走进院子陈武介绍说“老爹，正房三间坐北朝南，东边儿一间是您和我老娘的卧室，中间的大客厅兼做您今后看病的地方。西边儿一间是书房兼做客房。 东西厢房都是和北房相同的格局，东厢房三间是我和陈仲、陈熙我们哥儿仨的房间，西厢房是陈瑜、陈凤、陈英姐儿仨的房间。东北角是厨房，屋子里都是火炕，烟道和厨房的灶坑通着，烧火做饭把炕就烧热了。西北角是茅楼儿，院墙外边儿是猪圈，厨房旁边儿开了个后门儿，后边儿有个小后院儿，有马厩、羊圈、牛棚。老厥家大伯、二伯、三叔、四姑家，还有屯子里的乡亲们每家都送给咱家马牛羊猪，四姑还送给咱一只小黄狗，鸡鸭鹅也都在后院儿呢！一会儿您和老盖都去看看吧！南房是杂物间、库房，院门儿您看见了，是门廊起脊水曲柳的大门，迎门的青砖影壁墙沉稳庄重，就是还没写字呢！” 老盖也没想到，工人们在短短的十几天竟然会整出一个大院套儿来！这可真是有点儿出乎老盖的意料之外了！不过老盖还是喜欢住俄罗斯的房子，所以对四合院儿也没大在意，只是觉得挺不错的。 老盖得意的问陈粟“陈哥们儿，这个家你觉得咋样？” 陈粟赞不绝口的说“好！好！太好了！咋会盖得这么快呢？” 陈武说“屯子里的乡亲们家家都来帮忙，打好了地基就是砌墙，没想到乡亲们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乡亲们说了，年年都得缮房草、抹墙泥，这点儿事儿不算啥。” 娜达莎着急的说“老人参爸爸，这么多房子，给我住哪间呀？” 陈粟兴高采烈的说“你真要过来就住北屋的书房，跟我们老两口儿住在一块儿。” 老盖意气风发的说“中国的工人盖中国式的房子，陈哥们儿你满意就好！咱们到各屋转转吧！” 还没等陈粟和老盖两口子到各屋看看，老厥家大爷、二爷带着全家都过来了，紧跟着厥鸿飞带着全家也都来了，四姑厥鸿琴的全家也都到了，张氏领着孩子也都来了，四合院儿里人声鼎沸，厥鸿飞忙着給陈粟介绍老厥家的亲眷，陈武忙着给张氏介绍老盖全家三口儿人。满院子的老人孩子都是心花怒放、喜气盈门，这陈家大院儿是热闹非凡呀！ 院子里的声浪还没平息呢，院子外边儿的人也跟上趟了！从屯子的四面八方缕缕行行都奔陈家大院儿来了，除了岁数太大行走不便的，全屯子人都过来了，大草原的规矩不能破喽，一家有事就是全屯子的事，更何况咱屯子有了个神医呢？出钱盖房子的老毛子也来了，据说是安达火车站的站长？这人够意思，感谢郎中的救命之恩，竟然给盖了个陈家大院儿！走呀，都看看去吧！看看这个老毛子是个啥样儿的人！ 前后左右的邻居一招呼，说神医陈郎中回来了，马上全屯子就炸窝儿了。大人喊孩子，年轻的搀扶老人，前前后后的人流都是一个目标，陈家大院儿！ 人还没到呢，动静就先传过来了。萨尔图的乡亲们都是懂规矩的人，离着老远就先打招呼，婶子大娘姑姑姨，老叔大伯二大爷，红脸儿的汉子，豪爽的女人，嗓门儿还都挺豁亮，吆喝一嗓子能传出十里八里的，您想想这趟街上得多热闹吧！ 老厥家的哥儿仨都是讲究人儿，老大厥鸿翔，老二厥鸿盛，老三厥鸿飞，四丫头是厥鸿琴。家里头都是孩子爪子的一大把子人，进了陈家大院儿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听见院儿外头闹闹吵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厥家大爷一拍巴掌说“坏啦！人都过来啦！” 老盖吓了一跳，紧张的问厥鸿翔“咋咋咋啦？” 厥家二爷厥鸿盛安慰老盖说“没事儿！大爷就这脾气，不担事儿，听风就是雨，他这是听见外头乱哄哄的，知道乡亲们都过来了，怕这院子挤不下这么多人。” 老盖稍微放下点儿心，自嘲的说“厥大爷，老毛子胆儿小，您这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您可是真吓人呀！” 厥鸿翔没头没尾的又来了一句“您还别胆儿小，这些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老盖心又提起来了，小心的问厥鸿翔“厥大爷，这些人都冲我来的，我没惹这些人呀！” 厥鸿盛赶紧跟老盖说“我家大爷说话有头儿没尾，您别太拿大爷的话放心上。” 老盖不放心的说“大爷说乡亲们都是冲我来的……” 厥鸿盛说“你给盖的房子，够义气，够朋友，大伙是感谢你来的！” 老盖心惊肉跳的对厥鸿翔说“厥大爷，您把话说全了行吗？” 厥鸿飞说“老盖，我大哥说话就是这样儿。周围邻居都知道，听厥大爷说话，得往好处寻思。要是总往坏处寻思，这邻居就没法处了。” 老盖无奈的说“知道了，厥大爷，多亏了没跟您处邻居，不然时间长了老毛子非得让您吓出毛病来！” 厥鸿盛说“乡亲们都来了，咱都上院门口儿那儿迎接一下吧，不然都进来这院子也装不下呀！” 厥鸿翔、厥鸿盛、厥鸿飞这哥儿仨走在前头，陈粟、陈武、老盖一家三口儿跟在后边，厥鸿琴和张氏把孩子们都拢到了上房屋，这院子才算安静下来。 院子里安静了，院儿外头可是越聚人越多，先来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看着陈粟和老盖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 这个说“看见没有，中间站着的那个就是神医陈郎中！你看人家这架势，没本事能那样站着吗？” 那个说“你们看看陈武，这小伙子，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能耐有能耐，就这身板儿，就这腰条儿，就这骨架儿，就这后鞧儿……” 旁边儿有不爱听的了，说“干啥干啥干啥呀?!你这是咋说话呐？再加上前槽儿成啥啦？不会说话一边儿呆着去，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身边儿的老者息事宁人的说“他一个杀猪卖肉的，你别跟他置气。你看那老毛子一家人，那个毛子娘儿们儿，吃啥吃的咋长那么胖呢？” 身后的大嫂子说“他们喜欢吃面包，你没看面包宣腾腾的吗？吃多了人也长宣腾了！你看咱中国女人，不吃面包，光吃窝头大饼子，咱长的多紧实！” 俩丫头搀着个老太太，指着娜达莎对老太太说“六奶奶，您看人家那个年轻的毛子闺女，长的多水灵呀！” 杀猪的那小子又凑到这边儿来了，指着娜达莎刚要说话，六奶奶可没客气，对着杀猪的小子说“你住嘴！别又糟践人家毛子闺女！赶集卖肉你再说话，平常敢张嘴我把你这张嘴打成猪嘴你信不？” 杀猪这小子捂着嘴就跑了！ 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厥鸿盛说话了“各位高邻，谢谢大家都过来看看。本来想着陈哥们儿安顿下来再挨家儿给您请安道谢，感谢全屯子的高邻给老厥家这么大的面子，我给各位高邻作揖了！” 说到这儿，厥鸿盛站在台阶上给乡亲们作了一个罗圈儿揖。 人群中有人喊着“老厥家二叔，一家的事儿就是全屯子的事儿，萨尔图的规矩咱得照着走。不说感谢，都是应该的！” 人群中一片回应，高声喊着“说得好！应该做的！” 厥鸿盛说“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全屯子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按理说应该请各位高邻到屋里坐坐，喝喝茶、唠唠嗑儿，可这院套儿再大也装不下全屯子人，我就只能临门恭候了。各位高邻的心意我都清楚，主要是想认识认识咱们的新邻居，还有帮着盖房子的安达火车站的俄罗斯站长。我就挨个儿介绍吧！” 人群中有人喊着“老厥二叔，让神医自己说吧，您也歇会儿！” 陈粟也就站出来说“多谢各位乡亲！郎中陈粟在这儿给各位请安了！” 陈粟说着单膝跪地抱拳当胸给乡亲们作揖致敬。人群中有人高喊“神医不能下跪！你是活神仙呀！”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喊着“对！神医不能下跪，站起来！站起来！……” 陈粟站起身说道“ 我师父是厥阳真人，那是世间得道的老神仙。家乡人都知道我师父叫决明子，要说神医，我师父才是真正的神医。师父救活了东三省总督的老太爷，进紫禁城给慈禧太后老佛爷和光绪皇上扎针治病，给珍妃娘娘治病，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也算是走到了郎中的巅峰了。” 人群中一片议论声，很长时间才安静下来。 陈粟平静的说“ 给太后、皇上、娘娘看病，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本来就没啥病。真正需要郎中的，是咱们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老百姓难呀！顺着垄沟儿土里刨食，汗珠子一滴一滴的掉进土里才长出来庄稼。 就说咱这大草原上的乡亲们吧，生活容易吗？养着成群的牛羊，官家不收税吗？我这人爱说实话，中国从远古走过来，几千年来换了多少皇帝，换了多少朝廷，土地还是这片土地，山河仍旧是这片山河，我们老百姓祖祖辈辈不过是把我们的血汗喂给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白眼儿狼！ 我师父告诉我，做人不能亏了良心，当官不能欺负百姓，当郎中不能两眼只认钱。郎中是干啥的？是给人治病救命的。皇帝也是人，老百姓也是人，皇上的命并不比老百姓金贵！ 师父的话我记住了，老百姓是郎中的衣食父母，作为郎中，上不可欺天，头上三尺有神明，老天爷看着咱呢！下不可欺地，地上万物养活着咱呢，咱得对得起脚下的这片土地！中间不能欺心，要把心放正喽，皇上的银子不能让他省下，老百姓的银子拿不出诊费的就不收了，那都是咱受苦受累的父母长辈儿、哥们儿弟兄、姐妹孩子！ 今天，我陈粟落户在萨尔图这片大草原上，黑土地的老少爷们儿把心掏给了我，把家里的牛羊都送到了我家，乡亲们这是念着我师父的好儿，念着老厥家几十年对乡亲们的真情实意，念着子一辈儿父一辈儿的黑土情怀，拿我陈粟没当外人，当自己的亲人看待。我今天也当着全屯子乡亲们的面儿，对天地发誓，记着我师父的话，凭着我陈粟的医道，不忘了我也是老厥家的人，乡亲们就是我的皇上，今后有我在，就要保咱全屯子的父老乡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全屯子的乡亲们嗷唠一声吼，喊好的声浪震得黑土地嗡嗡的回响，在大草原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人群中有人喊着“那个老毛子站长也说两句吧，让乡亲们认识认识你，别说虚的，说说你为啥给老陈家盖了这么大个儿的院套儿，你心里是咋想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大家说好不好？” 人群哄的一声高喊“好！” 厥鸿盛回过头来对老盖说“老盖哥们儿，你是陈粟的哥们儿，就是我们全屯子的哥们儿，你也说两句，让大伙儿认识认识你。” 老盖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说“中国哥们儿们，我给大家鞠躬了！”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六 老盖敢说大实话草原喝酒见真情 ‍ 老盖一张嘴说话，乡亲们就哄的一声全都笑开了。老盖不慌不忙的说“诸位中国乡亲们，你们听老毛子说中国话不大是味儿是不是？”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老盖说“其实中国话也是不一样的。东北话，西北话，江浙话，闽南话，你们听我说话觉得怪腔怪调的是吧？你要是听到闽南话干脆就听不懂了，那是鸟语呀！ 我的真正名字叫嘀哩嘟噜的谢尔盖，俄国人的名字太长了，不好说也不好记，中国哥们儿都喊我老盖。老盖就老盖，就这样把我盖在中国了，一盖就是几十年，我老盖现在已经是个中国通了。 中国很大，我走过很多地方。我去过北京，到过上海，在天津卫还住过一段时间，认识狗不理，最喜欢吃他的狗不理包子。 中国人很好，没有欺负我这个老毛子，我有很多中国哥们儿，天南地北的中国哥们儿，我认为最好的还是黑龙江的中国哥们儿。你们说对不对呀？” 人们异口同声的高喊着“对！” 老盖继续往下说“黑龙江的哥们儿说话都是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办事都是说干就干嘁哧咔嚓的嘎巴溜丢脆，交朋好友的个个儿都是讲究人儿，实心实意实实在在的不耍心眼儿，嘎杂子、琉球子、街混子、屯溜子有没有？也有！不过没在咱萨尔图，都在别地儿呢！咱萨尔图的乡亲们都是好哥们儿！” 乡亲们又是一阵喊好！ 陈武小声对娜达莎说“你老爹真会说话！” 娜达莎也低声回答“老人参爸爸讲话那才叫大气磅礴呢！” 老盖乐呵呵的继续说“刚才有个哥们儿说了，叫我别来虚的，要说实话捞干货，让我说说为啥给老陈家盖了这么大个儿的院套儿，让我说说心里是咋想的，让我说说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一听，这哥们儿这是要公开审我呀？审我就审我吧，我就说实情讲真话，让乡亲们看看我这个萨尔图的老毛子可交不可交。 先说说我为啥给老陈家盖了这么大个儿的院套儿。大伙儿也都看见了，我身后头站着我老婆和我闺女，我喜欢中国，把老婆从海参崴接到了安达。 说实话，俄罗斯地方很大，但是很多地方都是沙皇抢来的。因为大清朝的无能，一八六〇年沙皇通过《中俄北京条约》，把中国的海参崴、库页岛等外东北抢走了。这些年又铺设中东铁路，还惦记着把东三省都抢走。 我是老毛子，我知道，这是中国人对我们瞧不起的侮辱性称呼，可是我也称自己是老毛子，因为我也瞧不起自己，我也是沙皇的一个帮凶！ 但是中国哥们儿不恨我，当我的宝贝独生女儿得了一种怪病，生命垂危马上要被上帝拽走了的时候，中国的玉皇大帝给我送来了郎中厥鸿飞和厥鸿琴，是他们老厥家的兄妹两个人，挡住了上帝的手，让我的娜达莎保持着生命。厥鸿飞还在路上截住了神医陈粟，给我送来了中国的上帝我的陈哥们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换了那么多中国的郎中，从哈尔滨请来了那么多西医大夫，对娜达莎的怪病都是摊开两手一耸肩，血招儿没有！而我的陈哥们儿只是用了一根细细的针，一瞬间就让我的娜达莎睁开了眼睛张开了嘴跟我说想要喝水！老天爷呀！我的陈哥们儿简直就不是人，他就是实实在在的活神仙呀！ 我原来信上帝，可是上帝让沙皇抢走了中国的土地。结果老天爷惩罚我，让我的宝贝女儿得了怪病。中国人没有见死不救，陈哥们儿以德报怨，把娜达莎从上帝的手中抢回来了。沙皇抢中国的土地，中国人为我抢回了女儿！你们问我为啥给陈哥们儿盖了这么大的院套儿，我告诉你们，我要给陈哥们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让陈哥们儿更好的为中国人治病救命，我要好好的报答中国人！我更要好好的报答我的陈哥们儿！你们说，难道不应该吗？” 乡亲们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应该！” 老盖激动的说“乡亲们想知道我心里是咋想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爱中国，我爱中国人！我生在俄罗斯，却活在黑龙江，一个生，一个活，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我老盖，一个老毛子的心里话！ 至于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乡亲们可能是问我，咋那么有钱给陈哥们儿盖这么大的院子吧？我说实话，中国哥们儿可千万别让沙皇知道。给陈哥们儿盖房子我一两银子也没花。乡亲们还别不信，跟大伙儿说吧，这些用工用料都是沙皇花钱。当初建这条铁路的时候，我就是站长，那时候安达是个重要的材料中转站，沙石木料洋灰老鼻子了！ 现在中东铁路已经通到了旅顺口，安达成了粮食中转站，建铁路剩下的材料还有很多。沙皇占中国的地方，那就让沙皇给中国人好好的盖个大院套儿，这也算是我替沙皇给中国人赔罪吧！ 还是那句话，我是老毛子，但是我爱中国，我更爱中国人，我们全家都是中国的老毛子！中国的哥们儿，你们欢迎我们全家吗？” 乡亲们敞开了喉咙狂喊着“欢迎欢迎！欢迎老盖！” 女人们尖叫着“让老盖媳妇儿说两句！” 老盖笑着说“对不住了，她不会说中国话。” 乡亲们起哄喊着“说两句！说两句！” 老盖跟媳妇儿说“咋整啊？你也表示表示吧！” 老盖媳妇儿笑着把手放到了嘴边，沾了一下嘴唇，然后冲着大伙儿把手一扬。 有人喊“老盖，你媳妇儿这是啥意思呀？“ 老盖笑着说“她送你们大家一个飞吻。” 有人喊“老盖，啥叫飞吻呀？” 老盖说“飞吻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亲嘴儿。” 有人开玩笑喊着说“亲嘴儿都亲谁呀？” 老盖笑着说“挨个儿亲，都有份儿！” 乡亲们哈哈大笑起来。厥鸿琴说“陈家大院儿乔迁之喜，乡亲们都来了。草原的规矩，萨尔图的风俗，大锅烧水手把肉，萨尔图的烧酒咱管够！乡亲们，喝酒吃羊肉去，大草原开席喽！” 小伙子们跳着，姑娘们叫着，中年人笑着，小孩子们闹着，娃娃们让人抱着，老人们说着唠着，情侣们挤着靠着，车老板子狂野的哨着，马头琴声在草原上绕着，这个无名的萨尔图大屯子，从这天开始就有了个响亮的名字，叫陈家大院儿！ 大块儿的手把羊肉，大碗儿的萨尔图烧酒，大锅里喷鼻儿香的羊汤，大把的葱花儿扔进汤锅里，新杀的肥羊管吃管添，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蒙古长调唱着大草原的胸怀，几百年的二人转扭着腰肢唱飞了红柳子调，回娘家的小帽儿还加进了荤词儿，老太太拍着巴掌笑得合不上嘴儿，二人转舞的就是个浪劲儿，人们疯啊闹啊，把大草原搅得天翻地覆！ 老盖这是头一回参加到屯子里的盛宴中来，手把肉喝烧酒灌羊汤，晕晕乎乎的忘了自己，拽着胖媳妇儿跟着二人转跳起了俄罗斯的民族舞，两口子的疯狂舞蹈把大草原的宴会推向了高潮，蒙古舞、二人转、俄罗斯民族舞跳出了大草原的豪迈，蒙古长调、二人转、俄罗斯民歌唱出了黑土地的情怀，陈家大院儿沸腾了天地红尘！ 多年之后老人们提起那天的情景，还都情不自禁的说，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天，就是有了陈家大院儿！ 老盖两口子是被厥鸿翔、厥鸿盛、厥鸿飞、厥鸿琴、陈粟、陈武抬进陈家大院儿客房的。陈武给老盖灌醋解酒，娜达莎和厥鸿琴给老盖的胖媳妇儿灌茶解酒，陈粟说没啥事儿，喝点儿白酒就放片儿了，没喝惯，多喝几回就好了。 娜达莎说“老人参爸爸，中国酒太厉害了，乡亲们都来给他俩敬酒，他俩还长了一脸抹不开的肉，都喝蒙灯了还张嘴喝呢，哎呀！乡亲们太热情了！” 陈粟说“你没喝酒吗？” 娜达莎说“不不！我不能喝酒，我得看住陈武，不能让他喝多了。” 陈粟笑着说“看住了吗？” 娜达莎骄傲的说“看住了，陈武一滴酒也没喝！” 陈粟不相信的说“一滴都没喝？你能挡住那些小伙子们来劝酒？” 娜达莎自豪的说“他们劝不了酒了，我把陈武藏起来了！” 陈粟惊讶的说“藏、藏……藏起来了？” 娜达莎看陈粟一脸迷惑的表情，就笑着说“老人参爸爸，我不想让陈武去和他们喝大酒，那样对身体不好。我老爹和我老娘已经喝醉了，我可不想看到全屯子有那么多喝醉了的乡亲，更不想看到陈武喝得像我老爹他们似的。” 陈粟放心的说“不喝大酒是好事，可是你把陈武藏到啥地界了？” 娜达莎抿嘴儿一笑说道“老人参爸爸，这是我和陈武的秘密，你就放心吧！我就想你能不能给我老爹和老娘扎一针，让他们把酒快些消化掉。” 陈粟说“好孩子，想的真周到。我现在就给你爹娘扎针醒酒，你放心吧！” 娜达莎高兴的说“太好了！我把陈武叫过来帮忙！” 陈武和娜达莎帮着陈粟给老盖和他的胖媳妇儿针刺解酒。看着爹娘仍然沉沉睡着，娜达莎指着炕上的老爹和老娘不放心的说“老人参爸爸，他们咋还没醒过来呀？” 陈粟说“放心吧，他俩现在正加快缓解白酒呢，不用担心了。这一天闹的，真有点儿累了。我要休息去了，你们也别耗得太晚，早点儿休息吧！” 陈粟回到自己屋睡觉去了，陈武看着娜达莎说“你不累吗？” 娜达莎说“不累，咱俩到院子里坐会吧！” 俩人走出客房，坐在了正房的台阶上。听了听院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喝酒欢笑的声音。 娜达莎说“蒙古族的乡亲们是真能喝酒呀！” 陈武说“你不喝酒不知道蒙古族接待客人的礼节。蒙古人讲究喝下马酒，关于下马酒还有个传说呢！据说，接待尊贵的客人要敬献下马酒，这个习俗是从成吉思汗那儿传下来的。 传说成吉思汗有三件心爱的宝贝，一件是象牙做的扳指儿，另一件是雕花的银酒杯，第三件宝贝是成吉思汗手中的苏鲁定长矛。成吉思汗的这三件宝贝，在与他自小结义的兄弟札木合聚会时救了他的性命。 成吉思汗在呼伦贝尔、阿尔山哈拉哈河一带壮大之后，他的结义兄弟札木合由于妒忌，总想找机会害死成吉思汗。于是札木合就暗中拉拢了塔塔尔人的姑爷伊拉古，邀请成吉思汗到克鲁伦河下游的阿拉坦宝勒格赴宴。 成吉思汗接到札木合派人送来的信件之后，就跟大伙儿商议。大伙儿都认为，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就是被塔塔尔人用毒酒害死的，所以大伙儿都不同意他去赴宴，但成吉思汗还是如约来到了阿拉坦宝勒格。 刚刚下马，就见札木合从伊拉古手里接过一只酒杯，装出十分谦恭的样子双手递到成吉思汗面前说‘长生天赐予我忠实的安达，以前都是我不识时务，错怪了草原上的英雄，是我的糊涂才造成了你我俩家大动干戈、兵戎相见的局面。今天我札木合在此设宴，还望我的好安达，草原上翱翔的海东青铁木真不记前仇，干了此杯！’ 成吉思汗从容大度的微笑着接过札木合递过的酒杯，顺势把象牙扳指伸进了酒杯之中，谁知雪白的象牙扳指顷刻间就变了颜色。” 娜达莎说“象牙变色，说明酒里有毒，这个酒不能喝！” 陈武说“成吉思汗心头一惊，心说这酒真的是毒酒！但是成吉思汗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左手举杯，右手无名指朝天轻轻一弹说‘有长生天的庇佑，才能让你我结盟，这杯酒敬给长生天吧！’说着便双手把酒杯高举过头，朝天上泼去。” 娜达莎说”成吉思汗这是躲过去谋害了！” 陈粟说“札木合一看就有些慌了，赶紧又斟上了第二杯酒。伊拉古双手颤抖着将酒杯递到成吉思汗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大汗，请喝下这杯酒，消除隔阂、永结同心！’ 成吉思汗早已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接过酒杯，又把扳指伸到了酒中，扳指的颜色变的比以前更黑更深了。成吉思汗用无名指在酒杯中蘸了一下，然后把手举向空中，轻轻一弹说‘你我是这片大草原的儿子，这杯酒应该敬给生养我们的大草原。’说着又把酒倒在了地上。” 娜达莎担心的说“这个世界上，人跟人真的不一样。结义的兄弟竟然会起了害人的心思。这样的人真是禽兽不如！” 陈武看娜达莎气愤的样子，就劝慰娜达莎说“人跟人哪儿能都一样呢？兄弟分心，爷儿俩反目，这事儿常有。即便是在咱萨尔图，也有不招人待见的人。就说喝酒吧，也都不一样。酒品看人品，喝酒也分三六九等呢！”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七 月夜真爱甜如蜜带着绺子见师爷 ‍ 娜达莎不解的说“酒品是酒品，人品是人品，咋能把酒品和人品混为一谈呢” 陈武说“中国的白酒最出名的是山西杏花村的汾酒，中国的大诗人杜牧曾经写过一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杏花村的汾酒，纯粹的高粱酒，绵软清香，喝汾酒是一种享受。咱萨尔图的烧酒，也是纯高粱烧出来的，浓烈有劲儿，特别适合咱东北人喝。酒品好就是不掺假，不使坏，实实在在的好酒粬子，实实在在的好高粱，实实在在的好水，这才能烧出实实在在的好酒。 好人喝好酒，也要不装假，不使坏，实实在在的不藏着、不掖着，实实在在的能喝就喝，实实在在的真情实意，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人品。” 娜达莎说”那成吉思汗接触的酒品和人品，就都是实实在在的要他的命来的呀！” 陈武说“成吉思汗以大智大勇躲过了两次毒酒，札木合和伊拉古真的惊慌失措了，但是这俩人不死心，又斟上了第三杯酒，硬塞到成吉思汗的手中说‘大汗，天也敬了，地也敬了，这杯酒应该能喝了吧？’ 成吉思汗胸有成竹的说‘虽然我们有长生天的庇佑，有大地的养育，但是我们不能忘了我们共同的祖先。’说着又用扳指轻轻的蘸了一下酒，这时候的扳指经过三次毒酒已经变的很黑了，成吉思汗若无其事的朝远方的天空屈指一弹说道‘在天之灵的祖先啊，你们看到了吗？今天我们敬天敬地敬祖先，让您看看我们蒙古人的同心同德，共创大业！’说完把杯中的毒酒泼向了北方的天空。 成吉思汗的举动，让自己的敌人惭愧至极、悔恨不已，而成吉思汗化敌为友的故事，传遍了蒙古大草原。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就演变成了一种接人待客的敬酒礼节。朋友来了，主人为了表示坦诚，都会用雕花的银酒杯斟满美酒，客人接过酒杯同样要用无名指的指尖轻轻的蘸一点酒，真诚的先敬天、再敬地，最后敬祖先。蒙古人喝的不只是美酒，更是一片真情！” 娜达莎被成吉思汗的传说感染了，只觉得心潮澎湃，激情难抑，真诚的说“陈武，今天我没让你喝酒，我也没喝一滴酒，人贵在有情感，今天，天上有明月作证，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实实在在的回答我。” 陈武诧异的看着娜达莎说“这还用问吗？我肯定会实话实说的。” 娜达莎说“我已经和老人参爸爸说了，我要跟老人参爸爸学中医，学针刺疗法，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做中国人的媳妇儿，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娶我吗？” 娜达莎的话说得清清楚楚的，大胆而直白，陈武却猝不及防一下子懵了！他惊讶的看着月光下娜达莎美丽的脸庞，看着娜达莎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不知道该咋回答娜达莎了！ 娜达莎深情的看着陈武说“你咋不说话呀？你不喜欢我吗？” 平时口齿伶俐的陈武这时候觉得两片嘴唇像是两座大山，沉重得张不开嘴！听到娜达莎问自己你咋不说话呀？你不喜欢我吗？陈武知道自己必须要回答眼前这个美丽的俄罗斯姑娘的问话，但是陈武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陈武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字斟句酌的说“娜达莎，你是俄罗斯人，我是中国人……” 娜达莎拦住陈武的话，真情实意的说“陈武，我不要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陈武的心里明明想说喜欢，但是就是死活张不开嘴说出这两个字。陈武挣扎着说“娜达莎，你听我说……” 娜达莎坚定的说“不许说别的，必须先回答你喜不喜欢我，然后再说别的！” 陈武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喘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的说“娜达莎，说实话，我确实喜欢你！真的，我从头一天见到你，就被你的美丽……” 没容陈武继续往下说，娜达莎一下子扑进了陈武的怀里，双手抱着陈武的头，用自己的两片红唇堵住了陈武的嘴。陈武只觉得一股热浪冲击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大脑瞬间缺氧，身不由己的被娜达莎压在了身下，陈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住娜达莎的，只觉得天地翻了个个儿，大脑一片空白，陈家大院儿里此刻沸腾着一片寂静，欢快着一片迷茫，安静着一曲欢歌，浪漫着一阵狂热！ 当娜达莎张开双唇呼吸的时候，陈武脑子才清醒了一点儿。陈武慌乱的要起来的时候，娜达莎的嘴唇又一次压了过来，陈武的防线再次破防，脑子里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心说，就这样儿吧！谁愿意看就看着吧！这个俄罗斯姑娘，就得是我媳妇儿了！这姑娘的嘴唇真好，还得继续！ 多少年后陈武和娜达莎说起当年的事儿，陈武还说呢“光听屯子里的年轻人说男女亲嘴儿，我也不懂呀！刚到屯子里也不好意思打听，就是那天夜里你把我教会了。” 娜达莎笑话陈武说“还说呢，你们中国人真是太腼腆了，连接吻都不懂！” 陈武辩解说“中国自古就讲究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告诉人们要讲究礼数。男女结婚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找对象的呀？” 娜达莎不服气的说“自己咋就不能找了？我就自己找了，不把你占上不就便宜别人了吗！” 陈武和娜达莎的事儿基本是水到渠成的顺利，陈武还担心爹娘不同意，谁想爹娘早就知道了。老爹陈粟说“娜达莎是个好姑娘，我这没啥说的，你老娘那儿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你老丈人早就把房子给你们预备下了，啥时候结婚办喜事儿你跟娜达莎商量个日子吧！” 嘿！这老人还真开通！ 陈武问老娘是咋想的，张氏说“没咋想呀，你们自己高兴就行！” 陈武说“老娘，给您找个俄罗斯的儿媳妇儿，您乐意呀？” 张氏说“有啥不乐意的？闺女挺漂亮的，说话做事儿都挺爽快，就是让她跟我和你老爹说话别老是你你的，他得说您，你教给她，要不我听不惯。” 陈武跟娜达莎一说这事儿，娜达莎立马就改过来了。陈粟跟娜达莎说“改过来了就好，中国的传统，平辈儿人之间称呼用你，对长辈儿称呼用您。说别人的时候，平辈儿用他，对长辈儿用怹。这是规矩，也是讲究。尊老爱幼，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别丢喽！” 娜达莎开心的说“老人参爸爸应该早些把这些告诉我，要不乡亲们该说我不懂规矩了。” 陈粟乐呵呵的说“你是俄罗斯人，不了解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刚见面就挑你的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中国的老规矩挺多的，你慢慢熟悉吧。” 娜达莎说“老人参爸爸，怎么这些天没见您在家吃晚饭呀？” 陈粟说“萨尔图大草原的规矩，新人落户，挨家都要走到了，这叫拜四方。去到谁家拜访，谁家都要留饭，这叫下马酒。尤其是到了蒙古包，烤羊腿、烀羊排、辣椒末儿还有椒盐儿，早早的就给你准备好了。银酒壶烫上了热酒，银酒杯摆在你跟前儿，那份儿热情劲儿，让你感到亲情的温暖，你只有喝多了，本家才高兴，说明你没拿人家当外人。” 娜达莎发愁的说“老人参爸爸，我不会喝酒可咋办呢？俄罗斯的男人就是经常喝的烂醉如泥，耽误事儿还伤身体！我娘就不喝酒，也不让我喝酒。别说中国白酒了，红酒、啤酒都不让我喝，我在咱萨尔图还能站住脚吗？” 陈粟说“中国白酒喝点还是有好处的，舒筋活血，增进血液流通。就是别喝多了，容易醉。中国人说得好，小酒怡情，大酒伤身。端起酒杯，唠唠嗑儿，说闲话侃大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拉近了。大唐朝的时候，李白斗酒诗百篇。三国的时候，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这些都是千古美谈。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流传至今长盛不衰。你要学中医，也得了解中国的酒文化呢！” 娜达莎发愁的说“老人参爸爸，我连酒都不会喝，咋了解中国的酒文化呀？” 陈粟说“你没喝过酒，不见得你就不能喝酒。叫陈武陪着你练习喝酒，刚开始的时候拿个小勺儿当酒盅，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的就能喝酒了。” 娜达莎学中医，在萨尔图可真是如鱼得水。老厥家是中医世家，厥鸿翔、厥鸿盛、厥鸿飞、厥鸿琴都是中医郎中。厥鸿翔专注中医骨科，厥鸿盛专注中医内科，厥鸿飞专注神经内科，厥鸿琴专注儿科、妇科。厥阳在萨尔图的时候，那也是名声在外的全科郎中，这回陈粟来到了萨尔图，老厥家更是如虎添翼。萨尔图也由此声名远振，陈家大院儿的正房和老厥家的大门上方都是高悬牌匾《悘箴堂》，娜达莎就此成为了悘箴堂的亲传弟子，厥家的真传和陈粟的独门绝技，都荟聚到厥家子女和陈家子女身上，萨尔图这个中医的阵势，了不得了！ 陈武和娜达莎结婚因为时局不稳，日俄为了争夺中东铁路的战火已经燃到了安达，随着沙皇军队的逐步后撤，老盖把安达的库存材料都运到了萨尔图，又盖了一处四合院儿，自己带着胖媳妇儿住进了新居，陈武和娜达莎也就住进了老盖的新房中。 屯子里的蒙古人拆了蒙古包，都是全家移居到了杜尔伯特草原，远离了铁道线。慈禧太后终于死了，光绪皇帝也驾崩了，宣统继位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大清朝日渐衰败而无计可施。黑龙江遍地盗贼蜂起，打家劫舍横行大草原。 偏安草原深处的萨尔图也没能躲过匪祸，一天中午一伙儿胡子突然包围了陈家大院儿。 这伙匪徒是有备而来的，每人一匹快马，装备精良一色儿的毛瑟枪。胡子大当家的是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带着一百多号儿人马悄无声息的把陈家大院儿围了个水泄不通。当陈粟发现突然涌进院子一伙儿持抢的歹徒时，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陈粟强自镇定的走出了正房，不卑不亢的说道“我这儿是个医馆，不是财主家，不过是个穷郎中，各位爷是不是走错了门儿了呀？” 领头儿的一个小个子嗓门儿还挺豁亮的，敞着个公鸭嗓儿说“穷郎中？您太客气了！看来您也不是一般的郎中，见了我们这个阵势还能够不慌不忙的站直了身子说话，您这是吃过见过闯过江湖明事理的人呀！” 陈粟不动声色的说“蒙您抬举，您是打头儿的吧？您报个号吧，也把您大当家的请出来见个面儿吧！” 公鸭嗓儿说“够意思，挺懂规矩的。我们这个绺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山头报号绿旋风，我们大当家的报号儿草上飞曹爷！” 陈粟笑着说“那就请出来曹爷见一见吧！” 公鸭嗓说“硬气！看来也是条汉子，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呐，还能够不把死活放在心上，你这胆量也真是够一说儿了！想见我们大当家的您还得等一会儿，等我们把那几个老毛子收拾完了，大当家的自然就过来了。” 陈粟说“有啥话都好说，别伤他们性命！” 公鸭嗓说“哟呵！老先生，你自己的死活没放在心上，到先关心起别人来了？讲义气！好样儿的！我真佩服您！” 正说着话呢，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先一个汉子，腰间横扎一条牛皮腰带，左右插着两把驳壳枪，上身儿穿着十三排英雄扣儿的中式白布衫，下身穿着扎着裤腿儿的灯笼裤，白布袜子黒靸鞋，笑么哈的就进来了。 出户陈粟意料之外的，是走在头前领路的竟然是陈武，紧跟在后边儿的是老盖两口子和娜达莎。最后边儿是随行的十多个胡子，脸上平和带着笑模样儿，没有一点儿剑拔弩张打家劫舍的样子。 看见大当家的舵把子来了，公鸭嗓赶忙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立正报告说“报告大当家的，一个不少，都圈住了。老家伙挺硬气，豪气不减，没把咱放在眼里。大当家的您看……” 没等他说完，陈武抢前几步走到陈粟跟前说“老爹，您看这是谁来了！” 就见当前的绺子大当家的趋步上前当庭跪倒恭恭敬敬的说“师爷在上，徒孙子曹健给您老人家磕头了！师爷吉祥如意，万事顺心！” 陈粟有点儿懵了，自己啥时候多了个当胡子的徒孙子呢？不光陈粟懵了，满院子的胡子也都懵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一看老大都跪下磕头了，咱就别卖不了的秫秸站着卖呆儿了！公鸭嗓见风使舵，一看情势不对，嗷唠儿一嗓子大喊一声“都给师爷跪下，磕头请安！” 满院子黑压压的跪了满地的胡子，公鸭嗓喊号儿，大伙儿跟着，祝师爷顺风顺水、日进斗金！公鸭嗓把绺子常用的词儿拿出来了！ 陈武登上台阶走到陈粟身边说“老爹，您还记得辽西大绺子万千金和莫天成找您让我收个徒弟吗？就是今天喊您师爷的曹健。这家伙在悘箴观拜师不成不死心，追着咱上黑龙江来了！”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八 陈家大院小比武抗战杀敌要投军 ‍ 陈粟恍然大悟，对曹健说“你是草上飞曹健？” 曹健激动的说“师爷还记得我的名字，您老真的没忘了我呀！“ 陈粟赶忙走下台阶扶起了曹健说“快叫弟兄们都起来！你咋也来到黑龙江了？” 曹健让弟兄们都起来，满怀沧桑的说“悘箴观散了，师兄们各奔他乡。万里飞镖带着我们和小鬼子干了几仗，大刀长矛对钢枪，终归是器不如人，弟兄们死伤了不少万千金也在和小鬼子的拼斗中丢了性命。 二当家说，不能再这样儿下去了，小鬼子用洋枪，咱也得换换家把什，不然死抱着老祖宗的家什不放，那就是无端送死！ 二当家的把绺子散了，我惦记着师爷师父，就一个人追到了黑龙江，偷了小鬼子和老毛子的军械库，在杜尔伯特大草原上拉起了绺子，专跟小鬼子和老毛子干。 草上飞如今也是一伙子有骨气的中国人！师父和师爷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五尺男儿，就要为国效力。 如今打听到了师爷和师父的消息，今天就特来拜见，这些弟兄们有冒犯的地方，请师爷和师父多担待。” 陈粟感慨万端的说“辽西到黑龙江一千多里地，难得你一心追随着我们。曹健，九宫太极拳还想学吗？“ 曹健说“学！必须学！固原安神，强身健体，近身搏斗，变化多端，跟小鬼子和老毛子单打独斗，招儿招儿能要洋鬼子的命，我这些弟兄们，都是我师父的徒弟，今天大敌当前，无论道家俗家都是一家，学太极，打鬼子这就是人间大道！弟兄们，都给我跪下，磕头拜师，今后谁要是敢背叛师门，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来，都跟着我说！” 立刻，大院儿里响起了一片吼声“背叛师门，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草上飞曹健噗通跪倒，高喊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生此世，再生父母！一叩首！“ 满院子的胡子异口同声的高喊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生此世，再生父母！” 曹健说“兄弟同心，听从教诲，尊敬师娘，孝敬师爷，二叩首！” 满院子响起了“兄弟同心，听从教诲，尊敬师娘，孝敬师爷”的喊声。 曹健说“弟兄之间，互敬互爱，师父师爷，令出必行！三扣首！” 满院子的胡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弟兄之间，互敬互爱，师父师爷，令出必行！” 百十号儿人的吼声惊动了全屯子的乡亲们，好事儿的年轻人跑过来看完了跑回去说，“胡子背着钢枪，给陈粟、陈武磕头拜师呢！这回咱屯子可就不用担心胡子了！” 陈武把老盖一家三口儿请到了前边儿说“这是老毛子，是中国的老毛子，是中国人的朋友，也是我的老丈人、丈母娘，他的闺女，就是你们的师娘。给师娘和亲家公婆认亲，这个头不能落下，还得磕！“ 草上飞说“听着，给师娘磕头，给亲家磕头！看清楚喽，认准喽，这是咱自家人！记住喽，这个屯子叫陈家大院儿，路过陈家大院，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困了、累了有地方歇脚，馋了有肉吃、有酒喝，陈家大院就是咱弟兄们的家！给师娘、亲家磕头！” 老盖两口子从被胡子押出了院子，这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儿，随着事情的进展，这颗心一点儿一点儿、一步儿一步儿的逐渐往回落，现在胡子们满院子的跪下磕头，老盖夫妇有点儿不知所措了。跪下磕头吧，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不理这些人吧，于心不忍。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武说话了“今天这是个喜事儿，这深更半夜的咱也早点儿回去休息。有的弟兄可能要问，眼下都是洋枪盒子炮，拜师学艺真的有用吗？这么办，请一位兄弟上来，跟你们师娘过过招儿，谁能碰到你们师娘的手，我奖励十块大洋。” 这伙儿人一听，哟！这可是个便宜事儿，跟师娘过招儿，这不就是闹着玩儿的吗？俩人动手，动的可是手，碰着师娘的手那还不简单吗？这十块龙洋这就是白捡呀！ 当时就站出来个小子，膘儿肥肉厚膀大腰圆，表面儿说的挺客气“徒弟不知好歹，请师娘手下留情！” 娜达莎没想到陈武会让自己下场，可是跟着陈武练了这些日子九宫天蟾太极拳了，还真没跟谁动过手儿呢！既然今天陈武说话了，那我也不能往后缩呀！想到这儿走下台阶说了句“拳掌不长眼，弟兄们给打个场子吧！” 这帮绺子的弟兄们也没想到，说话的会是个老毛子女人，而且还长得亭亭玉立，一张嘴还说的是中国话，打场子都明白，这样儿的师娘，门儿清呀！ 准备下场子的外号儿叫傻六儿，别看叫傻六儿，可是外表憨厚心眼儿不少。一看说话的是个毛子娘儿们儿，脑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陈武当着这么多人敢说碰着手就奖十块大洋，这就说明这个毛子娘儿们儿绝非等闲之辈！ 想要退回去吧，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眼看着弟兄们纷纷退后，把自己扔在场子里了，只好硬着头皮摆了个黑虎掏心的架势，心说我不主动进招儿，等你出招儿我再见机行事。 娜达莎今天是丑媳妇儿头一次见公婆，虽然陈武夸她学的扎实，但是究竟啥样儿心里可是真没底。见傻六儿黑虎掏心摆好了架势，到也不慌不忙亮出九宫天蟾太极拳的第一式单槊横江。 傻六儿一看就乐了，心说这毛子娘儿们儿是个外行呀！ 我这黑虎掏心是个虚架势，你那单槊横江先把门户闪开了，这是拳法的大忌讳！我不用直捣你的胸脯，只要一碰上你的手，我这十块龙洋就算到手了！ 傻六儿主意已定，出其不意快如闪电的出拳直捣黄龙，本想着对方一出拳自己一碰着对方的手，这就赢了。没想到自己的拳打出去了，对方却没影儿了！傻六儿懵了，见过出拳快的，没见过闪身这么快的，这人上哪儿去了呢？ 场上对决，刻不容缓，傻六儿迅速转身，还没看清人呢，只觉得一股大力迎面涌来，脚下根基全无，身不由己噔噔噔往后连退几步，仰面朝天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 这也太快了！双方交手，一招儿制敌，这要是有兵刃在手，傻六儿这条命眼睁睁的就废了！围观的绺子爆雷似的喊了一声“好！” 傻六儿从地上爬起来，冲娜达莎作了个揖，心服口服的说“师娘，太厉害了！我还没看清是咋回事儿呢，人就扔出去了！您这手里要是有把刀，我这脑袋就掉了。厉害！忒厉害了！” 曹健说“从辽西悘箴观，我追随师父到黑龙江，为啥！就为了跟师父学真本事。师娘这是手下留情，这九宫天蟾太极拳要是再用上铁砂掌，拍脑袋就像拍香瓜！当年我跟师父过招儿，师父四方游走，四两拨千斤，最后把我累的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这晚儿小鬼子和老毛子干仗，争夺中东铁路，咱要把劲头儿对准鬼子和毛子，跟师父学九宫天蟾太极拳，近身搏斗的时候，都给我在战场上拍西瓜，杀鬼子！杀毛子！给咱中国人出口气，展展咱中国人的威风！听我的口令，想学真本事的，都跟着我磕头拜师！ 草上飞当时就直挺挺的跪在了院子当中，四周围呼呼啦啦的跪满了绺子的弟兄。草上飞高声喊着“天地作证，曹健带着弟兄们拜师学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背叛师门，天诛地灭，磕头！” 院子里一百多号儿人一块儿磕头拜师，也属世间少见，场面蔚为壮观。 老盖两口子已经看傻了，从跟着陈武来到陈家大院，到娜达莎下场比武，再到百十号儿胡子磕头拜师，不过就是瞬间的事儿。娜达莎跟着陈粟学针刺，跟着陈武学太极拳，这事儿老盖两口子都知道，可是没想到娜达莎竟然练到了这种能够上场对敌的地步，老盖两口子对中国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就是从今天起，大草原上崛起了一支专跟鬼子和毛子过不去的队伍，一个个儿枪法精准弹不虚发，近身格斗老毛子的拳击和小鬼子的武士道全都是折戟沉沙一败涂地损兵折将。胡子大当家的叫草上飞，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草上飞专抢鬼子和毛子的弹药库、军需库，鬼子和毛子成了供应弹药和粮食、罐头的供应站，小鬼子和老毛子气得都要疯了，可是这只队伍来无影去无踪，横行黑龙江无孔不入，时不常的还坐着火车来一趟吉林和旅顺口，小鬼子和老毛子的层层防御如同虚设，极大的打击了小鬼子和老毛子的嚣张气焰。 日子过得飞快，在中东铁路的争夺中，慈禧死个屁的了，光绪也驾崩了，宣统继位没多长时间，就被冯玉祥撵出了紫禁城，大清朝宣告彻底凉凉了。紫禁城里的国宝跟着慈禧陪葬了不少，随着光绪进了墓穴一些，宫女太监偷带出皇宫一点儿，剩下的都散失到民间了。 紧跟着北洋政府成立，继而成立了中华民国，民国五年三月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起用徐世昌为国务卿。民国七年十月，徐世昌被国会选为民国大总统。 这期间陈粟钻研针刺日渐精进，陈武和娜达莎有了三个混血儿的漂亮后代，老盖两口子主要就是照看外孙子和外孙女，到也是其乐融融。陈家大院儿的孩子也都相继成家了。无论嫁娶都是老厥家的孩子，只有小嘎子陈熙娶的是哈尔滨大户江上风的三小姐。 草上飞带着绺子接长不短的就来看望陈粟和陈武，还带着受伤的弟兄来看病疗伤。草上飞每次临走的时候陈粟都要嘱咐两句“告诉弟兄们，别祸害老百姓，小鬼子和老毛子的军粮，有富裕就给乡亲们分点儿。告诉你们这帮小鳖犊子们，对乡亲们好点儿。” 草上飞临走的时候，每次都是给师爷、师父留下一袋子龙洋，告诉陈粟和陈武“师爷、师父，小鬼子和老毛子的钱，都是抢咱中国人的，您二老该花就花，别省着，打鬼子咱不缺钱！”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小鬼子扶持宣统在东三省成立了满洲国，老毛子放弃了中东铁路退回了俄罗斯，抗日的烽火在全中国燃烧，东三省的绺子开始了和小鬼子的死磕，共产党的抗联也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抗日已经成了全中国人民的共识。 随着七七事变的发生，卢沟桥打响了全民抗战的第一枪，小鬼子开始了全面的侵华战争。 老盖两口子回国了，他们说不想让小鬼子把他们杀死在中国。娜达莎坚决不走，要和陈武生死在一起。老盖两口子哭得天昏地暗的，最终还是走了。 老盖留下的房子当了病房，老厥家一家人都成了医生护士。厥大爷厥鸿翔说“站着躺着都得是根棍儿，咱不是抗联，也不是绺子，救死扶伤也是打鬼子！娘了个腿儿的，跑大东北来祸害中国人，他走错门了！”老厥家的人没一个孬种，老娘儿们儿在家服侍病号，老爷们儿跟着队伍冲锋陷阵。在小鬼子的扫荡中老厥家被灭门了，一门忠烈，碧血千秋！ 陈家大院儿也不含糊，陈粟说”我老了，守家在地也留个治病的地方，草上飞他们也有个扑奔。咱家是六房儿女，也还都是身强力壮的。你们连男带女的都懂医道，参军上部队去吧，女的就近上抗联，男爷们儿就走远点儿，投国军去吧！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国都不国了，这个家也就顾不上了。是我陈家的儿女，就别当个怂包。死在战场上你就是老陈家的英雄！儿子姑爷、闺女媳妇儿，往南走投军上战场，打他个王八羔子！” 陈家大院儿的十二个人，连媳妇儿带姑爷，大伙儿一商量，陈武说“老爷子这是要毁家赴难呀，中国人的气节在骨子里呢，作为陈家的子孙，决不能让人低看喽！可是投军说着简单，走出去真不容易。老爷子的想法是，闺女媳妇儿就近上抗联，这就得把六个家庭都拆散了。我的意见是，六家不拆散，共产党和国民党各去三家。” 娜达莎说“就是！两口子死活在一起，别分开。我想投国军，跟小鬼子在正面干！” 大姐陈瑜说“既然这样儿，我们三家就奔延安，投共产党去，现在是国共合作一致对外，咱老陈家的人也是统一战线，一块儿打鬼子！” 陈武说“咱商量完了，得跟爹说一声，还得听听老爷子最后的想法。各家的安排别拖泥带水的，该扔下的扔下，该给咱爹咱娘留下的，都集中到一块儿。还得通知草上飞一声，咱都走了，他就得常过来看看。” 草上飞一听要投军去打鬼子，立马就要跟着去。草上飞说了“平常我们是单打独斗，师父要投军去不能把我们扔下。我这帮弟兄一身好本事，师父你得带着我们。” 陈武说“曹健，你在大草原上要风得风，要水得水，想打哪儿的鬼子就打哪儿的鬼子，鬼子拿你血招儿没有。你万一真走了，日本鬼子就省心了，你师爷也没人照顾了。你要是留下了，我们也能放点儿心。另外陈熙的孩子还小，带不走，你得多上点儿心！”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三十九 背井离乡抗敌寇陈氏针刺有传人 ‍ 日俄战争的初期，战斗都是在铁路沿线。随着战争的深入，萨尔图附近也出现了小鬼子和老毛子军队的身影。随着老厥家被灭门，屯子里更是传言满天飞，陈家的年轻人已经做好了随时出走的准备。 各家的孩子由老爷子陈粟领着，转移到了大草原的深处，赶着马车载着粮油和必须的生活用品远离了村屯，在草原深处结草为庐，躲避日寇和老毛子军队的侵扰。草上飞的绺子就在附近活动，有个风吹草动的瞬间就能到达。 因为战争的缘故，安达火车站也由普通的货运站升级为客运站，主要以运送军队物资和士兵为主。 陈家的兄弟姐妹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分头购买了去旅顺口的火车票。对于通过山海关到内地的旅客，日本人查验的异常严格。而到旅顺口的旅客相对查验就比较松懈多了。 临行前陈粟带着孙男嫡女送陈武他们这十二个人的时候，语重心长的嘱咐陈武他们。 陈粟说“今天这一别，也许就是今生的永别了。谁也不许哭！国破家亡，老厥家满门忠烈跟小鬼子拼了个你死我活。记住这笔血债，到了部队上别当孬种，杀鬼子，报仇雪恨！ 剩下我们这些老的老小得小，大草原饿不死我们。九宫天蟾太极拳我还得传给这些孩子们。日本人逆天行事，没有好结果。啥时候把小鬼子赶出了中国，大草原上有你们的亲人后代等你们回来。无论走的多远，别忘了萨尔图，别忘了草原上的乡亲，别忘了血海深仇，别忘了自己的祖宗！” 陈粟回头对身后的孙男嫡女说“你们的爹娘要走了，给你们的爹娘跪下磕头！是我陈家的子孙就不准哭！记住今天，就是记住了你们肩上的担子，那里边挑着你们的骨肉亲人，挑着中国！” 孩子们跪了一地，看着爹娘走进了火车站，谁也没哭！ 火车喘着粗气，慢慢的离开了安达。娜达莎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想着已经回到海参崴的爹娘，此一去山重水复、生死难测，会是个啥样儿的结局呢？前路茫茫，路途中又会遇到啥样的险阻呢？回身看看陈武，陈武同样在凝望着远去的大草原。陈仲的媳妇儿是杜尔伯特的蒙古人，一副铁定的神色凸显着既定的决心。陈熙的媳妇儿平时就是个稳当人儿，现在也是一言不发的想着啥。他想啥呢？想自己的小儿子宝龙吗？孩子太小，留在大草原上，爷爷要受累了！ 娜达莎又想到了自己的三个混血儿，跟陈武学习九宫天蟾太极拳，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保着爷爷应该问题不大。陈仲的两女一男也都可以给人扎针治病了。陈熙的独生子宝龙最得爷爷的宠爱，应该不会受委屈。娜达莎在不尽的思索中，伴随着火单调枯燥的行进声，头倚着陈武的肩膀睡着了。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小鬼子来查了几次票，因为是到终点站旅顺口的，所以也就没大在意。对于在中途下车换乘南下的旅客，那就严格盘查追根问底的绝不放过，有几个年轻人当场就被带走了。 陈武想，到旅顺下车上船，会不会也遭遇盘查刁难呢？毕竟一行十二个人，看样子也得分散买票了。 火车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的驶进了旅顺口，旅客们纷纷收拾行李下车出站。站台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小鬼子端着枪严加防范。对下车的老毛子尤其严加盘查。 正在旅客出站的时候，一个小鬼子中佐突然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儿，嘴里边哇哇的乱叫，疼得满头大汗。站岗的鬼子兵不知道出了啥事儿，狂吹口哨儿，车站瞬间就实行了戒严，所有下车的旅客必须原地不动等待检查。 娜达莎问陈武“小鬼子这是咋啦？咋突然满地打滚儿呀？” 陈武低声说“这是急症发作，闹不好就有生命危险。” 娜达莎说“死一个少一个，都死了才好呢！” 鬼子兵发现了娜达莎和陈武低声交谈，如临大敌的蜂拥而上，十几个鬼子把娜达莎和陈武团团围起来，其中一个鬼子少佐恶狠狠的问娜达莎“你的，什么的干活？来旅顺口干什么？刚才你们说的什么？” 娜达莎不慌不忙的说“家里老太爷过世了，我们是回老家奔丧。刚才看见那位太君突然发病，我们在猜测太君这是犯的啥病。” 听了娜达莎的回答，少佐脸色缓和了很多，疑惑的问道“你的，是医生吗？” 娜达莎说“我们是中医世家，一生看病，十二个人都是大夫。“ 少佐高兴的说“大大的好！你们统统过来，给太君看病，治好了病，大大的有赏！快快的！快快的！” 陈武这十二个人只好跟着鬼子兵到了犯病的中佐跟前，只见一个鬼子医务兵猫腰撅腚的拿着听诊器满头大汗的忙呵着，一脸茫然的神色不知所措。 陈武走过去示意鬼子的医务兵走开，鬼子的医务兵没明白是啥意思，鬼子少佐上前狠狠的踢了鬼子兵一脚，厉声说“你的，让开，中国人的看病！” 陈武手把鬼子中佐的脉搏，双眉紧皱，鬼子兵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猫腰低头紧张的看着。中佐可是指挥旅顺口车站和码头的将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武沉吟了半天说“太君，我们十二个人还得奔丧，得买船票到青岛，这要是给太君看病，买船票耽误了，我们就走不成了” 鬼子少佐说“船票的皇军负责，看病的你们负责，病看好了，船票就有了” 陈粟没再说话，从腰间的锦囊中抽出来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把鬼子少佐吓了一跳，掏出王八盒子对着陈粟喊着“八嘎，良心大大的坏了！你拿出针来想要干什么？想要谋害太君吗？“ 陈武说“太君，他得的这个病叫绞肠痧，吃药救不了急，中国针刺瞬间解决，你们别害怕，你看看就知道了。 鬼子少佐半信半疑的说“你的试试，我的看看，治不好病，死啦死啦的有！” 陈武说“太君得的这是个急病，叫绞肠痧，这是一种急性发作的病。绞肠痧，中医又叫泛肠绞窄症，是一种因胃气不足、被天地邪气、污秽之气外侵的病症，造成了肠子搅乱心脏绞痛为特征的急性病。绞肠痧患者主要表现为头晕、心口极饱、肠鸣音亢进、腹部阵发性剧烈绞痛，患者还可能会有头晕、心口胀满、肠鸣音亢进等症状。发作时，患者坐立不安，大喊大叫，失去意识。” 鬼子少佐气急败坏的狂喊着“我的没问你这个，我问你抽出这么长的针你要干啥？” 陈武平静的说“我要给他治病呀” 鬼子少佐指着陈武手中的银针疑惑的说“你的这根针能治病？“ 陈武说“当然，你们那么多人拿着枪指着我，我敢乱来吗？” 鬼子少佐急迫的说“快快的！快快的！” 陈武说“我们的船票……” 鬼子少佐拍着胸脯说“船票的，我的负责！快快的治病！” 陈武戏弄的说“你别说话不算数呀？” 鬼子少佐拍着胸脯打保票说“说了不算是王八犊子！扎针快快的！” 陈武这才把银针给鬼子中佐扎进去。一针扎进去，鬼子中佐立马就不喊叫了，又过了片刻，鬼子中佐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坐直了身子问少佐“我的是怎么个情况？” 少佐说“中佐得了绞肠痧，生命很危险，是这个中国人救了中佐的命。” 中佐站起来高兴的说“哟西！你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很好的感谢你！” 陈武说“太君，我们得回家奔丧，急着买青岛的船票，这一治病，船票恐怕买不着了！” 鬼子中佐对少佐说“你的，立即通知码头，留出十二张头等舱的船票！” 陈武说“太君，穷人坐不起头等舱，我们没钱！” 中佐豪横的说“救命恩人，船票的不要钱！去青岛的船是晚上启航，我要设宴给你们践行，尝尝我们的日本料理再上船！” 陈武这十二个人谁也走不了了，都在火车站贵宾室等着吃日本料理呢！ 陈仲埋怨陈武说“大哥你就多余管那个老鬼子，疼死他拉倒，死一个少一个！” 陈武说“我是怕咱十二个人节外生枝，这样救了个鬼子，咱们就一顺百顺了。” 娜达莎说“绞肠痧也死不了人，治好了鬼子方便了咱，至少咱在这儿安全多了，还能喝茶，这不挺好的嘛！” 这个老鬼子名叫鸠尾四郎，下午又让陈武给扎了一次，感觉完全好了，对陈武感激的说“你的医术大大的厉害，去青岛奔丧回来的时候请务必到火车站做客，火车票我统统的给你们解决。” 陈武说“谢谢太君，就不给太君添麻烦了。” 鸠尾四郎说“不不不，不是添麻烦，我们是救命的朋友。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旅顺，火车、轮船统统都归我管，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这个老鬼子还真是说话算话，给陈武他们安排了晚饭，并且亲自把陈武送上了轮船。船上的鬼子也搞不清楚这十二个人是干啥的，中佐毕恭毕敬的亲自送船，所以也就没敢怠慢。 船到青岛，鬼子船长亲自送陈武他们下船，又免去了鬼子的检查和盘问，十二个人顺利出港。这回陈仲服气了，跟娜达莎说“还是大哥想的长远，给鬼子扎了一针，咱们十二个人方便了一路。真好！就是小鬼子的料理太抠了，就那么点儿东西，没吃饱！” 娜达莎说“知足吧！吃饭、坐船都没花钱，这个老鬼子也算挺够意思的了。要没有陈武这一针，那还不知道会咋麻烦呢！” 这话真让娜达莎说着了。从青岛开始，这一路上就没安生过，戴着白袖标的日本宪兵随时上火车检查，看到不顺眼的说抓走就抓走了，八路军的游击队、武工队和地方武装神出鬼没，火车走走停停，过了枣庄没多远，干脆就停下不走了，说是前方铁路被扒开了有一里地，得等着修好了铁路才能再走。 十二个人商量该咋办，不能死等着呀，铁路啥时候能修好谁也不知道。往南去的铁路都被游击队挖断了，火车只能从枣庄往北走。陈武坚持向南，没有车就步行。陈瑜就想往北走投八路军，往北走在枣庄能有汽车。 陈武想了想说“那咱就分两股走，万一碰上打仗，也不至于都扔在战场上。记着给家里写信，好知道咱到底在哪儿呢！” 陈瑜说“只要是打鬼子，往南往北都一样。国军、八路军都是打鬼子的，都是正规部队，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吧，总比呆在枣庄走不了受鬼子的气强。” 陈武说“那就分开走吧，我们往南，你们往北，路上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妹夫你们三个多操点儿心，遇事冷静点儿，战争无情，枪弹不长眼，安全第一，遇事别硬来，尤其碰到鬼子的时候，忍着点儿，找到了部队才是打鬼子的正道儿。” 陈武看着陈瑜她们三家六个人登上了北去的汽车，才毅然决然的带着娜达莎她们一行六人继续步行向南。路上碰到鬼子扫荡的大部队就躲开，小股的鬼子很少碰到。一路上饥餐渴饮睡破庙宿野地是常事，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在快到上海的时候遇上了国军，就此参加了部队，都被分配到军校参加了培训。陈武、陈仲、陈熙、娜达莎被分配到卫生队，陈仲和陈熙的媳妇儿被分到了报务班学习电报机。 陈瑜他们的汽车开到了陕西，遇到了八路军三十八军，一车人都参加了八路军，陈瑜她们姐妹三个人被分到了军区医院，三个男人直接随前线部队开走了。 十四年抗战，陈粟一直生活在萨尔图大草原上，草上飞的绺子最后全都参加了抗联，这支抗联的骑兵队伍枪法准，行动狠，只要出动从不失手，截火车、抢粮库、炸桥梁，来去迅速，打得鬼子狼狈不堪。草上飞在一次战斗中英勇殉国了，陈粟把草上飞的坟墓立在了草原上，墓碑上刻着“抗日英雄草上飞曹健之墓”，后来被鬼子发现后给炸了。 张氏在孩子们走后不久就去世了，陈粟把张氏的坟墓立在了草原向阳的高坡上，坟头儿向着南方，让张氏望着老家，想着让张氏魂归故里。 草上飞走了，他手下的弟兄们没忘记师爷，时不常的来看望老爷子。有个伤情病痛的也来找老爷子诊治。 陈熙的孩子陈宝龙一直跟在爷爷的身边，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九宫天蟾太极拳，小小年纪身法灵动深得陈粟的真传，陈粟给人看病宝龙就跟在身边观看，穴位、针法也都记在了心里。汤头歌诀背得滚瓜烂熟，《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了然于胸，针刺疗法更是童子功的根基。 陈粟想，等打跑了小鬼子，陈家就又出了一代郎中，老陈家的独门九宫针刺疗法后继有人，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四十 世事无常天地变笔墨续写悘箴堂 ‍ 老陈家的壮年人都走了，姑娘、媳妇儿、姑爷、儿子，一个不留都走上了抗日的战场。原来充满了生气的屯子，而今为了躲避战乱，乡亲们都分别走进了大草原深处。陈家大院儿形单影孤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老厥家的院子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印证着一段毁家抗日的壮举。 老盖两口子回了海参崴，留下的院子杂草丛生早已成了狼狐野兔出没的地方。 天地人生就是这样，谁也说不清楚会走到哪一步。有道是天道不泯人寰轮回，中华这片神奇的土地，几千年来都在重复着老百姓的血性刚强和统治者的荒淫无耻。 陈粟以庄稼人的淳朴、道家的深邃认识到，孔孟之道实则是皇家的驭民之道，陈粟从道家的目光和思维中早已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从不教孙男嫡女学孔孟，孩子小时只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朱子家训》，孩子大些就教《道德经》、《老子黄庭经》、《南华经》等道家经典。 陈粟牢记着厥阳真人的话，中华的传统文化绝不是儒教，国学也绝对不是儒学。中华的传统应该秉持的是道家的思想，民为重，君为轻，无为既是有为，不为君帮忙，更不要为君帮闲。君若谋私则有悖天道，逆天而行则有悖人道，天地人寰是相通的。大草原上的九宫天蟾太极拳以柔弱克刚强，让孩子们在强壮筋骨的基础上，认识到道家修身养性的精髓。 陈粟教孩子们不弃农耕，兼顾放牧，传承着汉文化的勤劳和马背民族的勇猛。陈宝龙也在天地轮回中逐渐的成长起来。 老陈家的后辈中，陈宝龙是最小的孩子，十几个孩子中也是最受陈粟关注的一个。陈粟不许宝龙懒惰，不让宝龙有丝毫松懈，无论下地干农活还是骑马射箭，都要力争和哥哥姐姐一样努力。 宝龙长大了，中国也变了。从宣统退位，到伪满州国成立，十四年的抗日战争小鬼子投降，到北洋政府的建政，中华民国的成立。在国共两党的纷争中，人生在枪炮和血肉之躯的消亡中染红了憔悴的岁月。 徐世昌当了几年中华民国大总统，想明白了就告老还乡。当总统其间派人专程找过陈粟，结果是无功而返。 作为清王朝末年的一名官吏，位居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可谓是看透了清廷的腐败却又对大清朝忠心耿耿的一位贤臣。 徐世昌心底是支持光绪的政体改革的，他同情戊戌六君子，却又深知宫廷的黑暗，自己不愿公然出头，于是引导着袁世凯在天津小站训练新军，为一朝军事用兵改变清朝的独裁帝王政治做好了准备。 徐世昌终归没能真正了解袁世凯，仅凭着袁世凯表面的花言巧语，以徐世昌在民国社会中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引荐袁世凯从军界走入政界，袁世凯才能够成为名垂千古的民国重要政治家。而就在袁世凯下台后，徐世昌也在民国政府五年的执政期间，为中国收复了将近二百万平方公里的失地。 可以说徐世昌的行为，对于整个中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他的努力之下，我国的领土完整得到了保障。 回过头看徐世昌，其实，徐世昌所以能够有后来的成就，完全是基于他个人的努力。徐世昌出身并不是很好，在后来的求学、工作过程中，他也一直想办法结交一些朝廷和社会上的达官贵人。 在翰林院任职期间，徐世昌就结识了许多对自己日后的仕途有重要帮助的人。虽然说没有任何背景的他在官场上举步维艰，但由于他和袁世凯两人在收复失地这件大事上贡献巨大，徐世昌最终进入到了军机处，成为清朝末年的军机大臣。 随着袁世凯赋闲在家，徐世昌也认识到了晚清政府并不值得自己依靠，这时他想到了帮助袁世凯掌握北洋新军，开创新统治的想法。 为了更好地配合袁世凯，徐世昌逐渐掌握了清朝社会的军事大权。当辛亥革命爆发后，袁世凯推翻帝制的行为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支持，就这样，袁世凯建立了中华民国。 而就在袁世凯称帝之后，徐世昌对袁世凯颇为失望，并没有继续留在袁世凯的身边。 失去了徐世昌的帮助，袁世凯也因为政策上的错误决定，使得自己晚节不保。可以说，徐世昌之所以会离开袁世凯，就是因为他预见了袁世凯最终的结局。 在徐世昌看来，既然封建帝制已经被推翻，就绝无复辟的可能性，如果说有人想借着改革而实现自己上位专制目标的话，那么最终也只能是一败涂地的结果。 袁世凯去世后，徐世昌就成为了大总统的最合适人员，在段祺瑞和冯国璋的共同要求之下，徐世昌也成为了新一任的大总统。 当徐世昌上位以后，他就开始了对中国失地的收复。首先，他派出了将军府的严式超，用半年时间收复曾被苏俄殖民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在严式超的不懈努力之下，最终成功打败了苏俄军队，为我国收复了一块失地。 这次的胜利，使国内的军队士气高涨。随后，徐世昌更是一鼓作气，将外蒙等曾经的殖民地纷纷收回。可以说徐世昌的行为让当时的中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屈辱的历史。 毕竟在晚清社会中，由于帝王政治的腐朽，导致清王朝曾经签订过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而在徐世昌上位的短短一年内，就把将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失地成功收回，这让老百姓对徐世昌大加赞扬。 其实，从对失地的收复上就能看出，徐世昌对于祖国是非常热爱的。帮助袁世凯推翻清朝统治，看似是一种谋反行为。但实际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中国能够更好的发展。毕竟晚清时期的腐朽统治对中国而言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对于徐世昌来说，名利、地位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中国社会能不能更进一步地发展下去。虽然说徐世昌当了五年民国总统后被迫下台，但短短的执政生涯也为我国近代社会带来了深远影响。 从徐世昌的生平经历中就能看出，虽然他出身并不是很好，也成长于晚清社会的腐朽环境中，但徐世昌心系中华的想法却始终存在。在这种坚定意念的支撑之下，他为我国的近代社会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其实，正是因为在中国社会中，有很多徐世昌这样的人存在，中华民族的发展才能够逐渐走入正轨。 老陈家的姑娘和姑爷都以身殉国牺牲在抗日的战场上，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妇还都健在，不过也都随着国军败退到台湾无缘返乡抱憾终生。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亦然，没啥可说的。土改、肃反、镇反在大草原上没啥大的影响，陈家的孙男嫡女也都是普通的农牧民。岁月如梭，生活依旧。唯有陈宝龙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陈家大院儿多了一块光荣军属的牌子。 陈粟在解放不久就撒手人寰，跟自己的师父厥阳真人和妻子张氏做伴儿去了。一个濒临死亡、顶着满脑袋高粱花的普通农民，借着与厥阳真人的奇遇，接受了中华道教的朴素辩证思想，从天道、地道、神道、佛道、仙道、魔道、鬼道、人道的探索中，领悟了啥是正道、歪道、邪道、恶道、善道、医道，看清了王道的邪恶本质和民道的朴实无华，凭一己之力，从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发奋努力，学知识，学文化，探索中华传统的抱拙守中，继承道家的经典、精髓，深入到中化医学的内涵中认识人体、认识自然、认识天地自有的无穷神秘，从人体的十二经络和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中，分明透析了岁月和人体的奥妙，明白了人生中天地自然存在的风云雨雪。 在中华针刺的医学领域，陈粟继承厥阳真人的衣钵，独创了九宫针刺疗法，一生遵道而行正义，守道而履公平，救死扶伤、治病救命。从山东农村的乡间小道一路走来，经历了山川的险峻，领会了草原的秀美，浸润了山溪汇聚细流奔腾向前的激越，感慨着中华民族的进步和文明。 从民间的穷乡僻壤，到帝王之家的万千宫阙，让陈粟清晰的明白了，皇家历来无善辈，横征暴敛饱私囊。血淋淋的暴虐残忍，视生命如草芥，看民间似粪土，历史中的大唐盛世、康乾盛世不过是无耻文人对帝王的歌功颂德，真正的英雄，只能是亿万勤劳朴实的中华百姓。 从来史官演绎着的中华千万年所谓的王道乐土，字里行间无不隐藏着对底层民众的横征暴敛、无情掠夺、残忍压榨！ 陈粟走的安详、安然、安逸、安静，看透了人间，看透了人生，看透了人寰，看透了天地自然不过是一场无休止的闹剧！阴阳界间走了一遭，品味了喜怒哀乐又如何？都说蝼蚁尚且贪生，其实人类何尝真正了解过蝼蚁的无助？草民对蝼蚁的无视，恰如帝王对草民的无情！ 陈粟明白的时候，也是生命终结的时候。有多少话要告诫子孙，却已然是行将就木有心无力了！ 临终前遥望南天，陈粟死不瞑目！亲人在隔着海峡的小岛上，同是中华儿女，却还仇恨在胸，想着曹丕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却也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中，遗憾的走向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陈粟到死也没弄明白，共产党抗击日本侵略者，国民党抗击日本侵略者，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本来是一个战壕里的亲人，为啥就会瞬间反目成仇了呢？ 陈粟终归不是政治家，医者不从政，治病救人可以，治国理政就看不透政治的风云了。 从悘箴观到悘箴堂，一字之差却蕴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沧桑和劫难，包含着多少人生的悲欢离合。大山深处的悘箴观早已在战争中毁于战火，大草原中的悘箴堂却在战火中保存了下来。似乎在冥冥中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明，不想让悘箴堂在历史中泯灭。 神道究竟存在吗，谁也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道”，是“道”就有道理，那么“不知道”的道理是啥呢？ 要我说，不知道的道理就在于我们都在这个苍茫的宇宙中，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知道了，所以知道终于没能成道。而不知道之所以可以成为一个无理的“道”，就因为我们没能悟透一个“理”。 老子认为，“道”的层次非常高，如果用“有”和“无”去概括，只能传达出“道”的外在体现，并不能传达出本质。 “道”是一种既不能用语言表述，也不能给它定名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方式。“道”是抽象的，是无形的，是生生不息的，也是不确定的，可以生发出多种多样“道”的组合。 平常人所看到的生老病死，存在和灭亡，或者有和无，由于每个人在看待问题时的角度不一样，生活阅历不一样，人生感悟不一样，所处环境和心态也不一样，因此，面对同一种事物，往往只能看到其中的一个点，就像盲人摸象，摸到什么就自认为接触到了事物的本质，这种观念是极其片面的。人的思维延伸得越高越远，就越接近看到事物的本质。 老子的思维方式是人类的思维方式吗？在老子眼里，“恒”是对“道”的形容和界定，“道”具有整体性和稳定性，任何事物的属性都不能游离于“道”之外，会被“道”整合成一个统一的机制。万物在这个机制内才会和谐共生，相安无事。如果脱离了统一机制，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老子眼里，“道”是万物之母，是激活万物生命的源泉，但它并不会违反万物的本性和规律，会让万物按照本性释放完自身的所有能量，然后，从“有”到“无”，遇到合适的机缘，再一次得到新生，再次延续从“无”到“有”的转化。有生命的地方，就有“道”维持的和谐与圆满。这是人类的目光和思维吗？ 生命有轮回吗？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生命的延续。人类的生生不息，万物的毁灭和新生，是神的安排吗？问道于天，天说，这是“难道”！ 悘箴堂传奇本该到此结束了，不过且慢，陈宝龙的故事还刚刚开始，新的生活有新的经历，新的探索有新的传奇。已经过去的历史就写到这儿吧，毕竟生活翻过了新的一页，悘箴堂传奇仍在继续。不过时代不同了，传奇也仍在续写着奇人、奇事儿、奇闻、奇地儿、奇异的经历仍旧有滋有味儿！ 悘箴堂还存在吗？九宫天蟾太极拳又能怎样？独门绝技的九宫针刺疗法还能再创奇迹吗？陈宝龙的故事也还是一段未尽的传奇…… 作者寄语：说实话，写真情，历史的篇章匆匆带过，今天的实情又该如何落笔呢？社会是人的世界，人性、人欲、人生、人寰，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恐惊，造就了一幕一幕真实的活剧。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部人类的传奇，《悘箴堂传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如果您还喜欢听我讲故事说人生，那就期待《悘箴堂传奇》的续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