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妻一一菊英

白鹤老人

我的老妻——菊英——写在我结婚五十五年的日子里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些故事如涓涓细流，虽不惊天动地，却足以温暖人心。每当回忆起妻子菊英的一生，我总会感慨万千。她是一个平凡而坚韧的女人，从苦难中走来，最终收获了幸福。今天，我想将她的故事记录下来，献给那个与我携手走过半个多世纪的老妻——菊英。你出生于 1953 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一个宁静的小山村——里山峰。那一天，明月高悬，桂香四溢，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小女孩的人生会如此曲折？出生仅八个月，你的母亲因家庭矛盾就离开了家，从此没有来往过。幼小的你只能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没有母爱的庇护，也没有父亲的陪伴，唯有奶奶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因此怜惜你。当你 8 岁时，父亲因牵涉一桩种子案件被判刑 8 年。从此，家里只剩下祖孙俩相互扶持。冬天的寒风刺骨，夏天的烈日炙烤，这些都没有击垮你们一老一小，但生活的苦涩却深深烙印在你的心底。奶奶教会了你如何面对困境，也让你学会了坚强。你的这种性格，或许正是后来吸引我的原因。你曾经给我说过:你 8 岁时，奶奶的身体还算健朗。奶奶每日天蒙蒙亮，便起了床，到村外的小池塘里挑上两大木桶的水，回头倒进水缸里。拿了锄头和扁担，到菜地上摘上两大包菜叶，捧在手里，高兴地回到家里做午饭。你 9 岁那年，便很听话，也很懂事，做家务活比老人还勤快干净。你在外面干活回家每每瞧见奶奶坐在门槛上，看到他，露出笑脸的模样，你的心里就一阵暖和，脚步也就越发轻松起来。有一次你却没瞧见奶奶坐在门槛上对你笑。你的心里直发慌：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小跑着到了家里，家里干净整齐，却唯没有奶奶的影子。奶奶呢？奶奶呢？你急了，"奶奶﹣﹣奶奶﹣-""哎一﹣!"屋墙边传来一声回应，接着是一阵走动声，奶奶从柴房里头快步出来，"怎么了，菊英？" 你舒了一口气，"没事，没事。"一老一小笑了，笑得很爽朗，很开心。"饿了吧，奶奶去给你盛碗吃的。"说着奶奶就去了厨房，打开锅盖，拿了菜、汤和筷放到桌上，随后盛了满满一碗的玉米糊糊放到最中间的位子上，然后拿过一个小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薄薄的玉米清汤汤，说，"吃吧。菊英。”你们一老一小之间的相互扶持，让你们共同度过了那些最苦难的日子。 你和奶奶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走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在回忆的长河中，你常常描述的两个画面总是让我难以忘怀，那是关于一老一小的苦难生活的深刻记忆。第一幅画面：风雪夜中的尿桶你说: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你们一老一小住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生活艰难而清苦。有一天傍晚，雪粒子砸在瓦片上沙沙作响。奶奶执意要倒掉攒了半月的尿桶，说是“送灶王爷得干干净净”。瘦弱的奶奶和年仅八九岁的你一起抬着尿桶就往外走……奶奶身材单薄，脸上的皱纹如同树皮般深邃，而你则穿着破旧的棉衣，双手冻得通红。两人抬着沉重的尿桶，一高一矮地迈在结冰的小路上。路滑难行，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两人晃来晃去，跌跌撞撞，奶奶用尽全力稳住尿桶，而你则紧紧抓住另一端，生怕尿桶掉在地上。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着你们。就在你们快要走到菜地时，脚下一滑，尿桶剧烈地晃动起来，黄色的液体四溅，瞬间将你那瘦弱的身子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在寒冷的风雪中，你颤抖着身体，眼泪混着尿水一起流下。奶奶心疼地蹲下身，用自己已经冻僵的手为你身上擦拭，嘴里喃喃道：“别哭，菊英，奶奶心疼你，咱回家烤烤火就好了，都是你父母害了你的呀！。” 回到家时，小小的你默默地站在窗前，呆呆地一声不响。奶奶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酸楚和无奈。第二幅画面：寒冬里的水塘救援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一个清晨，奶奶外出打水，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回来，就回来的……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午到了，奶奶却迟迟未归。你焦急万分，终于忍不住跑出去寻找。一路上，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当你来到村口的水塘边时，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奶奶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水中，只有头勉强露出水面，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她的手死死抓住岸边的一个木桩，显然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没有沉下去呀！“奶奶，奶奶……”你大喊一声，顾不上寒冷和危险，冲过去拼命拉住奶奶的手臂。当年你只有 10 岁呀，气力很小，但凭借着一股倔强和坚持，终于将奶奶拖上了岸。奶奶躺在雪地里，微微地喘着粗气，嘴唇冻得青紫。你抱着奶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大声地呼唤着:“天哪，救救奶奶吧，救救我的奶奶吧……”呼喊声在旷野里震荡。北风还是呼呼地刮着，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还有很多很多的苦难……这只不过你常常说起的两个辛酸的场景。至今，我仍清晰地刻在记忆里挥之不去。你所说的，这不仅是你对苦难生活的记录，更是你对亲情与坚韧的深刻诠释。尽管生活艰难，但正是你16 岁那年，奶奶离开人世，这是你生命中一次最沉重的打击。从此，你更无依靠了。然而，就在这一年你爸爸被释放回家，我也被派往山峰张参与三峰水渠工程工作，就在你家门口我第一次见到了你，这就是我们的姻缘。那时的你扎着长辫子，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倔强。后来我多次和你交谈聊天，才渐渐了解了你的苦难经历，内心充满了同情。尽管你比我要小 6 岁，但我却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力量而爱上你。于是，我们渐渐熟悉，并产生深厚的感情。1969 年，我被召回担任教师，而我们的关系也在悄然有所发展。两年后，1971年我们结婚了，那年，你 19 岁，我 25 岁。从那一刻起，我便暗暗自发誓，要为你遮风挡雨，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婚后，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但始终相濡以沫。如今，孩子们都已成才，外孙和孙女双双考入浙江大学研究生，事业有成且对我们十分孝顺。看着这一切，我常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个坚强的你陪伴着我，怎能会有今天的幸福！？回首往事，你的童年无疑是灰暗的，但你从来没有向命运低头。那些苦难的经历塑造了你的品格，也让我更加珍惜与你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如今，我们共同走过了五十五个春秋，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但我们的爱情依然坚如磐石。菊英——你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未来的日子，我希望能继续与你携手，共同走过每一个灿烂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