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中华起源说

姜浴清

“山巅筑古国一一红山文化与中国文明起源”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世界考古研究员贾笑冰的专题研究成果。 一、旧识：回顾牛河梁遗址的发现与研究坛庙冢体系的确立 牛河梁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牛河梁保护区及周边红山文化遗址分布图 内圈直径11中圈直径 15.6外圈直径22米。 内圈内侧置筒形器 圆丘与天坛 牛梁河遗址群第二地点 大型墓葬N2Z1M26及随葬玉器 大型墓葬N2Z1M25及随葬玉器 中型墓葬N2Z1M24及随葬玉器 小型墓葬N2Z1M5 无随葬品墓 大型墓葬N5Z1M1 牛河梁遗址群第十六地点 中型墓葬N16M14墓葬结构及随葬玉器 小型墓葬N16M13墓葬结构及随葬玉器 N2Z4 下层积石冢N224M5墓葬结构及出土遗物 上层积石冢墓例:N5Z1M1 红山文化坛庙冢中华文明一象征 坛庙冢的发现使红山文化的研究就站在了文明起源研究的前沿，以牛河梁遗址为代表的红山文化成为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见证。上下层积石冢的确定，为认识牛河梁遗址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更精准的时间框架。“唯玉为葬”所显示的红山文化玉礼制的出现。 二、新知：牛河梁遗址的考古新发现 一、结构布局 第一地点号建筑址 第一地点4号建筑址 NIJ2包括8座台基建筑N1J4在N1J2范围内，为山台上建筑第一地点的4座建筑址可能密切相关 2021年对第一地点平面布局的最新认识第一地点包括9座山台，面积较预期更大，4座建筑址密切相关，在空间上无法截然分开。 T15、T16、TJ9正射影像(新发现的九号台基) “女神庙”与台基建筑群密切相关。第一地点是经过规划设计的统一整体 二，祭祀遗存 T3燎祭遗迹 T1燎祭遗迹 3燎祭遗存出土碳化果实碳化标果碳化胡桃 T3燎祭遗存出土玉料 三、再思：对牛河梁遗址考古发现的再解读 一、阐释框架的确立 1，文献与古史角度①.祭祀主体等级不同，祭祀场所规模不同。 金鹗疏《周礼·春官·大宗伯》： “祭地专于天子，而祭社下达于大夫士，至于庶人，亦得与祭。盖祭地是全载大地社则有大小。天子大社，祭九州之土，王社祭畿内之土，诸侯国社祭国内之土，侯社祭籍田之土，与全载地异。又地有上中下，上为山岳，中为平原，下为川渎。社虽兼王土，而为农民祈报，当以平原谷土为主，是社与岳渎各分地之一体，与全载之地尤异，此社神与地神所以分也。” 《礼记·祭法》 “是故王立七庙、一坛、一墠；诸侯立五庙、一坛、一墠；大夫立五庙、二坛；適士二庙一坛；官师一庙；庶士、庶人无庙。”又云:“王为群姓立社，日大社；己自为立社，日王社；诸侯为百姓立社，日国社；诸侯自为立社，日侯社；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 ②.祭祀对象不同，祭祀方式不同《周礼·春官·大宗伯》:“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霍祀祀吴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栖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以鲤沉祭山林、川泽，以璐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裸享先王。《礼记集解》:“天神在上，非蟠柴不足以达之;地示在下，非塞埋不足以达之。人鬼在天地之间酵鹭芬芳、其气从乎阳而上升，其质达乎阴而下润，故灌用酵，所以求诸上下之交也。 ③.祭祀对象等级不同，祭品种类、组合不同《周礼·春官·肆师》:“肆师之职，掌立国祀之礼，以佐大宗伯。立大祀，用玉、帛、牲栓。立次祀，立小祀，用牲。以岁时序其祭祀，及其祈耳。用牲币。《周礼·天官·酒正》：“凡祭祀，以法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大祭三贰，中祭再贰，小祭一贰，皆有酌数，唯齐酒不贰，皆有器量。 ④.玉礼器显示身份等级《周礼.春官.大宗伯》：以玉做六瑞，以等邦国。王执镇圭，公执恒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壁，以玉做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琼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周礼.冬官.玉人》：玉人之事，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命圭九寸，谓之恒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谓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谓之躬圭，伯守之天子用全，上公用龙，侯用環，伯用将，继子男执皮帛。 西周祭祀礼仪活动体系对照表 2，人类学与宗教学角度关于“巫”“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亵舞形。与工同意，古者巫威初作巫。“现，能斋肃事神明也。在男日现，在女日巫。”一《说文解字注》关于“萨满”“萨满（shaman）词源自西伯利亚满洲-通古斯族语的“saman”，经由俄语而成英语之“shaman”，shaman指从事萨满技术的萨满师，而萨满一词在通古斯语中即为“迷狂者”。 巫与萨满的关系: 亚瑟·瓦利(Arthur Waley)： “在古代中国祭祀神灵的仪式中，充当人神沟通的媒介之人叫做‘巫’。在古代典籍中，他们是驱魔、预言、算命、求雨和解梦的专家。有一些巫会跳舞，人民认为他们通过跳舞来召唤神灵......他们也是巫医，至少后来他们有一种治疗方法就是去冥界抚慰死神，西伯利亚的萨满就会这种巫术。中国的‘巫’确实与西伯利亚和通古斯的萨满有着极其相似的职能，所以用‘shaman’作为‘巫’的英文翻译还是很便宜的。 -The Nine Songs: A Study of Shamanism in Ancient China 彼得·弗斯特(Peter Furst)：依据伊利亚德的“底层”理论进一步提出一个“亚美萨满教”模式，认为亚洲和美洲之间的萨满教形态具有很多共性。 张光直：讨论了萨满教在中国古代文明中的重要性，提出了基于萨满教的“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理论，并认为中国古代文明就是萨满式文明。 　　宗教学的观点：巫术的定义：“准宗教现象之一。起源于早期原始社会，可能略迟于法术。幻想依靠‘超自然力’对客体强加影响或控制。与法术之不同在于已具有模糊的‘超自然力’观念；行巫术者被认为具有此力。与宗教之不同在于尚不涉及神灵观念，且非对客体加以神化、向其敬拜求告，而是力图影响或控制客体 《宗教词典》 人类学的观点: 弗雷泽： 尽管巫术也确实经常和神灵打交道，它们正是宗教上所假定具有人格的神灵。但只要它们按其正常的形式进行，它对待神灵的方式实际上和它对待无生物完全样，也就是说，是强迫或压制这些神灵，而不是像宗教那样去取悦或讨好他们。可以粗略地说，在澳大利亚，所有人都是巫师却没有一个人是神父；每一个人都自以为能够用‘交感巫术’来影响他的同伴或自然的进程，却没有一个人梦想用祈祷和祭品来讨好神灵。 《金枝——巫术与宗教之研究》 3，阐释框架中的牛河梁遗址群 ①祭祀主体等级不同，祭祀场所规模不同。牛河梁一一一东山嘴 ②.祭祀对象不同，祭祀方式不同《周礼·春官·大宗伯》“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栖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以鲤沉祭山林、川泽，以疆事祭四方、百物；以肆、献、裸享先王。《礼记集解》天神在上，非婚柴不足以达之；地示在下，非埋不足以达之。人鬼在天地之间，芬芳、其气从乎阳而上升，其质达乎阴而下润故灌用，所以求诸上下之交也。 关于“燎祭”： 《周礼春官大宗伯》中的记载： 2.以吉礼事邦国鬼神示，以禋祀祀吴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命、司中、风师、雨师。 出土碳化果实与燎祭遗存的关系 关于“裸礼”裸，灌祭也。《说文》“以酒灌地以请神日裸。按：《周礼春官大宗伯》中的记载：1.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玉。4.以肆、献、裸享先王，以贵食享先王，以饲春享先王，以榆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悉冬享先王。 关于“瘗埋”《周礼·春官·大宗伯》：“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栖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以沉祭山林、川泽，以疆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裸享先王。《礼记集解》:天神在上，非蟠柴不足以达之;地示在下，非塞埋不足以达之。人鬼在天地之间，芬芳、其气从乎阳而上升，其质达乎阴而下润，故灌用酵，所以求诸上下之交也。 ④.玉礼器显示身份等级一一一玉礼制唯玉为葬以玉器及组合象征身份等级 墓葬等级与玉器的使用频率 牛河梁一一一胡头沟 以4厘米长界定牛河梁一一一胡头沟 从宗教史角度看，牛河梁出现了祭祀对象，并初步形成了神灵体系 宗教信仰方面的成就：形成了红山社会最高等级的祭祀礼仪中心形成了天神、地示、人鬼(祖先神)的崇拜体系:脱巫进入“古代宗教”阶段形成了以玉器及组合区分等级身份的玉礼制世俗权力方面的成就:超过6万平方米的台基建筑群，沿山体梯级而上，一次规划设计并在短时期内营建完成，利用了自然山体并实现了对自然山体的改造。以女神庙、通道、八字形挡水墙、排水沟形成了初步的中轴对称布局模式，开创了中轴线模式的先河。土石交错铺垫台基基础的做法，与《营造法式》的技术标准近似，是后期建筑标准的源头。以上发现凸显了红山社会强大的组织、管理能力，充分说明了红山社会的发展阶段已经达到了相当高度。 　　以牛河梁为代表的红山社会特质：1，守正创新以祭祀礼仪、玉礼器使用为核心，形成了整合红山社会的制度。距今5800，完成了中国史前时代第一次制度创新。2，以文化认同形成兼容并包的弹性社会社会上层礼制基于等级的一致性，社会生活的多样性。3，文明互鉴、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社会上层远程交流网络的重要参与者，与凌家滩文化的互动4，影响深远以玉明礼、以玉比德的玉礼制、玉文化后期甚至扩展至整个东亚地区。天神、地示、人鬼的古代宗教体系贯穿中国传统文化始终。5，中国传统文化核心特质的源头之一。 我理解的红山文化，认识上又有一个高高的进阶，流淌着的五千年文明，巍然屹立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