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操场的记忆 美篇142

李海生

大操场旧址

我的家乡原名辽县，1942年5月，八路军副参谋长兼前方总部参谋长左权将军牺牲在这里，他是抗战中牺牲的我军最高将领。所以当时的边区政府应百姓要求将县名改名为左权县。抗战期间是八路军总部、中共中央北方局、晋冀豫省委等党政军机关所在地。我从1969年底当兵，离开家乡已经56年了，每次回到故乡，都要到自己的母校——左权中学看看。特别是中学大门，见证了千年辽州府衙的恢宏气势。从中学大门往东走不远，再往北面，就是县城有名的大操场。那里是祖辈县城政治、文化活动的中心。我在那里看过晋剧、上党梆子、豫剧等剧种。当年能够看到晋中地区晋剧团“二陈”（陈玉英、陈玲仙）的演出都是很难得的。聆听过晋中地区劳模王二货和“刘胡兰民兵班”刘胡兰妹妹刘芳兰的报告，听过学习毛主席著作标兵的报告，看过文革揪斗“走资派”的场面，还有枪毙汉奸叫什么蒋翻译官（蒋光旭）的在那里举行公判大会后，然后拉到东河滩枪毙……这里给我留下了故乡的很多深刻记忆。

当年有一件留在自己心底的往事现在敢于透露：那是“文革”上中学期间，有一次听什么讲话还是报告，我蹲得累了，就把随身带的一张报纸垫到地上坐在了上面。这时，旁边一个队形里好像是一位工人还是农民，指着我说，你必须给我1元钱，否则我就揭发你。我问为什么？他说，你没看报纸上面右上角有主席语录吗？看来人家早盯上我了。我当时确实吓傻了。如果人家揭发，别看我年龄小也是政治问题。我连忙把报纸收起，摸摸自己的衣兜，里面只有5毛钱。我对那人说，实在抱歉，我只装有5毛钱。您要是不行，等散会后跟我去邮电局找我父亲要行吗？邮电局就在中学大门的前面，后门正对着左中的大门。那人把5毛钱接过去，说，算了吧，饶你这一回，下次可要注意。可见，那时人们的觉悟有多高，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背发凉。

始建于唐代的辽州府衙旧址，现只保留了大门，是我的母校

原来的大堂，可以容纳几百名师生开会

辽州府衙全图（清代复制）

“文革”中川口公社批斗场面

“文革”中，这里也是揪斗县领导的重要场所，即当时简称“吴、靳、薛”，吴玉宇是县委书记，靳正纯是县长，薛即薛有明，3号人物，监委书记，是我的姨夫。老家人爱调侃，当年记得省里批斗“卫王王”即省长卫恒、省委书记王谦、王大任；地区“任王张”即任井夫、王秀锦、张振国（这些职务记得不是很准确）。批斗完后，回家告诉母亲，姨夫的右臂好像动不了，打听同学说是在石匣公社批斗时，被造反派推下戏台摔断过。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回到家中，母亲正在煮鸡蛋。我挺高兴，以为是给我吃的。
鸡蛋煮好后，母亲把鸡蛋放在凉水里泡着。我伸手刚要拿一个吃，被母亲一把拦住，说：“今天的鸡蛋可不是给你煮的。”说着，她找了一个兰色的小布袋，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空空水，然后装到袋子里接着说：“前几天我去看你二姨，说你姨夫在酒厂劳动改造，活很累，吃的又很差，他们家里的人都不敢去看望。所以，我让你爸买了些鸡蛋，今天共煮了10来个。你年龄小，不被人注意，看能否把这些鸡蛋送到你姨夫手里。”
临走，母亲特地交代，一定要机灵些。
我想，这还不容易。于是，赶紧骑上自行车，不一会就来到了位于西关的县酒厂。
以前上学，我经常从酒厂路过，看到两扇大门，其中的一扇大门上还设有一个小门。那个小门是常开着的。
我来到酒厂门口，一看，酒厂的大门和那扇小门都关闭着。我敲了好一阵，才听到有人来开门。小门打开后，出来一名带着造反派红袖章的中年人，看我还是个孩子样，说：“门都快让你给敲烂了，你想干甚？”
我本来想说是给姨夫送鸡蛋来的，可一看人家凶巴巴的样子，又想起母亲为何要我“机灵”点的嘱咐，便撒了个慌说：“我给我姨夫送药。”
“你姨夫？你姨夫是谁？”那个人又问道。
“叫薛有明。”
“嗷，是县上的三号走资派。”
“我能进去吗？”我怯生生地问。
“等着。”说完，那人把小门打开，我跟随他来到酿酒车间，只见里面一片雾气腾腾，在几盏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姨夫光着膀子，正在艰难地从圆型的大酒糟槽里往外翻酒糟，也不知是雾气变成的水珠还是汗水顺着他的脊背直往下淌。
“老薛，有人给你送药来了。”那人高声喊到。
姨夫听到喊声，扭回头一看，见是我来，放下手中的铁锨，掏出腰间的毛巾擦擦脸上和身上的汗水，走到我跟前。
我连忙把小布袋交给姨夫，悄声说“姨夫，我妈让我给您送几个煮鸡蛋，你赶紧吃了吧。”
姨夫擦擦手，向那人表示感谢。然后把小布袋接过去，用自己的衣服包好，说回宿舍吃。还特地嘱咐我，以后别来了。要是连累你，还是个孩子。

2017年回老家专程去看望97虚岁的姨夫（姨夫活了102岁，在当地也算是不多的长寿老人），聊起此事，姨夫说，记得记得，你妈那时候敢让你送鸡蛋，可是了不起。现在回想起来，像是搞“地下工作”似的。

2013年回老家看望姨夫

初中毕业自己的照片

所在78班毕业合影

2018年同班同学在大门背面合影，后排左1为自己

自己的初中毕业证书

现在的大操场已经很小，并被建筑挡住了

随着县城的发展，古辽州衙门里面的建筑全部拆除，大操场的大戏台也不见了踪影。每次回去，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在外游子的故乡情节吧。

老家马厩村拍

漳河边拍

石匣水库

故乡夕阳

故乡的云

故乡的云2

洋楼

1300多年的老槐树

文峰塔倒影

多年想的山丹丹花拍到了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