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成为传教师太太的母亲很贤淑,全力操持家务,管着我们一帮大小孩子。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所有的孩子都要坐到桌子上来,母亲站在桌旁,一个一个督促,读《圣经》、背课文,写作业,家规棍子就放在门后,谁没做好就打手心,不过,谁也没真正挨过打,母亲说话轻言细语,对我们子女很有耐心,我没见她发过脾气。我刚够得着桌子时,也把我赶上桌,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坐在那,听他们读书。</p> <p class="ql-block">每到星期天,我们一溜小孩穿得整整齐齐去教堂做礼拜,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有副好嗓子,我记得我的大哥二哥会吹小号、口琴,我的大姐则是唱诗班的女音部主唱。对我们来说,唱歌(赞美)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住隔壁的胖胖的英国女牧师,她一边弹钢琴,一边教我们视唱:“DO-RE-MI-FA-SO-LA-TI-”。我年小,最调皮,穿上她送的大头皮鞋,常把她家房门踢得砰砰响,她打开房门来作惊讶状:“哦,是你啊,我以为哪个过路的人!他忘记进别人家里要先敲门而不是用脚踢门。”我本是来捣蛋的,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p> <p class="ql-block">我年小,最调皮,穿上她送的大头皮鞋,常把她家房门踢得砰砰响,她打开房门来作惊讶状:“哦,是你啊,我以为哪个过路的人!他忘记进别人家里要先敲门而不是用脚踢门。”我本是来捣蛋的,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p> <p class="ql-block">我仍然想方设法恶作剧,把菜叶放在鼠夹上,目标是家里养的两只家兔。晚上,父亲从外面回来;“你们谁今天做了好事?我要表扬这个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父亲从身后出一只死兔子,兔子的眼珠子鼓突着,我一看心里想,它终于上当了。大哥、二哥抢着说那是他们的功劳,父亲并不理,走到没作声的我面前:“这个人在这!除了你没别人!”我得到的“表扬”是父亲的一顿棍揍,安慰是,晚上我们吃到了美味的炒兔肉。这</p> <p class="ql-block">这样的日子在我七岁那年戛然而止,母亲在生了我最小的妹妹后,得了一场重病。病的起因是母亲出月子不久,去几里外探望一位姐妹,半路遇上一场大雨,被雨淋了,回家后一直发烧,她认为是感冒,后来中医又说是月子病,吃了几个月的中药,一直没见好。教会的外国牧师建议去看西医,母亲坚决反对,母亲虽然接触了不少外国人,但她的骨子里是十分保守的,觉得西医开膛破肚不可理喻。她就这么拖着,这病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绝症,或者是胆肝出了问题,后来她的腹部胀大如鼓,痛苦不堪,最后,那个郎中吓得不敢来了,教会的朋友请来了西医,医生对着她看看,按了按她的肚子,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痛惜地看着她的生命终止在三十六岁。</p> <p class="ql-block">对于母亲的病亡,父亲伤心欲绝,当下作了一个很义气的决定,他要为我母亲举办一个最隆重的葬礼。我母亲的棺椁在家放了一年(淳安习俗),那一年内,凡是来我家祭奠的都管饭,那个年头,为吃一餐饱饭而来的人还真不少,家里办了一年的流水席。到了出殡那天,凡是来送葬的都可得三个角子(银角),送葬的队伍长到一眼望不到头。 母亲的出嫁和出葬规模都创下了茶园镇之最,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两个男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深爱。可是她的生命能承载的就这么多,由不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