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青人的人生岁月(94)

张盛启

一位知青人的人生岁月(94)——沈阳变压器厂五分厂 笔者/盛启 一个驾龄不足两年，驾驶着一辆前挡风玻璃已经一片花白并破碎成网格状，前机盖子已经严重翘起变形且右侧的远光灯、近光灯和转向灯都已损坏的本田牌轿车，行驶在绵延起伏陌生未知的公路上，其超高的风险系数和极度的危险程度是让人不寒而栗。时至今日让人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让人细思极恐，心有余悸的。 可是在那意想不到极其特殊的时段里，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选择。好在在我驾驶座位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有几处已经脱落了约有5分钱硬币大小的空洞，我正是通过这几个空洞向外瞭望和观察路况的。 再加上小车司机赵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凝心聚力地协助我观察路面，我们一行4人如同如履薄冰一般，驾驶着伤痕累累、一路打着双闪的本田轿车艰难地于当天下午，抵达了河北省承德市。 要是在平时路过这个具有历史悠久的皇家园林名胜古城时，李书记肯定会带头张罗让大伙到避暑山庄去逛一逛或最起码也得到山庄的大门口照个像，留个纪念什么的。可是那天大家哪有那个心情和雅兴啊。 4个人在一家小面馆草草地吃了碗面条后，我便怀着憧憬和希望，开着小车和其他3人一起，开始在承德市的大街小巷来回转悠，寻找当地的进囗汽车专修厂。 结果由开始时的失望大于希望，到后来绝望代替了希望。那时的整个承德市竟然没有一家专修进口汽厂的修理厂。这也难怪，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的中国，怎么能与现如今同日而语呢？唉，看来明天只得继续带病上路，到北京去碰碰运气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4人从承德继续向北京方向出发。当轿车行驶到了古北囗风景区时，李书记张罗停下来休息一会，大家上趟厕所后，在刻有古北囗字样的一块大石头前照了张像，算是留个纪念。之后在途经密云水库后大约向南行驶了30公里左右的样子，公路边便设有一处办理进京通行证的检查站。 当排号轮到我时，我掏出了宁城县交警大队开具“交通事故处理证明”递给他们看，并指着小车的前档风玻璃向工作人员解释说：此车得需要进京修理等一些情况。你还别说，那天办理进京通行证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刻意的刁难和为难我们，非常痛快地给我开具了进京通行证。 打着双闪的轿车很快驶进了北三环路，我驾车紧帖着最外车道向西一路缓行，同车的其他3人则转身扭头，朝两侧车窗向外四处张望，查看寻找路旁的汽车修理厂。 每当发现或遇见汽修厂时，便提示我把车开进去，而我们下车向当时正在修车的师傅们询问打听北京本田汽车修理厂的位置时，得到的答复却是：“不知道，不过你们这种车我们这里也能修，你们用不着去专业修车厂。” 一个修理大货车的汽修厂也说能修进囗轿车，真是不可理喻。可是一连走了三、四家汽修厂，他们都好像串通好了似的，几乎是同一个囗气：“不知道，不过你这种车我们这也能修。”更可气的是，遇到了一家农用拖拉机的修理厂，当向他们打听时，还是说不知道，并且说他们那也能修这种车。 记得那时人们都说北京当地人，是如何如何地岐视外地人，办事更是不太厚道，这次可让我们真正的领教过了。你说说这北京都是什么人啊？ 当我驾驶着几乎面目全非的本田轿车走走停停，在北京北三环一路转悠，快到下午两点了，也没问出个之乎者也。弄得我们几个人头昏眼花，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当时心里别提有多堵得慌了。哎，还是先吃囗饭再慢慢想辙吧。 记得那次在距离首钢不太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小饭店，当我们4个围坐一个小饭桌前一面等着上菜，一面唠着这一路走来所遇到添堵的事，心情別提有多沮丧了。这时上菜的服务员听说我们要急着寻找本田轿车维修厂，便搭话说：“你们怎么不打114查询一下呢？”这名服务员的无意间的一句话立马提醒了我们几个。对呀，怎么会把日常工作生活离不开的通讯工具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有时候真是当局者迷，服务员的一句提醒，真就像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一样，可要是没人捅破，那就是一堵墙，因为那时我们几个人脑子都有些僵化了，只剩一根筋，就认准一个门了，大家谁也没有意识到向114查号台咨询一下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从114查号台得知北京本田汽车维修中心在南三环刘家窑附近。那时虽然没有电子导航仪，但刘家瑶那个地方我还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在92~93年跑北京时，沈变经销处最初设立的驻京办事处，就在刘家窑附近的北京电业局电修厂的招待所。 从北三环绕到南三环，整整在北京转了大半圈后，在当天的天黑之前，沈变五分厂这辆车牌号为：辽A-28168的本田轿车终于拖着疲惫不堪身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地驶进了北京本田汽车维修中心。 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种如释重负感让我们几个倍感轻松和惬意。据本田汽车维修中心前台负责人讲：由于当时我们这个型号的车前挡风玻璃库里没有现货，要等到货后，再重新安装同时把车辆其它损坏部分全部修理完，大约得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修车的费用预计得将近3万元。 接下来那几天在北京本田汽车维修中心附近的一家招待所里，等待的滋味是难耐和煎熬的。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更是忐忑，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应该全面细致缜密的斟酌一番了。是否如实地向公司汇报情况呢(据徐经理后来对我说，他已经预料到可能出现了一些状况，因为按时间推算，我们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到石家庄了)？那样的话，沈变五分厂厂长、书记在外地交通肇事的事件在配件公司和沈变厂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要知道，如果沈变厂的安技处和运输处听说我们分厂在外地发生交通事故了，一定会大张旗鼓造势的，就连配件公司安技科也要作些文章的。接下来便是企业要被通报批评，厂主管安全生产的领导要写出事发经过，书面检查，肇事司机要被调扣驾照，甚至企业年终都有可能被取消评先资格等等，所有这些关卡都是免不了一道一道要过的。 记得就在我们临出发前的头几天，沈变一分厂的一名货车司机，在外地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沈变厂安技处和运输处联手在厂俱乐部召开了沈变厂下属各个部门主管领导和所有汽车司机参加的交通事故通报大会。什么分析原因，查找隐患，举一反三，提高交通安全意识的，满满当当地走了一遍程序…… 如果我们这次交通肇事被捅上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掀起多大的波澜呢？等到那时，没有人会说五分厂的领导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了企业经济效益去开拓市场的；更没人会理解你是为了企业生存和发展所付出的辛勤汗水与艰辛的劳动。 说不定会演绎出各种花样繁新的版本来呢？什么分厂厂长、书记动用公款去游山玩水时，发生了交通事故等等，那也说不准。要不是说在中国有句成语叫做“三人成虎”呢。 可是不向公司汇报，走访山西长治客户的行程就可能被取消，因为手头的经费也就只够修车的费用了。当我把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担忧以及预料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跟李光盛书记和王建武副厂长说了一遍后，他俩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最终经过商量后，三人达同共识，原来计划的行程不变，此次交通肇事的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对外半字都不能泄露。 可是如何筹措到那3万元的修车款呢？建武厂长的意思是给五分厂财务科挂个电话，然后让厂里汇款或悄悄派个人把修车款送来。我说这个想法恐怕不行，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走露了消息，厂内的职工再以讹传讹，最后传到公司和总厂，那样可能会造成更大的负面和消极影响。 这时我忽然间想起来保定市有一家微型整流器厂，他们单位的张经理曾经有几次到过五分厂购买硅钢片边角料。因为像这样的客户不是厂里营销工作的重点，所以双方企业的领导个人关系并不是很熟。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试着给张经理挂个电话，看看对方的态度再定夺吧。于是我先给厂里供应科材料库的保管员刘春颖挂个电话，让她把保定微型整流器厂张经理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原38军军长徐勤先) (我与徐将军(中)合影) 这一次又让我受到一次了感动或者说是心灵上的震憾。有人说在人生每一程的山水相逢的交错间，总会有失落与心酸，也会有收获与感动；总会有不舍与惆怅，也会有欣喜与惊奇。难忘的是触动人们心弦的那份情，那份暖，那份爱。一朝入心，便终生难忘。 不是吗？25年前曾发生过的一段小故事，已深深地根植在了我的心底，并将永远伴随着我生命的始终。 当我把事情原委和来龙去脉跟张经理说完之后，张经理没有迟疑，说他马上打车过来……我说你先别着急，等修车厂那边通知我们哪天取车时，我再提前一天告诉你，咱们双方再约定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几天后，张经理接到我再次打过去的电话后，立马专程打着一辆红色的捷达出租车从保定来到了北京。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后，他和我们一起来到了北京本田汽车维修中心，帮助垫付了全部的修车款。此时更换完前挡风玻璃，重新安装远光、近光灯及转向灯的本田轿车，前机盖再经过板金平整，重新喷漆抛光后，已是焕然一新。大家的心情也随之一扫几天来的不悦和晦气。 那天张经理听说我们接着要赶往山西长治，顺路要到石家庄看望曾驻扎在保定的38军军长徐将军时，张经理说什么非要与我们结伴同行，并趁我们去给小车加油的当囗，到旁边的烟酒专卖店购买了茅台名酒和中华牌香烟等贵重礼品。 他说：“我太荣幸了，身为保定人，我长这么大都不曾见到徐将军一眼。今天我能通过沈变五分厂的张大哥，见到徐将军了，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和愿望……” 仅从张经理的一番话，就足以说明徐将军在位时，在保定市是何等地受到当地市民的爱戴和崇敬的。 记得那时徐将军家住在石家庄一个全部都是平房的部队干休所里，家里大约有四、五间房子。那时除了他们老俩口之外，还配备一位佩带手枪的贴身警卫呢。小伙子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左右，长得黑灿灿儿的。 当我们一行刚到徐将军家的时候，那位警卫员还以为我们是哪路来的神仙记者呢，所以刚开始时他的面目表情非常严峻和冷酷，并用十分警觉的目光观察和注视着我们一举一动。 后来当得知我们是徐将军的弟弟领导下的同事这层关系，因公出路过此地，顺便帮助其弟给徐将军捎带一些生活物品之后，那位警卫员才逐渐地放松了警惕。 在吃晚饭的时候，得知他是邢台人，姓李。我当时还对那位小伙子说，你以后得利用闲睱时间要多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啊，将来准备报考个军校什么的。他说是的，他正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并对我的忠告表示感谢呢…… 话赶到这里，我再顺便多聊几句有关徐将军的一些情况。其实在这次路过徐将军家之前，我已经在沈阳见过几次徐将军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徐经理的老母亲过世的时侯，那时徐将军因身陷囹圄，都未能亲自将自己的老妈送上最后一程。 五年后当徐将军重新获得自由后并被降一级，恢复副军职之后，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沈阳，与自己最小的胞弟徐家先一家人相见。了解老母亲在弥留之际的一些情况和处理一些善后的相关事宜。 当时我受徐家先经理的委托，派了两辆车与徐经理一起到沈阳桃仙机场去接的站。由于我与徐经理除了有领导与被领导之间的关系外，还有师生之情。因此徐经理有个大事小情自然对我也不惜外。 到机场接站的那天晚上，是徐经理内弟魏小明安排的接风晚宴。在酒桌上徐将军说本来沈阳军区好多昔日的战友要安排接风洗尘，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他担心他的战友和部下会受到刮碰，毕竟徐将军那时还是非常敏感人物，别有用心的人在中国还是大有人的。 酒席间，我们几位分厂厂长被徐将军的气度深深的感染和震撼着，徐将军说话时嗓音宏量，掷地有声，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烈吸引感和崇敬感。酒桌上我们难免要询问几句比敏感的话题。徐将军也不太回避：军队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国家领土安全，防止和抵御外来入侵的……国内的治安不是还有警察和武警部队吗？这时坐在徐将军身边的徐大嫂(好像是名律师)一个劲地劝徐将军，还是少说两句吧！ 记得那时我曾抽出两天时间和五分厂小车司机赵晖一起，专门开车陪同徐将军和他老伴去了一趟大连散散心呢。 当小车开到大连滨海路一个叫北大桥的地方，徐将军告诉小赵把车停在路边，他要下车出去走走。徐将军站在北大桥，遥望着大海，大声发出一声长长的呐喊。徐将军那宏量的声音时至今日时不时地在我耳边回响……这也许是长期压抑着他内心深处的情感或心绪的一种宣泄和释放吧！ 时隔多年之后，五分厂的小车司机赵晖总是时不时地念念不忘的谈起那天时的情景……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行4人从石家庄出发，于当天下午终于到了最后一站山西省长治市。当长治电业局变压器厂的宋厂长得知我们经过一路坎坷与艰辛，仍然涛声依旧，痴心不改地坚持专程来看望他，很是被感动了一番…… (左一为山西长治电业局变压器厂宋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