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之路/文/谢燕萍

清风

作者简介：52年生、 68年下乡 ，72年上班。开始在绥中车站当售票员 81年调到锦州火车站 98年退休！人生格言是坦坦荡荡做人做事！

春节，作为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向来被赋予阖家团圆的美好寓意。然而，这段归乡旅程于我而言，却承载着无数复杂难言的滋味，宛如一本厚重的生活长卷，每一页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回首往昔，从懵懂童年到两鬓染霜，人生匆匆，仿若白驹过隙。如今临近暮年，那些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总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尤其是过去三十多年的春节经历，更是成为我记忆中一段刻骨铭心的独特篇章。

自1981年，我从绥中调至锦州工作后，每年春节返乡便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同时也意味着一段艰辛难熬的时光即将开启。

每到春节，三个儿子携妻带子归来，加上公婆老两口，整整十一口人。围坐在那张小圆桌旁，大家不得不侧着身子，稍有不慎就会拥挤不堪。一顿饭下来，不仅身体疲惫，连吃饭的兴致都被消磨殆尽。

夜幕降临，睡觉又成了大难题。家里仅有的两铺小炕，根本无法满足众人的需求。小叔子一家从沈阳回来，孩子尚小，他们与公公婆婆五口人挤在一铺炕上。北面的另一铺小炕更是逼仄得可怜，面积仅比褥子稍大一些，我和家人三人躺在上面，连平躺舒展一下腰身都成了奢望，只能整晚侧身蜷缩着。长夜漫漫，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挨到凌晨三点，睁眼望着漆黑的夜空，屋外寒风呼啸，冷意刺骨，想起来却无处可去，只能默默忍受这份煎熬。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又要马不停蹄地准备饭菜。饭后，面对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屋子，除去两张炕和靠墙摆放的箱子，中间仅能勉强放下一张圆桌，几乎再无多余活动空间。

老公公酷爱打麻将，春节时三个儿子从外地归来，正好凑成一桌。他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张罗着开始打牌。四根烟筒同时冒出袅袅青烟，不一会儿，小屋内便烟雾弥漫、乌烟瘴气，刺鼻的烟味让人难受。女人们只能无奈地坐在炕上的被垛上，可箱子上摆放的电视也无法带来消遣。因为老公公戴着助听器，声音稍大些他就耳朵疼，所以电视永远播放着辽宁卫视，且音量始终固定不变。牌桌上的喧闹声、烟雾交织在一起，让人根本无法安心看电视，实在是百无聊赖。无奈之下，我只好骑着自行车，迎着凛冽的寒风在街头徘徊。小县城就那么大，横竖骑上半小时就能转个遍，直到被冻得浑身透凉，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瑟瑟发抖地返回家中。

如厕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那时家里没有卫生间，我们只能前往对面街上的医院解决。好在老公公心思细腻，察觉到了难处，找来一个小桶供大家解小便。虽然使用起来不太方便，但好歹解决了燃眉之急，不用再顶着寒风跑到街对面，对此我心里满是对老公公的感激。

就这样，艰难地熬过几天，终于能踏上归程，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获得了新生。临走时，我满怀期待地对婆母说：“妈呀，我求您个事呗。这些年春节都是您在操劳，明年您也享享福，到锦州过个年吧。我们负责接送，您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我给您做好吃的，啥时候呆够了，我们再把您老两口送回来。”可婆母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回了两个字：“不行！”听了这话，我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只能垂头丧气地踏上归途。

在之后的十几年里，情况逐渐有了改善。因拆迁，我们搬进了六十多平米的楼房，最大的便利便是家中有了卫生间，再也不用为如厕问题发愁。然而，其他方面依旧没有太大变化，春节回家依旧有着这样那样的不便，但我还是年复一年地坚持着。

就这样，三十五年的时光悄然流逝，直到公婆离世。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虽然艰辛，却也充满了浓浓的亲情。若是放在现在，恐怕很少有年轻人能像我这样，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坚持每年春节回家团聚吧。